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海镜惊叫一声,睁大眼瞅着风相悦,“很痛的!”
    “有我昨天痛么?!”风相悦咀嚼着糕点冷冷道。
    海镜顿觉蒙冤,“我昨天几时弄痛你了?明明你还很享受的叫着‘还要’‘给我’什么的……”
    风相悦登时双颊飞红,一脚向海镜椅脚踹去,海镜应声而倒。
    就在他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时,房门被叩响三声,荀迁流的声音从外传来,“海镜,打扰一下。”
    因妙意在海澜庄养着身子,荀迁流心中不由牵挂,便在她怀孕后来到海澜庄,将熊石罡换回幽冥谷,如今海镜与风相悦不在时,海澜庄事务皆是由他与白渡风打理。
    故而听见是荀迁流的声音,海镜与风相悦也不再打闹,一同起身开门,“荀先生,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荀迁流捋着颚下长须,羽扇轻摇,眉目可亲,“无妨,只是庄里来了三位客人,嚷嚷着要见你们。”
    “客人?是我们认识的人么?”海镜道。
    荀迁流笑着颔首,“你们随我来便知道了。”
    来到厅堂门口时,二人便听见内里传出一阵爽朗大笑,走进一看,坐在椅上竟是云彤、赤梵与玄尘三人。
    云彤如常穿着一件粗布短褂,一块块肌肉高高隆起,随着他的笑声微微轻颤。赤梵与玄尘却各披了件黑色披风,以风帽将头部遮挡,衣物也完全遮蔽其中。
    “三位,别来无恙。”自朱莲岛一事后,海镜已有半年多未见过三人,此时不觉欣喜,上前拱手笑道。
    云彤见海镜与风相悦进屋,乐呵呵起身迎上,“我们很好,很好,看你们的样子,一切也不错吧。”
    海镜点点头,“托各位的福,海澜庄与幽冥谷日渐繁荣。”
    赤梵携了玄尘上前,也向海镜与风相悦打了招呼,玄尘说话之后便一直侧着头,刻意不看二人,甚至拉了拉风帽将脸都掩去一半。
    海镜见状不免好奇,“赤梵大哥,你们二人从岛上离开后,就一直结伴而行?”
    赤梵“嗯”了一声,雕刻般的面容浮现一丝柔和,“因我二人都是异族,也都无处可去,便干脆一同游走天涯,但是因为瞳色太为怪异,所到之处总是被冷落挤兑,无法定居。”
    说着,赤梵深褐色的眸中浮上忧伤,玄尘暗暗一扫他面庞,垂首不语,目中情愫却万分复杂,似是有几分依恋,又有几分无奈。
    赤梵轻叹一声,继续道:“但再如此漂泊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所以我们此来是想问问你与幽冥谷主,能否将我们二人也收入幽冥谷中?”
    海镜本就极为欣赏赤梵为人,闻言不觉一喜,以询问的眼光投向风相悦。
    风相悦知他在寻求自己意见,淡淡道:“你是海镜的朋友,想加入幽冥谷自然可以,只是我谷内不收懒惰之人,入谷后也须参与劳作、自力更生。”
    赤梵豁达一笑,“正合我意,若是你白白收留我们,我们也不能答应。”
    风相悦见他直爽,神色也和蔼些许。这时云彤忽的凑上前,大着嗓门道:“那么我呢?我也可以去幽冥谷么?什么重活累活我都会干的!”
    风相悦顿时疑惑,“你来幽冥谷做什么?堂堂独行侠总不会没地方去吧。”
    “哎呀,就是那个……”云彤忽的扭捏起来,“原来悦卿客栈那老板娘,叫雪玉对吧?我挺中意她的,想去你谷里看看她……”
    风相悦听得脸一黑,海镜也愣了愣,“……你之前不是对上官姑娘频频示好么?怎么突然改换目标了?”
    提及上官怜心,云彤不由打了个哆嗦,“别说她了,那女人,上次从朱莲岛回来后,我不过摸了摸她的手,她就把我……”
    正此时,一个温软可人的声音打断了他,“我就把你怎样了?云公子。”
    “天啊!”云彤登时脸色大变,身子一蹦缩到海镜身后,也不管海镜只能挡着他半边身躯,“你你你怎么没告诉我这女人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你俩有什么过节。”海镜无奈摊手,便见上官怜心施施然走了进屋,向众人一一施礼。
    只是当她向云彤做了万福,嫣然一笑后,云彤的脸已成了猪肝色,瞬间闪至墙角。
    风相悦见他这可怜劲儿,不由心生怜悯,“好吧,这次我们回去时,你就跟我们同去幽冥谷,只不过,若是雪玉不答应你,你不能死缠烂打。”
    “好!保证不会!”云彤立刻来了精神,几步窜到风相悦身边,又悄悄挪了几步,离上官怜心远了点儿。
    海镜见风相悦都已同意,笑盈盈拍了拍云彤肩头,又看向赤梵和玄尘,“既然如此,三位就先在海澜庄里住下吧,再过几日我们一起回谷。”
    闻言,云彤乐得手舞足蹈,赤梵与玄尘郑重道了谢。而后,三人便去了海镜安排的客房歇息。
    但赤梵并未先进自己房间,反是随玄尘去了他的屋子,从披风下掏出包袱放在桌上,取出内里放着的玄尘的东西,一件件理好放于柜中,又为他掸了掸床铺,将被褥理得整整齐齐。
    玄尘注释着赤梵的一举一动,眼中跌宕的情愫更为复杂,脑中莫名浮现了随船回到中原时,所发生的过往。
    犹记得,那日自己孤零零一人立于船舷,遥望着一碧万顷的大海,只觉声声海涛仿佛来自悠远天空的叩问,一句句敲打着自己心扉。
    对朱莲岛的向往尽数幻灭,自己的过去是不是一个笑话?
    而失去了一直以来支撑精神的向往,自己的未来究竟又在何方?
    想着想着,海镜的面容忽然在浮光般流动的回忆中闪现,玄尘不禁咬牙垂首,愤愤一拳锤上船沿,心中又是悲伤又是落寞。即便狠心斩断了这份爱恋,对海镜的感情却始终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消失。
    正此时,身侧却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高大剪影映着日光,投在了船面。
    侧首一看,原是赤梵来到身边,也正倚着船舷远目一线海天之际,眸光深邃宛如掩去了星辰的苍穹。
    见他到来,玄尘面容瞬间变回孤月般高冷,转身便要离去,却不料赤梵冷硬的声音响了起来,“之前在洞里陪了我那么久,怎的现在急着走了?”
    玄尘顿住脚步,冷声道:“少往脸上贴金,那时我并不是为了陪你才留下来的,只是不想走罢了。”
    “是么,那现在也别着急离开,听我说句话。”或许是忆起了洞中玄尘脆弱的目光,赤梵的嗓音比起方才稍显柔和。
    “有话快说。”玄尘却依旧如适才般冷淡。
    赤梵转身背靠船沿,凝望着玄尘背影,“下船之后,我们二人一起走吧。”
    玄尘一愣,回身盯着赤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赤梵知玄尘一向不多与人来往,暗道自己唐突,便补了一句,“若是你已决定去处,我也不会勉强。”
    “我……没有去处……从原来到现在,都从来没有过……”玄尘微微颦眉,思及自己渺茫的将来,不安与孤寂感泛上心头,不知不觉又如在洞中目送海镜离开时一般,显得无助而迷茫,瘦弱的身影在海风中瑟瑟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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