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姨娘现在哪里肯承认一丁半点,依静王妃对夏听凝腹中胎儿的重视程度,她但凡认了一点,就足够静王妃盛怒将她打发了。
    “哼”静王妃笑着冷哼了一下“这种鬼说辞拿出来过场面都显得牵强,你还指望着本宫会相信不成。”
    话说到这,静王妃突然又继续道“既然你口口声声坚称有跟凝儿相似的头花,那就拿出来给本宫瞧瞧。”
    季姨娘脸色一白,登时僵住了身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静王妃凝着眼眸冷冷一笑,“怎么,拿不出来?”
    季姨娘微微颤着身子,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些许害怕“贱妾,贱妾已将东西赏给了浣苏,遂……”
    说到最后,她便已是讲不出来话来了。
    静王妃眸间寒光轻闪,不见棺材不掉泪。
    “好,浣苏,本宫且问你,你主子赏你的头花,你搁到哪里去了?”
    原本畏畏缩缩跪在一旁的浣苏,猛然间听到这问话,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目光游移了一阵后,这才低着头颤颤巍巍的道“奴婢,奴婢早前不慎弄丢了姨娘赏赐的头花,心中一直难安,偶然一次见世子妃发佩与之相似之物,心中一时糊涂,这才做出这等事来,请王妃开恩哪。”
    说罢便对着地砖连连磕头。
    季姨娘眼眸一亮,难得这贱婢想出了这般好的借口。她总算是有机会脱身了。
    想到这,季姨娘假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哭凄道“浣苏,你怎的这般糊涂,先前若实话与我说了,我又岂会怪罪于你。你怎的就为了这个去偷了世子的首饰呢。你糊涂呀。”
    听到季姨娘如此说法,浣苏仿佛心有所应般,立即失声痛哭起来“姨娘,奴婢也是一时昏了头,只想着姨娘平日对奴婢的好,赐了那样贵重的头花,奴婢心愧难安,这才犯下了大错呀姨娘。”
    看着底下主仆二人声茂具佳的倾力表演,夏听凝只是稍稍挑了挑眉角,这浣苏的脑子倒是转得快,扯出这么个理由来。
    可惜,理由再好,也要看听的人肯不肯信。
    夏听凝转头望向了静王妃,只见她脸色铁青,明显是被气的。
    静王妃一拍桌案,轻喝道“够了,你们主仆,真当本宫是好糊弄的不成,编出这样的瞎话来搪塞本宫。世间岂有那么凑巧的事,拿不出来便说东西丢了。本宫耐心有限,容不得你们做戏,来人,把这二人都给本宫拖下去,此等刁奴恶妇,本宫定要重重处置,绝不轻饶。”
    若非王爷今夜不在府,这季氏又膝下有子,她老早便将人处置了。哪里还容得下她们。
    眼看静王妃拍案定罪,百里尘轩不得不再次站出来道“王妃,这是否有失公允,柔儿已给出了解释,纵使王妃不信,但确实没有证据证明胭脂盒里的药与柔儿有关,王妃是想让她们无辜蒙冤么。”
    季姨娘跪在地上含泪喊道“王妃,贱妾当真是无辜的呀。”
    “无辜”静王妃满面怒容,“你们都给本宫闭嘴,谋害王府嫡嗣,还敢说自己无辜,本宫是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做的,可你又有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
    她出身世家大族,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见过,这又不是京都府衙处置区区一个姨娘,竟跟她这个当家主母讲证据,当真愚蠢。
    夏听凝坐在一旁抿着清茶,看着百里尘轩和季姨娘纷纷没了言语,淡淡搁下手中的茶杯道“娘,浣苏既已承认头花是她所偷,儿媳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夏听凝一开口,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到了她身上。
    “清澜园一向有侍卫巡逻,园中各个地方也均有婢女小厮守着,浣苏若想不被人知的进入园里,实属不可能之事。联想这近几个月来,浣苏唯一一次有机会进入清澜园,也只有季姨娘来园里拜访,不慎滑倒那一次了。”
    静王妃闻言顿时若有所思。
    夏听凝又继续道“当时事发突然,季姨娘滑倒小产,故而没有人知道,那一回她到底是所为何事亲自登门。那日,儿媳也并未在季姨娘身旁看到过浣苏。”
    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静王妃自是听得明白。
    她抬头紧盯着季姨娘道“当日见你不慎小产,府中忙成了一团,也没问起你究竟为何去的清澜园。这会想来,倒是大有阴谋。你素来与凝儿无甚交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以那日突然就去了清澜园,贴身婢女也不在身旁,可见这浣苏十有八九是受了你的指示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你还敢说你与此事没有半点关系。”
    季姨娘忙忙摇了摇头“王妃您误会了,贱妾没有,当日浣苏只是……”
    “够了。”静王妃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道“本宫已经不想听你在这里胡诌了,来人,把她们主仆都给本宫拖下去关起来,待王爷回来发落处置。”
    屋中的嬷嬷们立即领命上前,一个蛮劲便将人给拉了出去。
    静王妃又转头看向了百里尘轩,面色微冷“你也回去吧,有什么要说留着同王爷讲。”
    百里尘轩微脸色不霁,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行礼后便告退了。
    旁人都走后,静王妃这才拉着夏听凝细细的打量了起来,“这种事都怪本宫防得不够严,差点就让你着了人家的道了。幸好菩萨保佑,你跟本宫的乖孙都平安无事。”
    “你放心,季氏那个毒妇,本宫定不会轻饶了她的,待你父王回来,即刻就发落了她。”
    “多谢娘。”夏听凝轻轻道。
    “折腾了一晚上,累不累,可要让厨房给你做些吃食送过来?”静王妃无不关心的道。
    夏听凝微微摇了摇头“多谢娘关心,儿媳觉着有些乏,吃不下东西。”
    “那快回去歇着吧。”静王妃忙忙唤来嬷嬷道“嬷嬷,你小心护着凝儿回去歇息,别叫她累着了,路上可定要当心些。”
    李嬷嬷重重点头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扶过夏听凝,生怕磕着碰着。
    夏听凝顿觉有点无奈,向静王妃告退后,便在李嬷嬷步步小心的谨慎搀扶下回到了清澜园。
    打发走李嬷嬷后,夏听凝这才上了床躺下。绿芜轻捏着夏听凝的肩,舒缓舒缓她的酸痛。
    夏听凝舒适的放缓了脸色,晚上不过出去了一趟,她便觉得困乏,这会一躺下,就觉困意上涌。
    绿芜轻柔又不失力度的按摩着,眼见夏听凝一脸困倦,轻声道“小姐,可是要歇息了。”
    “恩。”夏听凝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记得留灯等世子回来。”
    百里容瑾随着静王爷出府办事,一早便交代今晚不知几时回来,让夏听凝不必等他早些歇息。
    绿芜点头应了一声,轻手轻脚替夏听凝盖好被子后才退出屋外。
    一夜沉睡,静王爷终于在清晨伴着晨露回到了王府。百里容瑾则脚步不停的回了清澜园。
    一踏进屋中,静王妃便起身迎了上来“王爷,您可算回来了。”
    静王爷闻言有些疑惑道“怎么?府中发生了何事?”
    184 入宫家宴
    一提起这个,静王妃就难掩一脸的愤怒“王爷,您若再不回来,这家里可就要反了天了。”
    这般严重的话语,不由得让静王爷一怔,自雅素嫁于他,这二十几年来,还从未听她讲过如此严重的话。
    静王爷不免面色凝重,关切的道“这是怎么了?府中哪个胆敢对你不敬?”
    静王妃脸色不佳的道“要真是对妾身不敬倒还好了,有那等刁奴赶了也就是了。如今可是有人想害我们的嫡孙哪。”
    静王爷闻言大惊道“什么?那瑾儿媳妇如何了?”儿子好不容易有了血脉传承,王府到现在一直都没个嫡孙,子息比之旁的世家,确实是单薄了不少,他现在可就指着瑾儿媳妇能平安生下腹中的孩子,好为王府添子添丁。
    “凝儿那孩子侥幸躲过一劫,我原以为都是一家人,纵使有些嫉妒凝儿怀胎也不至于做甚出格之事来,不想,尘轩纳的妾室,竟是暗中对凝儿下了毒手,若非瑾儿媳妇机警小心,只怕就要被她给暗害了去了。”静王妃抿唇怒言道。
    “季氏?”轩儿身边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个妾室?
    静王爷拧眉道“瑾儿媳妇无事便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静王妃恨恨的咬牙将事情解释了一番,不忘絮絮叨叨补充道“王爷您听听,这世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丢了的首饰在捻香院找到不说,浣苏已让婆子们逮了个正着,那季氏心里明知婢女偷盗却还睁眼说瞎话的百般护着,刚巧凝儿又发现胭脂里被人下了药,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她不怀疑这季氏还能怀疑谁。
    静王爷听后寒着一张脸,沉声道“按你这么说,轩儿的这个妾室确实有问题。”
    静王妃连连点头道“她口口声声说妾身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闹腾个不停。非是妾身针对于她,着实是她有太多嫌疑。”这后宅女人使的手段她见得多了去了,纵然没有确切证据也不代表她就看不穿。
    王府又不是公堂,这季氏还真以为没有证据她就奈何不得她了。
    静王爷敛着眉沉吟道“原见她性情柔淑,平日里也安守本分,虽说生下的不是男胎,但好歹也给我们王府添了个庶长孙女。本王原先还想着,轩儿媳妇再那么不着调,倒是可以将她抬为平妻。”
    静王妃一听,登时就没好气的道“这季氏太有心机了,妾身原也见她是个好的,岂知她暗地里藏了那么恶毒的心思。只怕对轩儿媳妇的正室之位也是背地里偷偷打了算盘的,否则一个姨娘的身份,何至于要到谋害凝儿腹中孩子的地步。”
    静王爷郑重的点了点头,认同道“不错,这季氏确实应当处置。”
    “是啊王爷。”静王妃紧拉着他的袖子道“瑾儿好不容易有了这点血脉,却差点着人毒手,若非这季氏膝下有女,妾身早就下令处置她了。此等恶妇,断不能继续留她在府中。”
    “王爷可还记得上回她在清澜园滑倒小产一事,当时府里一片混乱,事后也无人在意这季氏怎么到了清澜园,如今想来,倒甚为奇怪,她与凝儿素日里并无来往,在自己的院子待得好好的,没事往清澜园跑什么,只怕是早先就有了预谋。”
    提到那几个月大的庶孙女,静王爷稍稍皱了下眉,终还是开口道“犯下此等大错,理应家法伺候。既是她不服训,你就让嬷嬷们好好审问她身边的那个婢女,总能让她招出一切的。到时有了依据,便让轩儿将她休弃回季府吧。至于她的贴身婢女浣苏,让人处置了就是。”
    静王妃闻言点了点头,对这样的处置她还是较为满意的。这季氏不是口口声声要证据么,待她让嬷嬷们撬开了浣苏的嘴,还怕会没有证据。
    一旦被休弃回娘家,大多数女子都会觉得再无颜面见人,选择悬梁自尽或以一杯毒酒了残此生。纵使这季氏苟活了下来,满京都中也再无人会要她,谁愿意要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难道带她回府毒害自己的嫡嗣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不小的喧闹,阮氏不顾婢女的阻拦硬是闯了进来。
    急急忙忙的进屋,一开口就是直问季姨娘的处置“父王,您打算怎么处置季氏那个狐媚子。”
    还不待静王爷开口答话,她又急忙忙的继续道“父王,这种贱人您可千万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府里了。”
    她刚刚才收到消息,季氏那个贱人居然有把柄被夏听凝给逮住了。暗害嫡嗣,这么重大的罪名足够将那个狐媚子扫地出门了。
    这不,她一得到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唯恐父王一个心软饶过了那贱人,生生错过了她除掉眼中钉的机会。
    静王爷早在阮氏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便拧起了眉,这个儿媳,真是太不像话了。
    静王妃出口训斥道“闭嘴,你这幅模样成什么规矩,擅闯素园不说,左一个狐媚子,右一个贱人,言行如此粗俗。怎配堪当王府庶媳妇的身份。”
    凝儿虽说不是出自高门大户,可那举止神情,一看便是个极有教养的。简直比阮氏这丞相府的嫡出小姐强上不知多少倍。静王妃越想越是对阮氏感到不满起来。
    再加上这次犯事的是季姨娘,她心里难免会有点别的猜测。想着这事百里尘轩是不是也有掺和其中,谁让季氏是他的宠妾呢。
    被静王妃这么不留情面的一通训斥,阮氏下意识的就要出口反驳,抬头一看到静王爷不虞的脸色,顿时又低下了头,悻悻不甘的将要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沉默了几秒,阮氏又抬起头道“那父王是否决定将季…姨娘赶出府去?”这可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没得到确切答复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好不容易有了扳倒季姨娘的机会,她岂能不趁机过来踩上几脚。
    静王爷大手一挥,道“此事你就不必管了,本王自有决断。”
    他哪里看不懂这儿媳心中的小心思,不就是盼着小妾被赶,无人再与她争宠么,他已是懒得再费口舌跟这儿媳讲些什么了。
    这话在阮氏听来,却是误以为季姨娘还有机会翻身,一下子便着急上火起来,“父王,您可不能犯糊涂呀,那个季氏可是存着心要害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您的亲嫡孙,这种恶毒的女人您怎么能饶了她呢?”
    阮氏的声音又尖又细,刺得静王爷的耳朵直疼“儿媳上回无故小产,没准也是这季氏下的毒手呢。父王,您可要为您那没了的孙儿做主啊。”
    阮氏这回也顾不得什么,逮着事就往季氏头上栽。
    静王爷心烦的拧着眉,刚想开口训斥几句,转念又想到这不着调儿媳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那季氏既是有心去害瑾儿媳妇,没道理不对这个二儿媳下手。
    想到先前掉了的胎,静王爷揉揉额角,放缓语气道“好了,本王何时说过要饶了季氏,此事已有决断,绝不会轻纵阴险狠毒之人,你只管好你自己便是。”
    阮氏闻言眼睛一亮“父王您是决定将季氏赶出府了是么,那您可要记得将她从宗谱上给除名了。”
    这种事情倒是考虑得比谁都周到,静王爷眼角的青筋跳了跳,挥手道“行了,此事自有王妃做主安排,回菊园待着去,下回再这么没规矩,便禁了你的足。”
    阮氏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见静王爷一脸的不耐,终还是没胆上前捋虎须,乖乖低着头回去了。
    反正她此行的目的也已达到了,季姨娘翻不了身,她可总算能够一家独大了。
    与静王爷商议完后,静王妃当即便让李嬷嬷去提审浣苏,在后宅里摸爬打滚了大半辈子的李嬷嬷,自是知晓该如何撬开那些犯事婢女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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