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云气笼罩在海上,用手一碰,留下湿润冰冷的触感,消失在指缝间。黄绿一体的岛屿,如同嵌在碧蓝的海上的宝石。孤零零地在无人靠近处静默,海鸥高亢嘹亮的叫声配合着每一次海浪的翻涌声。
    “天啊,这么偏的地方,也能被定位到。”百里婳感叹着,若不是上面忽然传下来的定位仪,谁能找到这神秘莫测藏在这偏僻的角落里的岛屿?
    闻声,白渊瞥了眼从自己手上出去绕了一圈,又回到队长手上的追踪器和岛上分布图。如今他们作为先行部队,乘着鲲鹏先来探查。
    旁边的凤天默不作声离远了些,一副心虚的模样。程青时看他那模样,皱着眉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百里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尴尬,也跟着默默远离了这两位,和白渊凑在了一块。
    白渊正和一脸急躁的叶新呆一块说着话,若有所感瞄了她一眼。百里婳又往旁边挪了挪,站在边城边上。
    “他们怎么了?”一直关注着目的地的边城出声问。
    “可能有点小误会吧。”百里婳咳了两声。
    百里铮恨铁不成钢,点了点她鼻子,“怪你多嘴!”
    百里婳委委屈屈低下脑袋,边城又问多了一句,她才说出实情。
    她和凤天关系很不错,凤天也宠着她。上回她见到白渊边城他们那般情形,回去后就开心不起来,陷入了‘我失恋了’的低落心态上。凤天来安慰她,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喝了一点酒,刚好程青时打电话过来问他去哪了,他没带宿舍钥匙,要人回来帮忙开个门
    这离了也没几步路,凤天就急着起身回去。
    她也是鬼迷了心窍,打着酒嗝,仰着素净的脸看火急火燎赶回去的凤天,异想天开地来了一句,“凤天哥哥啊,你是不是,嗝~和队长也是一对呀?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说者无心,平时情商挺高的凤天这会儿酒气一上来,嘴巴比脑子快:“那个自恋的小屁孩?你在开什么玩笑?何况他毛都没长齐……”
    然后,就是,凤天手里的联络器还亮着灯,通讯还没挂呢……
    “他们吵架,好像还是因为我说错话。”百里婳默默低下头,想起那晚上两人隔着电话吵起来的架势,就不敢说话。
    边城摸了摸鼻子,好笑道,“你现在看谁都是一对呢?”
    可不是吗,百里婳连忙点头如捣蒜,谁能想到啊,自己喜欢的男神有了爱人,性别却和自己不一样,这个心理阴影已经够大的了!她难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又往边城身上那宽阔平坦的前胸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捂住了脸,“嘤!”
    边城看着她的动作,一脸莫名其妙。旁边的白渊凑过来,酸的不行,问他和百里婳单独说了悄悄话,边城把事随口一说,白渊拉着他咬耳朵:“你管他们,感情好着呢。”也就凤天在那里别扭,程青时记恨他说自己坏话,也懒得先开口。
    “准备一下。”程青时的声音强势插了进来,他一脸严肃地盯着正下方的岛屿,天上的风吹得他已经染回黑色的发梢往后飞扬,他随手把半长的头发扎成一个小马尾,前倾着身子,年轻的身躯合着成熟的姿态:“百里婳,靠近那片树林,那里。”他给鲲鹏指着路。
    按地图来看,处于边际的小树林上可去试验区,下可去办公区,是个很不错的降落点。
    天边一个巨大的乌云闪现,带着飘带般的羽翼和鱼尾,宛若陨石落下。一眨眼,那巨大的阴影又消失在风里,让看见的人不禁怀疑刚刚从头顶挪过去的乌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按计划进行。”
    “是!”
    树林里,聚集不到半分钟的人纷纷四散开来,越过守卫,各自往任务目标而去。
    边城查探着四周,往岛中央而去,那里林立着鸟巢一般的建筑。研究中心也该在附近。白渊悄无声息地跟在他后面,注意力都在边城身上,自然不知道后面还跟了只黄雀。
    这就是白渊生活了几年的岛屿吗,除了多了几座现代感的建筑,拥有同等的群居小屋,这里和其他普通的旅游小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边城面无表情地想着,一边寻机靠近最高处占地面积极大的建筑物,一边无声地观察着四周。按计划,得先去把那些被陆哲扣下来的研究员带走。叶新和队长他们去救叶心兰,百里他们去生活区寻那些和白渊曾经一样作为试验品的‘小孩’——陆哲就没停下过他的实验计划——免得真动起手来还有人质。
    正思索着,却在拐角看到要扫过来的摄像头,边城在弯道忽然停步,没来得及止住脚步的哨兵直直撞在他背上,一个踉跄,险些把他撞倒。边城拉着他藏在拐角后,回身看着莽撞的哨兵,低声道,“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从早上到现在,整个人都没精打采。
    白渊提了下唇角,“早饭没吃饱。”
    原来如此,怪不得脸色这么差,边城拍了拍他肩膀:“回去请你吃个够。”
    果不其然,越靠近那建筑,守卫越加森严,摄像头都翻了一倍。免了打草惊蛇,两人乘着换班的缝隙翻高墙进了院子,散落着几棵树院内,一眼过去,几何型环绕的高楼建筑,单向玻璃在阳光下闪着光。
    顺着院子进了一楼,透进些微光线的长廊厅内竟然空无一人。边城蹙眉,踩在黑砖地板上,昏暗的室内静的可以听见两人的脚步声。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怪异,但此时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他捏了捏鼻根,只能把这些归咎为自己多想。
    就在两人避开电梯准备顺着楼梯往上走时,两个高阶哨兵踏出了阴影,从盘旋的楼梯上慢慢走下来,和他恰好打了个照面。边城往后退了一步,楼梯间内涌入一批哨兵,密密实实把他们包围住。
    怪不得刚刚那么安静!原来等着呢。
    在这种时刻,边城的情绪反倒异常冷静下来。
    钟九弘开口道,“白渊?”他瞥了一眼警觉的向导,视线越过他头顶看向跟在后面的哨兵:“你怎么把他也……”
    话音未落,边城感受到身后哨兵异常的情绪,像整个天地的春天一瞬枯萎,被漫天的冰雪劈头盖脸盖上一层假面,冰冷而尖锐。他侧过头,还以为白渊要对付那两个哨兵“白……”
    可他甚至还没彻底回过头,侧后脖颈一痛,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感觉到陌生的气息,眼前的景象从楼梯间变成全黑。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顺着楼梯往下栽去,落到一个怀抱里。
    从巨大的动作幅度到静下来,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向导就已经在哨兵毫不留手的情况下,彻底不省人事。
    白渊抱着怀里意识全无的人,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人打横抱起。他盯着向导昏睡过去洁白的侧脸,也只能寄托于边城足够信他,回头把锅就推到这两人头上。
    钟九弘和钱宇对视一眼,就看到白渊已经抱着人抬脚立刻往下走,回到大厅,那些哨兵竟让开一条路,安安静静地立在两边,没有一人阻拦他。
    钟九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率先跟了上去。另一人不耐烦了,臭着脸也跟了上去,嘟嘟囔囔,“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把他解决。结果就这样?至于吗,磨磨蹭蹭的,一个向导而已,直接杀了了事。”
    “钱宇。”白渊不叫他小矮子了,他停下脚步,叫了一声全名,背对着两人,侧脸严词警告:“如果你还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生活,首先应该学会的,就是别再草菅人命。”
    什么鬼,出去几年回来就学了这些规矩。钱宇看了他一眼,不欲与之争辩,嗤笑着,“行吧。”他和钟九弘跟在白渊身后,那一批哨兵停在大厅内待命。
    他们走过半透明的玻璃走廊,墙外忽然飘进来一抹空灵而又熟悉的歌声。
    塞壬?怎么这么快碰上了。
    “叶心兰那里怎么回事?怎么会暴露的这么快。”白渊步伐匆匆,路过那单向玻璃窗时往外一看,皱着眉问。
    大批的哨兵正如成群结队的蚂蚁一般赶往叶心兰所在之处,腾飞的青鸾,闪现的烛九阴,当一个又一个精神体出现,不自量力地挑衅起实力悬殊的敌人,他便知道肯定是两方碰上了。
    而他至今未见那只崇明鸟,想来情况并不好。但这么一想,碰上了便碰上了,只要所有的s级哨兵不出面,就凭那只塞壬和数量再多的低阶哨兵,也奈何不了队里的人。此时正好吸引住岛上所有人的注意力,替他们清理陆哲。他们也好方便转移资料和人。
    钱宇摊手,“你们来的不巧,叶心兰昨天刚被灌了药,欧丹妮和陆哲都在那里呢。走不走啊?趁他们不在,可别坏了我们的计划。诶!对了,秦法,都忘了她,那家伙以一敌万……”他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他可是领教过的。
    钟九弘瞥了他一眼,说,“放心吧,关键时刻她不会站在欧丹妮那边。”
    “可是,前几天咱们去,”钱宇左右看看,谨慎起见还是压低了声音,“咱们去见那会长的时候,秦法根本不出面。我以为她是因为狠下了心。”
    “怎么会,陆哲亲手制作出来的黑暗哨兵,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当那契约一回事。”钟九弘不以为然。
    三人边往里头走边说着话,短短一段路交换完情报。
    钱宇怂恿他:“你怀里那向导怎么办?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这样简直没法干活啊。”
    “扔你个奶奶,这是我媳妇!”白渊啐了他一口。后头的钟九弘都懒得说了,隔了两三年,第一次联络他去喂人解药,就为了个向导。要是哪天白渊死在这个向导身上,钟九弘都毫不意外。
    几人从电梯下到最底层,轻车熟路地赶到最底下的一个房间门前。钱宇摁着手掌印,房间门向两边徐徐退开,泄出大片的光明。两人停在门口,看着白渊抱着人跑进去,消失在光里。
    房内,白渊寻了个角落,小心翼翼地把边城放到地上靠坐着,扶着他头挨着墙壁。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从怀里拿出个糖盒,倒出一片白色药片,捏开边城下颌喂他吃药,拇指划过唇角,对着昏迷的人轻声道,“听话,好好睡一觉,醒来什么都解决了。我等会回来接你。”
    “喂!你好了吗?”钱宇跟着走了进来,再三催促着。
    过了一会儿,白渊独自踏出来,房间门在三人身后慢慢合上。
    脚步声响彻走廊。
    “那里安全吗?”
    “放心吧,秉文在呢,你媳妇肯定丢不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声控灯熄灭,一切又恢复黑暗。
    片刻之久,声控灯发出细微一声,重新亮了起来。
    远远缀在后头旁观了全程的人,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跟着离开,反而若有所思站在了那扇门前,伸出手,手掌落在门前仪器上。
    滴——
    【验证失败!】
    他眯了眯眼,然后一掌下去,把这块显示屏拆了个碎,扯出电线扔到脚下。站在门前,试探性地一推门,高大的铁门纹丝不动。但他没有离开,反而转了转手腕,捏紧了拳头,似乎在找位置。
    ‘砰!’的一声后,又是接二连三的暴击,直到门口被暴力拆迁,噼里啪啦的电花间,露出一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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