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揉揉她乱糟糟的脑袋:“乖一点,我想给公主一个完整的大婚。”
    外头传的膳已经凉了。
    见陛下拉着公主出来,孙江才又唤人重新传膳。
    正吃着饭,司天监的人便来回禀,说大婚吉日已经择定,就定在下月初七。
    林非鹿一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还有点担心会不会来不及准备。她最近也查阅典籍了解了一下,知道帝后婚礼的流程十分繁复,而且还要在婚礼上册封皇后,就更复杂了,各个步骤都耗时耗力。
    却听宋惊澜有些不悦道:“下月?”
    司天监的官员满头大汗,欲哭无泪:“回陛下,这已经是下官们卜出来的最近的吉日了。”
    他这才挥了下手:“行了,去准备吧。”
    官员忙不迭退下。
    吉日已定,宫中自然就开始忙起来了。
    大婚之日百官参见,上拜黄天,下祭高祖,穿衣打扮也有讲究。制衣局的宫人给林非鹿量了尺码,便开始赶制大婚凤袍。
    林非鹿除了配合宫人量了个三围,好像就没她什么事了。
    每天就吃吃喝喝耍耍,偶尔大胆地勾引一下陛下,撩起火了又不负责地跑掉。
    不过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结婚,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她偷偷搞了一个日历,过一天就撕一张,知了的叫声布满树梢时,日历也终于撕到了最后一张。
    第99章 【99】
    林非鹿之前参加林倾和司妙然的大婚时就感叹过, 这仪式看上去好累好复杂啊。
    没想到这次轮到自己,仪式更累更复杂。
    光是那身凤袍她感觉就有五斤,虽然制衣局的宫人已经在陛下的吩咐下尽量精简了, 但毕竟是大婚凤袍,里外配饰都有规制。更别说还有一只凤冠, 漂亮是漂亮,重也是真的重, 真是应了那句别低头皇冠会掉。
    她从天不亮就起床开始梳洗打扮了, 吉时一到, 新娘出阁,八抬大轿过龙凤天马正门,将她抬到了正殿前的广场。
    广场四周已经站满文武百官,按照品阶从上到下,正殿前有一条玉石铺就的百米长阶,平日官员们上朝就要从这里过。此时玉阶两旁站着两排笔直的侍卫,她要走上这条玉阶,宋惊澜就在最上面等着她。
    晨起的太阳已经很耀眼了, 林非鹿深吸一口气,在百官注视之下,双手无比端庄地放在身前,挺直背脊, 微抬下巴,然后一步一步朝台阶上走去。
    红色的凤袍在身后逶迤出长长的裙摆,裙摆之上凤凰于飞, 白鸟而慕,阳光洒下来,缝制图纹的丝线闪耀金色的光。每走一步,凤冠垂下的珠帘便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等她终于走上这条台阶,看见对面眉眼含笑的宋惊澜时,林非鹿感觉自己腰都要断了。
    而这才是开始。
    接下来就是告黄天,祭高祖,帝后同受百官之礼,承制官宣读制命,册封为后,持节展礼。
    入夏的天本来就热,一整套仪式下来,林非鹿已经晕头转向,感觉快窒息了。关键百官注视之下,她还不能失了仪容,要一直挺胸收腹微抬下巴,端庄微笑,简直要命。
    从祭天台下来的时候,她没踩稳脚下一软,差点摔下台阶。
    好在宋惊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胳膊,低声问:“还能走吗?”
    众目睽睽之下,林非鹿也不好撒娇的,脸上还维持着身为皇后的端庄笑容,唇齿间挤出的声音却已经要哭不哭了:“好累,脚好痛……”
    刚说完,旁边宋惊澜就一俯身,把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林非鹿惊呼一声,下意识抬手按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凤冠。
    四周随着他的动作顿时起了一片骚动,她面红耳赤,有点着急:“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宋惊澜面不改色,稳稳抱着她朝下走去。
    林非鹿挣扎了两下没什么用,索性放弃,只小声嘟囔:“凤袍和凤冠好重的。”
    他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很淡的一个笑,只有在他怀里的她才能看见。
    走下祭天台,负责整个仪式的官员候在两边,见陛下抱着新册封的皇后往正殿走去,丝毫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宋惊澜微一偏头,眼尾狭长:“规矩?”
    四周顿时噤声。
    官员默不作声退了回去,百官便眼睁睁看着陛下抱着皇后过完了剩下的仪式。
    之后林非鹿就被送入了临安殿。
    其实按照规制,她应该被送回皇后的寝殿,等夜幕之后皇帝临幸才对,但她喜欢临安殿的香味,这一个月也总是在寝殿内的龙床上打滚,所以宋惊澜就把喜房设在了临安殿。
    平日总是庄严森然的临安殿今日看上去格外的喜气洋洋,一眼望去尽是大喜的红。
    寝殿内地铺重茵,四设屏嶂,一对半人高的喜烛静静燃烧。林非鹿一进去就把压垮她脖子的凤冠给摘下来了,又两三下脱了几层厚的凤袍,往柔软的龙床上一躺,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春夏二人知道陛下宠爱她,也没有阻止,听她的吩咐又去御膳房端了吃食,林非鹿吃完之后就躺在床上困得睡过去了。
    夜幕之后喜房之中还有仪式,睡了一会儿,春夏二人就将她从床上拖起来。林非鹿洗了个澡,又重新梳洗打扮,穿上凤袍,戴好凤冠,规规矩矩在床边坐好之后,傍晚时分,便有尚食官员端着馔品进来。
    林非鹿刚睡醒,还有点头昏脑涨,看着宋惊澜从外面走进来,打了个哈欠。
    两人又在礼制官的主持下先行祭礼,再行合卺礼。礼毕之后,侍者撤馔,寝殿内的礼制官们才终于一一退下,只剩下帝后二人。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
    林非鹿再次扒拉下凤冠,往案桌上一扔,然后整个人就呈大字躺在了床上。
    宋惊澜去梳洗一番回来后,发现人已经又睡着了。凤袍都没脱,被她皱皱地压在身下,从床上铺到了床下。
    那凤袍颜色明艳质地光滑,在烛火映照之下泛出层层水纹般的光影,她歪头躺在那里时,像躺在一片红色的水面,黑发铺在身后,有种诱人的风情。
    宋惊澜就站在床边,垂眸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无声笑了一下,然后俯身解开了她的腰带。
    林非鹿在睡梦中蹬了一下脚,声音软绵绵的:“困……”
    他把人抱起来,脱掉繁复的凤袍,又伸手取下她的簪花和耳环。林非鹿像没骨头似的瘫在他怀里,半阖着眼,任由他摆弄。
    好一会儿,他才把她身上多余的配饰都取了,然后把人抱起来,轻轻放在了靠床里面的位置。
    林非鹿其实已经醒了,但是她累到不想说话,躺好之后就半眯着眼看他。看他脱掉了自己的外衫,伸手放下了垂帘,挡住了外头摇晃的烛火。
    墨发散下来,他逆光而立,比她还像个妖精。
    旁边的床铺往下塌了塌,他睡在了她身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后,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林非鹿内心有点激荡,强装着镇定静静等待。
    结果她等啊等啊,等得瞌睡都又来了,宋惊澜还是只温柔地抱着她,头顶呼吸平稳,像睡着了一样。
    林非鹿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睡着啦?”
    半晌,传来他有些懒意的低声:“嗯?”
    她快气死了,一下挣脱开他的怀抱从床上翻坐起来,恶狠狠地看着他:“嗯什么嗯!洞房花烛夜,你就这样?就这?!”
    宋惊澜躺平身子,笑着看她:“不是累了吗?”
    林非鹿:“还没开始你就累了?体力不行啊陛下。”
    宋惊澜:“…………”
    他的笑淡下来,眼神也危险起来。
    林非鹿马上认怂:“是我累了,是我不行!”
    宋惊澜眯了眯眼,缓缓坐起身。
    林非鹿顿觉不妙,手脚并用就想跑,刚爬了没两步,脚踝就被一只手拽住了。她听到他略微低哑的声音:“洞房花烛夜,皇后要去哪?”
    那脚踝上还戴着他送她的凤凰扣。
    血红映着细腻的白,引人遐思。
    林非鹿蹬了两下,想把他的手甩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反而越握越紧,半晌,指尖轻轻划过她脚心。她怕痒,全身一下就没力了,尖叫着瘫在了床上。
    身后笑了一声,他终于松开手,林非鹿刚翻了个身,他已经欺身而下压了过来。
    烛火映在华丽的帘帐上,透进暗色的光,朦朦胧胧又摇摇晃晃。他眼眸幽深,手指拂过她额间碎发,低笑着问:“还累吗?”
    林非鹿不敢再挑衅他了,乖乖回答:“不累了。”
    他眼中笑意越深,指尖轻柔地一点一点划过她耳后,沿着颈间线条不紧不缓,像描线一般,由上往下,每一寸都不放过。每过一寸,她的轻颤就越明显,明明还隔着一层衣服,细密的触感却已经攀附全身。
    她紧抿住唇,双手不自觉搂住他脖子。
    宋惊澜顺着她的动作低下头,封住她的唇。
    他的吻犹如他的动作,温柔又极具耐心。他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看她闭眼动情的样子,餍足又满意。
    轻纱薄裙铺了一床,他撑手在她身侧,墨发垂落下来,与她长发交缠。眼里明明已经充斥了炙热,却还耐着性子低声问她:“公主,喜欢我吗?”
    林非鹿鼻尖嗯了一声。
    他低下头,轻轻吻她:“说出来。”
    她脚趾蜷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喜欢——”
    他笑着,往上亲了亲她耳垂,嗓音低得像蛊惑:“喜欢谁?”
    那吻从她耳边到颈边,来来回回,像过电一般。她手指紧紧攀附他的肩,身子却忍不住往后躲:“喜欢你——”
    他手掌握住她的腰,又将她扯回来,手指轻抚着:“我是谁?”
    她浑身紧绷,眼角溢出了泪意,断断续续又情难自禁:“陛下……夫君……”
    他喜爱这样的游戏,一遍一遍问她,一遍一遍听她的回答。
    听她喊夫君,听她混混沌沌的哭意,他在清醒和沉沦中起起伏伏,欣赏她在自己身下情迷意乱的样子,又为她这副模样发疯。
    而后,盈满她的身体。
    沉浮之间,林非鹿听到他低哑的笑声:“这一世,下一世,每一世,你都只能属于我。”
    她没有说话,只更紧地抱住他,迎合他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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