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有事请示,宣仲安出去了,留了帝后与许双婉呆在内屋,他走后,许双婉眨了眨眼,宝络一对上她的视线,脸上就扬起了笑。

    “多谢你们来看我,”可能是她这一生最后见这对夫妻了,许双婉看着宝络想起往昔,眼眸温柔,“宝络,多谢你这些年对你义兄的一腔真心,没你护着,你义兄走的也不会如此顺坦……”

    宝络勉强笑道:“哪儿的话,是义兄帮我才是。”

    许双婉摇摇头,“是你怀着赤子之心爱护,才有你们兄弟的今日。”

    要不凭她丈夫那脾性和心思,换任何一个君主对他皆是猜忌多过重任。

    宝络捂了下眼睛缓了一下,这厢他笑不出来了,难掩内心悲伤:“嫂子啊,我不是想劝你啊,可是你们以前那么难都过来了,不能这好日子才开个头……”

    宝络知说下去也是为难她,他低头捂住眼睛,拿手心拦住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皇帝的呜咽声一起,许双婉闭上了眼。

    她也想啊。

    但,只能如此了。

    “弟媳,给圣上顺顺背……”许双婉张眼带笑说了一句,等到宝络直起了身,她咳嗽了数声,宝络跟皇后连忙坐过来扶她给她顺气,等到顺过气来,在宝络的手离她的手臂而去时,许双婉笑望了他一眼。

    “嫂嫂。”宝络叫了她一声。

    “宝络,你兄长以后就要拜托你了……”许双婉笑看着他道,此时,她的眼睛里有泪。

    “诶。”宝络背过头,不敢直视她。

    “麻烦你帮我看住他,替我照顾他一二,我,我……”许双婉说到这里,神情恍惚了起来。

    今天她说了太多话了,有些疲了。

    她想道一定要拦住他,不要让他伤心过度,不要让他老想着她……

    可这些话,她想说却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不想呢?就是连她这清醒的时候不多的人,睡梦中过的也都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他们倾心相待,相濡以沫,她说过要跟他同生共死,白头偕老,却要先把他舍下了。

    是她对不住他啊。

    “嫂嫂,累了?你歇着罢。”皇后见她眼神迷离,神情疲惫,伸手扶了她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

    夫妻俩之前没有叫外面守着的下人,此时他们也并没有离去,皇后爱怜地一直握着被子里义嫂的手不放,等到她的手把嫂子的手握暖了,时间也过去一会儿了,她偏头,跟怔怔地看着屋子一角的宝络道:“丞相一直在外头罢?”

    宝络回头,哑着嗓子道:“在罢?”

    他不知道。

    宝络指着内卧一角墙壁上挂的画,画中柔美女子浅笑吟吟,秀雅地端坐在椅子上,她身后站着的男子一手扶在她肩上,一手背于背后,脸上同样含着一抹浅笑,“蕴娘,你看,要是一直都是那时候,多好。”

    皇后看着那画上天作之合的那对壁人,垂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

    **

    宣仲安在外面等了帝后出来,他没有再进去。

    宝络跟皇后要走,宣仲安要送他们,他扶了廊柱在拦沿上的椅子上坐了一会,方才起身,神色如常跟他们道:“圣上,娘娘,请。”

    “望康呢?”走了几步,宝络问。

    “出门去了,这两天不在家。”

    “又是请人去了?”

    “嗯。”

    “钰君呢?”

    “施粥去了,下午回,”宣仲安说着侧头看他:“圣上,他们是我跟婉姬的孩子,他们会自行照顾好自己,至于其它,我已安排好后手,你……”

    “行了,你就送到这罢。”宝络打断了他,他让皇后带着人先走一步,等她走开,宝络深吸了几口气,强把怒气压下后道,“朕知道你现在伤心着,朕也不与你多说,你且不用多想,等望康成亲后我们再详说罢。”

    现在劝他,他未必听得进去。

    宝络说罢,挥袖而去。

    宣仲安朝他的背影躬了半身。

    等到下午,属下来报,说圣上不属意他的弟子和心腹当朝吏部尚书余中兴为相之事,宣相听着也只笑了笑——他能帮弟子的仅止于此了,他送他送到了这步,这丞相他要是当不了,那换个能当得上的当也成。

    许双婉到晚上才醒来,这次她睡的比往常久了点,一醒来就见他坐在床边,灯火当中他的面若如昔,只是头发灰白斑驳,如若不是乍眼看去,她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白头发了。

    这些年她心疼他得紧,养发的方子给他寻了无数个,其中有好几个好使的他用了都有用,她这一年病的太厉害了,没以前那般看他看的紧,这一恍眼,他的白发就又多了。

    “醒了?”她一睁开眼,宣仲安抱起了她的头,让采荷在后面塞了个枕头,放下她后拿起了勺给她喂参水。

    许双婉张开嘴,眼睛在他的脸和头发之间游移,等到半碗水下去,她有了点力气,嘴角微扬与他轻声道:“孩儿们呢?”

    “望康没归,不知道野到哪去了,钰君带着施宁睡去了,等会她过来,你吃点东西她就过来了。”宣仲安接着给她喂参水。

    “不是又去药王谷找老药王了罢?”都让他找好几次了,老药王来过两次实在没法子,现下想必只想躲着她宣家的男人走了罢?

    难为老人家了。

    “谁知道,随他。”宣仲安帮她颊边的发拨到耳后,道。

    “诶。”许双婉抓住了他的袖子,等一碗参水下去,粥喝到一半,钰君回来了,接过了父亲手中的碗,许双婉便朝他望去,见不用她说,他也拿起一碗粥在旁吃起了饭菜来,她不由笑了。

    “想吃我的?”宣仲安见她老看着他,故意逗她道。

    许双婉咽了口中的粥,回了一句:“我的香一点。”

    她的声音很小,但宣仲安特地离她坐的很近,听的清清楚楚。

    这不知何时就休的时间里,宣仲安只想每时每刻都挨得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厢他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凑过头去拿女儿手中的碗,“那我得尝一口。”

    钰君笑了起来,把碗给他。

    “是香一点……”宣仲安尝了一口,把碗还了回去,跟他的婉姬笑道:“我的也香,你要不要也尝一尝?”

    要,许双婉点头。

    宣仲安拿自己的粥喂了她两口,许双婉咽了两口后,忍不住道:“你多吃点。”

    “知道。”宣仲安摸了她的嘴角一下,不以为然地道。

    没她看着,丈夫就不太用饭,她一病得重他就更是无心饭食,饿极了也只是草草吃几口,许双婉就是为着他捱过了好几年难捱的时间,时至今日,她怜惜爱子娇女,更是怜惜他,不知要如何宽慰他,宽慰自己,她才能走得安心一点。

    这一夜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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