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池翻翻找找,换了边城的衣服,梳子在手里一转,随意梳了梳头发,带上墨镜,不苟言笑。
    他拎着行李箱从门边出去,一副要离开的模样,走远了。外面的人立马就跟上了大半。
    屋内,边城感应到附近的人撤了不少后,才绕了一圈从车库后边出来,跟了上去。总归是他引来的麻烦,何况他还是担心边池一个人能不能解决。
    虽说自由塔已经没几个能力强悍到可以动s级向导的人了。
    没走多远,身后呼啸的摩托声响越来越近。边城停住脚步侧身,一辆摩托车带着风停在自己身旁,头盔里透出一双冷漠的眼,和他打了声招呼。视线一转,直言问,“上车吗,一起追。”
    眼前的男人不久前才见过,边城想到他和边池间精神体的那回事,知道他能判断自己精神体方向追上去,便也不和他客气,接过头盔的同时往后座一跨。猛烈的震动从身下蔓延到全身,疾风呼过脸庞,两边景色飞快后退,边城扣好头盔,想开口,却后知后觉:“还没问你名字。”
    “景亦行。他和你说过这个名吗?”闷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边城笑了两下,“还真没。”
    景亦行又沉声问,“那你知道那崽子名字吗?”
    “谁?”
    “前两天蹲你们家门口那个。”他不悦道,“叼着根草,没个正型,染个头发都能直接去街头和人抢地盘了。”
    街头抢地盘?边城憋不住笑,这说的是白渊吗?边池居然没和人说清楚来龙去脉就把人赶了?他好笑道,“是吗?我知道他名字。”
    景亦行冷哼了一声,手腕使劲,一呼油门,摩托车呼啸的声音暴露了他愤愤不平的心情。边城解释道,“他是我男朋友,上次被我为难了一下,想着办法找出我那只精神体,没想到反而是你帮了他。”
    是这样吗?景亦行隐隐约约是想起那时候边城拉着白渊上楼。这么说,他和边池没关系?!
    既然是和自己利益不相关的人,那根本没必要想着。景亦行终于绕过圈来,放宽了心,转而夸道:“原来是你那位啊!我一见他,就觉得这人相貌堂堂英武不凡,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下回见面,一定能好好交个朋友。”
    看他外貌,第一眼还觉得不好相处,却没想到这么能说会道。边城想,边池哪找来的一个有趣家伙。
    路越走越偏,进了城中村。地越来越颠。景亦行找个位置停好车,把头盔一掀开,随意拨了两下乱发,招呼道,“走!就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强势的哨兵威压从百米外的土庙里扩散开来。边城神色一变,起了警惕,然而他能感受到它,却偏偏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是不是自己感知错误。
    面前话说了一半的景亦行却反应极大,几乎立刻愣在了当场,面上流露出一种奇异的挣扎的神情。他曲着手,像很吃力地在控制自己的身体。
    看出不对的边城哪还顾得上他,连忙越过他,飞快往那处冲刺而去。
    在此时,周边忽然钻出不少潜伏的人,他们有人对着景亦行慌里慌张地喊道,“队长!”但大部分哨兵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往庙里奔去,唯有少数还保持着清醒,僵持在原地试图夺回身体主动权。
    边城撞开歪斜的木门,木门拍在泥墙里嘎吱一声整块木板摔下来。
    废庙内一阵烟尘滚滚。不同于刚刚的威压。另一个更为强大的精神力一圈圈涟漪般散开,边城还没看清这是什么就反射性以手臂挡住,往后退了两步,来自同为向导的精神力冲击着他筑起高高防护的精神海。没想到不但没有排斥,反因为同根同源融了进去。
    这精神力,是边池!放下手的边城立刻判断出来。
    他抬起头,耳边听见一声吼,足有屋顶那般巨大的莹蓝色半透明水母从痛苦到吼叫不止的白泽身上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无数条触须在空中游动,俯视着渺小如蝼蚁的众人。
    下方的巨蛇吞吐着蛇信子紧紧盯着那只白泽,嘶嘶的声音让人背脊生寒毛骨悚然,它展开翼翅往上冲去,身形游走间快的宛如一束绿光,转眼狠狠撞击在白泽身上。同样在和秦法交手的向导猝不及防被她掐住脖子一掌从左往右如流星飞过拍入墙中。
    “边池!”
    随着惊呼声,一模一样的另一只白泽即刻腾现在空中,嚎叫一声,半空中落下惊雷声威慑住敌人。它抬起头上的锐角势如破竹冲了过去,逼得巨蛇摇着尾巴往后退去。
    秦法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那擦着脸而过的飞驰子弹。她侧着脸看了一眼,边城已经飞奔过来拉起了脸色极差的边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边池摇摇头,笑了,额上滴着冷汗。右手捂着左臂,被衣服遮盖的的地方有着细微的针孔。
    没有给两人交流的时间,秦法眼神一凛,毫不迟疑地出手攻了过来,目标赫然是被边城挡在身后的向导。边城拉着边池退后几步,腾手飞快接下快成残影的攻击,在交手间寻缝质问她,“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
    秦法冷着脸简略道,“受制于人。”
    随后,出手狠辣,一掌拍开挡在前面的边城,伸手就要抓住后边的边池。可在那半空中的巨型水母完全脱离大白泽的那一刻,因为边池精神力带给景亦行精神力的影响,恢复行动能力的景亦行不知何时入屋,此时冲过来一手格挡挥开,替边池挡下一击,一手拽住边池往身后一带。
    秦法抓了一个空。
    踏进门来的白渊立刻拉着边城的手,担忧道,“你先走!”
    边城还没回话,一直被忽略的角落里,传出一抹高调的男音:“你们谁也走不了,哈哈哈哈……”陆哲带着几个哨兵走出阴影,挥手命令道,“抓住那个向导!”
    白渊左右看看,一咬牙,接替了被打到地下的景亦行,好拖住难以应付的秦法。
    但秦法对哨兵的压制是巨大的,哪怕是两个能力不俗的哨兵,也很难不受到黑暗哨兵的命令。他们一边忍着臣服的本能一边和人交手,本就荒废已久的破庙因为剧烈的打斗簌簌落下灰来。
    边池拂开边城的手,眼睛紧紧盯着三人在半空中的残影,水母和穷奇与青蛇纠缠不休,他微微喘着气,“他们打不过的。”说着立刻冲去加入白渊他们。
    这处已然濒临倒塌。
    擒贼先擒王,边城没有去和秦法交手,反倒想要捉住先行离开的陆哲,却屡次被他周边的三个高阶哨兵拦住。景亦行带来的几个恢复行动能力的哨兵破门而入帮忙,却有更多带来的自己人因为黑暗哨兵的命令倒戈,保护着陆哲。
    第一个哨兵向他攻来,边城灵活避开,抓住他的手往后一拐,逼着人摔倒在地,当那人试图反击时,眼前场景一晃,却看见自己无助地坠落在漆黑的深渊里,孤独地坠落感扯着身心。现实里的他倒在地上后不断划拉着手脚发出呼救声。
    这就是与五感敏锐的哨兵截然不同的向导能力:控制精神和情绪。
    身影一晃,边城对第二个哨兵出手,他接二连三解决这些哨兵,但蚂蚁多了也会咬人,拦路虎越来越多,眼看陆哲就要安然无恙的离开!想要拖延的边城提声对着那背影道:“你的自由塔早就没有了!还不如快点自首,减轻惩罚,免得一错再错。”
    陆哲一直往后退去,他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左脚踝露出金属的色泽。闻言侧过头,挑起嘴角,“你在搞笑吗?”陆哲红了眼,笑的嚣张,“自由塔算什么?只要我掌控了这世界上顶尖的战斗力,重建十个八个又有什么难度?!秦法!给我把那个向导捉来!他会是我的另一个得意之作。”
    破庙摇摇欲坠,塌下粗糙的瓦片落在脚边,碎成一块又一块,屋内是烟尘的世界。
    穷奇被缠绕住上身。紧紧被捆住,充满毒液的尖牙一口落下。被打落的白渊扶着肩膀的伤口站起身,狠厉地盯着高高在上的黑暗哨兵。秦法握着匕首,血滴答落下,无视了旁边被打穿墙的景亦行,对着白渊冷声道,“这一刀,还你。”
    他欲上前报仇,却被边城按住肩膀,“属性受控,你打不过她,”边城快速道,“去追陆哲!”
    白渊转头,看见身影渐渐看不到的陆哲,回首猛地一点头,意简言赅:“塌之前,你必须给我出来!”说完立刻追了出去。
    边池和边城联手,代替了原本的哨兵们。
    黑暗哨兵的速度固然很快,向导无论如何不能比拟,但两人都有同样的预测和认知能力,几乎在分秒间就能预知对方行动。星空把破庙的场景一点一点吞噬,无数绚丽的星球看的人眼花缭乱,乱了哨兵的判断,但凡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偷袭者攻击。
    两头白泽在空中一左一右夹击着扬起百米身长的青蛇,吼叫落下一道道惊雷,步步紧逼。就在这决定胜负的千钧一发时刻,其中一只白泽忽然身体膨胀,痛苦地嚎叫着,爆发出骇人的精神风暴,刹那间把整个屋子掀翻,和当初边城的反应几乎无二!
    原以为自己没事的边池浑身似被万千针扎,通体灼热,眼前模糊成一片,忽然吐出了一口血,半跪在地,听见耳边模糊的喊叫声:“哥——”
    屋外,白渊突兀地打破了这两方的平衡,他强势的打飞了几个哨兵,追上了还差几步上车离开的陆哲,从背后跳过去,一脚踹翻了他,骑着人肩膀把他摁倒在地上。喘着气掏出枪,咔哒一声,对准了这人的太阳穴。
    陆哲万万没想到秦法竟然拦不住他们!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内。
    他挣扎着,尖叫着,咒骂着,“秦法!该死的!不!秦法!白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能给你这世上强大到无人能匹的……”
    一声枪响,死不瞑目的人甚至连话都没说完,瞪大了眼侧躺在草地上,血不住地流。生命在短短的几秒里逝去,白渊冷酷地对准他心脏又一枪,钉的死死的。
    他就不信了,这次还能复生不成?
    身后的荒庙在枪响后,谁也没能想到,竟然忽然炸开了,精神风暴平地而起,如同刀锋往前锐不可当,掀翻了每一寸草皮,掠夺了每一方空气。
    陆哲本来的手下被通通制服,而所有本来被黑暗哨兵支配的人都恢复了神志,还来不及反应。却已经迅速被那风暴席转了整个精神海,无论敌友通通倒在了地上。
    普通人无法肉眼看见的精神风暴连天接地,咆哮着要吞没这所有一切。
    白渊不可置信地回头,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那一处。青蛇在风眼里化为烟尘,白泽的嚎叫声带着一股悲戚。白渊筑起屏障保护自己。竭力往吞并毁灭了一切的风暴中心迈开步子跑去,着急地喊着爱人的名字:“边城!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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