是怎么一回事,却因为心力交瘁,无法追究了。

    段长山当时执意拒绝,家人却用孝道来压,甚至搬出李鸳鸯来威胁他。段长山无法,回去和李鸳鸯商量之后,咬咬牙同意了借腹生子这一说。然而并不同于段家人计划的,段长山只是让远房亲戚在老家找了个同意做这事的姑娘,两个人在一起待了三天,之后便再没有见面。回去之后段长山和李鸳鸯在一起抱头痛哭,对着李鸳鸯一张泪颜,段长山只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希望那姑娘没有音讯才好。

    然而三个月过去,对方来信说有了孩子。又过了七个月,老家那边为段长山抱来了一个男孩。

    这个孩子就是段非。

    段长山又惊又喜却也同时悲从中来。他又是害怕那姑娘被自家人怂恿着来纠缠自己,又是无可遏制地欣慰于自己有了一个孩子。然而凌驾于这两者之上的,却是对李鸳鸯的愧疚。

    段长山手里抱着孩子,李鸳鸯站在一旁,想抱却又不敢碰,小心翼翼却也同样茫然地看着段长山。段长山眼中一热,将孩子递给她,让李鸳鸯给他取一个名字。

    ……李鸳鸯将这个孩子取名为“段非”。段非,段非,明断是非。

    段非来段家的前两年,李鸳鸯还心有芥蒂,觉得日子过不安稳,害怕哪天又有人窜出来,将她这得来不易的幸福抢去。段长山是好的,儿子也是好的——段非早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妈妈”,似乎没想着去学着叫“爸爸”,每日爬也好走也好,到后来边跑边摔也好,都是围着她这个妈妈转。如果现在有人要把段非抢回去,她是说什么都不会肯的了。

    段非三岁那年,段长山带着段非和李鸳鸯一起回了老家。面对席上段家人对自己的风言风语,李鸳鸯不由得掉下眼泪来,惹得身旁的段非也跟着大哭。段长山怒从中来,当即决定和家人一刀两断,从此以往,再无干系。

    段家人还想仰仗段长山渐长的财势,只能不再施压。同年政府宣布开发开放浦东,段长山以此为契机,将事业中心放至上海,并开始逐步涉足房地产。由此段长山的事业正式进入快车道,李鸳鸯则不再分心于工作,专心在家养育段非。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段非十岁的那年。

    段非已经上了小学,成绩还算优秀却也脾气火爆。段长山和李鸳鸯对于这个现状有些头疼,但除此之外,生活中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直到段非的保姆退休,请了新保姆到家的那一天。

    崔丽莺和段长山见面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十年过去了,她也不过三十二岁而已。李鸳鸯根本不知道这女人和段长山之间的纠葛,更不知道她就是段非的生母。她虽然心下不愿一个比自己年轻的女人到家里来做工,但是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这个女人还好读过些书,说话也利索,用起来该是会挺顺手的。

    而当段长山那天踏进门见到崔丽莺的时候,他知道这迟了十年的报应,终于是要来了。

    当年崔丽莺也是因为家人急病需要钱才做了那笔“生意”。然而后来家人没救过来,自己却真怀孕了,她空拿着一沓钱,好几次都想跳下河 。这几年来她过得并不好,嫁没嫁出去,到外地做工也做不久。等过了三十了,她终于也到了个真正想要个孩子的年龄,这才想起她那送出去的儿子。

    她还记得当年来找她“谈生意”的那个人。她一路寻回去,这才知道了段长山的消息。然后辗转来去,她成了段家的保姆。

    她原本没想到段长山现在是多么有权有势,却在进了段家家门之后,再也挪不动脚。

    段长山原本简直是防着蛇蝎一般地防着她,但崔丽莺只是怯怯地看着他,倒不像是要把旧事捅出来的样子。段长山一边想瞒着李鸳鸯,一边想用钱将崔丽莺打发走了。崔丽莺却坚持说自己只想来看看儿子,别的什么都不会做,每日都如一勤勤恳恳地干活。李鸳鸯观察了几日,也说她是个肯干的人。段长山心下不忍,几次想找崔丽莺聊聊,却撞见她一边给段非叠衣服一边掉眼泪。

    同情心泛滥便是错误的开始。还算年轻貌的崔丽莺无声地哭得梨花带雨,段长山下意识就张开了手。剩下的一些事,会发生也在情理之中。

    ……李鸳鸯不是瞎子,也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然而她也明白这不可能是一方面的过错,没有再多说,只是将崔丽莺开除了,另找了新的人来家里。

    之后她再找的人,就是骆林了。

    段长山和李鸳鸯面上虽然不显,两人之间却还是有了嫌隙 。然而对段长山所做的一切,李鸳鸯却没有再提起,权当是心死了。段长山和崔丽莺自然还有联系,但是对着家里妻子默不作声的一张脸,段长山的愧疚又涌起来,咬咬牙准备和崔丽莺断了关系。崔丽莺声称自己已经又怀了孕,还威胁要告诉李鸳鸯当年的真相。段长山气急了却也无可奈何,只是给了崔丽英一大笔钱,求着她离开自己。崔丽莺并不依,段长山于是搬出自己的背景作威胁,崔丽莺这才软化下来,没有拿他的钱,也没了音讯。

    段长山在这反反复复的纠葛里没了脾气,崔丽莺一走就是五年,他反而犹疑不定起来。

    待到段非十六岁,段长山才又知道崔丽莺的消息。在商场里浸淫了这么多年,段长山过去的脾气也被磨掉了不少——他坦然接受了自己心里爱着李鸳鸯,对崔丽莺却也一样有愧疚的现实。毕竟她是他宝贝儿子的生母,段长山总觉得自己欠下了崔丽莺的青春。

    崔丽莺也是要到四十的人了,段长山总觉得她能够老实下来。段长山还是会补贴她,两人偶尔见面,倒是有种跟李鸳鸯相处时不同的新鲜感。段长山那时只觉得崔丽莺心思不定,却不知道为什么。崔丽莺越来越多地念叨着“儿子”这个词,这让段长山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在段非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崔丽莺找李鸳鸯摊了牌。

    第二十章

    这件事的惨烈程度完全超出了段长山的预料。

    崔丽莺从段长山的手机里偷出来了李鸳鸯的手机号码,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说是有话要说。第二天李鸳鸯沉着地换上华服赴约,出了门之后却再也没回来。

    李鸳鸯原本以为崔丽莺要的是名分和钱。但是段长山不可能真娶这个女人进门,能用钱解决的也都不是问题,所以她在赴约时根本是心如止水。几年不见的崔丽莺形容憔悴,虽然还是身形纤细,身上却不由得显出来一股潦倒的味道。反观李鸳鸯,却是大方落座,气势上便压了崔丽莺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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