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鼠的一生不太长,却也比许久的梦还要久一些。小黑的结局是被关进了捕鼠笼,小灰坐在外边也不走,也不急。小黑说:"这次真的没活路了。兄弟,你怎么不走?一会你也没得活。"小灰又笑了:"你都死了,我有什么好活?"

    小黑奇怪地看着小灰,这时有人来了,夹起小灰,它不挣扎,只是说:"忘记我没关系,但要记得等我。"小灰被打死了,随后小黑也被打死了。

    是了,他又忘记了。但每一次他在奈何桥徘徊,都要等到那个灵魂过来作伴。他不知那个灵魂是谁,也不知该对那个灵魂说什么,只是沉默地一起过桥。在迈向六道轮回的任何一道前,他都会对他说:"不用怕,我会一起去。记得等我。"我的命比别人重要吗?

    对我而言,是。

    柳希言醒时整个脸都是凉的,只有眼睛热辣辣的。他摸了摸脸颊,全都是水。

    可是他依然想不起做了什么梦。他确信哪怕梦见今生挚爱离世,他都不可能这么伤心。问题在于,他觉得他似乎没有什么今生挚爱。他冷静地想假如自己的亲人发生什么,他的反应。父母?兄弟?未来的老婆?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足够冷漠——谁的存亡都不能影响他存活于世的决心。

    怪梦带来的不适只有几秒。柳希言的一觉过后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舒方球的情况似乎在好转。体温和血压已经可以被药物所维持,伤口渗血的情况好转,血小板不再降低,至少稳定在15x10e9/l左右,也不需要吸纯氧了,呼吸机氧浓度可以下调一些。

    只是有一点开始不对劲:镇静中的舒方球每天会被唤醒一次以评估神志,一般是早上十点。第三天早晨他勉强地点头表示知道,第四天早晨当柳希言停了镇静剂后却叫不醒他了。

    瞳孔对光反射灵敏,脖子也软,病理征没有,电解质基本正常,血气也还可以。柳希言请示了叶文轩,叶文轩决定推舒方球和呼吸机下去,做个头颅ct。

    头颅ct没有问题。

    上来看舒方球并且和其家人谈了一番话的院长听叶文轩汇报后,转头问柳希言:"小柳啊,这事能不能麻烦下你哥哥?"柳希言瞄了一眼叶文轩,后者当没看见他。

    "我哥收费很贵,我找个其他的大师吧。"

    第27章 刀山4

    4.

    第五天,舒方球各项指标持续在好转,血小板上升,呼吸机参数已经进一步调低,内环境基本稳定,只是神志仍旧没有恢复,体格检查呈浅昏迷状态,复查头颅ct依旧正常。柳希言在头天晚上联系到了吴廷方,问他能不能让陈则帮舒方球算算命。这天早上一大早,吴延方打电话给柳希言,说:"陈则的批字我发你微信了。"柳希言打开微信,陈则龙飞凤舞地批在一张卫生纸上的字被吴亦廷方拍下并发了过来,四个字,没有一个看得懂。

    柳希言只好打电话给吴廷方,含蓄地表达了自己书法造诣不精,希望大师能用印刷体告知的想法。

    吴廷方立刻发了印刷体过来:"命悬双柳。"

    叶文轩看了批字后开始和柳希言谈人生谈理想谈婚姻谈家庭,最后谈到不孕不育,含着双泪说起了舒方球。

    "我觉得,不管你哥哥拒绝过你任何什么要求,这个时候你都应该放下一切面子上的东西,帮一帮阿球,我敢跟你说,阿球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醒不过来咱们也没办法,而你哥神通广大,是吧?"柳希言说:"我正要打电话找他。"

    "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放假跟他沟通一下。"

    柳希言拿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柳希声,手机却响了起来,柳希声主动打电话过来了。柳希言接起电话,一句"哥"还没叫出口,柳希声说:"找个安全的地方躺下来。""怎么个安全法?"

    "不会因为中阴身离体直接死了。"

    "……你说我要灵魂出窍?"

    "可以这么说,你只有15秒时间了。"

    柳希言放下电话,语速极快地对满眼期待的叶文轩说:"领导,把我安排在抢2床,阿球隔壁,呼吸机备着,万一没呼吸了可以插管上机。神志是浅至深昏迷,不管怎么像脑死亡,千万别放弃抢救!""你说谁?"叶文轩一脸茫然。

    "我!"

    下一秒柳希言就从天空中俯视到自己的身体呈硬瘫状态直挺挺往后倒,幸而叶文轩眼明手快接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地上平放。

    他看见领导开始拍他肩唤名字,得不到反应后,开始摸颈动脉,看呼吸,似乎是呼吸心跳都还在,于是领导又打开他眼睑看瞳孔。

    柳希言正担心他要把全身体格检查做一遍,柳希声就从上空缓缓降至他面前。这是柳希言第一次看到柳希声的中阴身:竟然是披着长发,身穿古代的白睡衣一一不对,这身打扮像极了古代的罪犯秋后问斩的造型。

    "哥哥,您穿越了?"

    "是的,我已然夺舍了三十余年。"

    "……我没记错的话,您刚过30岁生日。"

    "你说得极对。"

    "哥哥,您可以说普通话吗?"

    柳希言话没说完,就看见一黑一白两个人型的东西快步走到他的身体旁,黑色那位用钩子样的东西勾了半天无果,白色的于是发出了声音:"嘿嘿,老黑,想不到一个地方你连栽两次。"黑色的瓮声瓮瓮地说:"我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肥!回去看监控!"柳希言目送他们走远,转头问柳希声:"这谁?"

    "勾魂使。"

    "我死了?"

    柳希声摇头:"没有,他们现在每天有定额任务,总是违规执法,跟哪家医院杠上了,就去icu勾。不查生死簿了。""阎王不管?"

    "以前几千万人,现在十几亿,哪里管得过来?除了重点监控对象的生死,其他人都随便了。"柳希言忽然领悟:"你刚才说他们跟我们医院杠上了?那不是一告病危就没救了?""他们自制了一个评分表,关键看医生人数和倒班频律,只要是倒班特别勤的他们就要欺负。"柳希言看着柳希声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嘴脸,以为自己对人性深刻的怀疑态度均源于自己有这么个兄长。而想要怀疑却偏只能信任——否则就要倒霉的体验太催残人心了。

    柳希言默默地跟在柳希声身后,不再理会乱作一团的病区,感受着体重消失极度轻盈并且各种感观似乎恢复到婴儿期的敏感体验。

    到楼梯口,柳希言忽然想到,既然没有实体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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