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了,天边最后一抹残霞也逐渐消逝。

    今晚没有月亮,北极光让整个莫斯科仍然和白昼一样,只不过街上走道的行人少了很多。

    严格说来,至少在表面上,普西金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哪怕他的出身是克格勃。

    但有些时候,也不得不做出决定,清理一些阻挡在前进路上的土坷垃和石子乃至大石块。

    这个世界很现实,特别在如今的苏俄,没有一颗坚韧的心,你想爬上最高位,做梦去吧。

    派对里的人,今天都收获满满。不管戈尔在公开或者私下场合里是如何评价这位布尔什维克党的副主席,他对军人真心不错。

    “维克托,你觉得普西金怎么样?”一个老军人眼睛喝得红红的,像是醉到极点。

    可惜,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叫格列布的老家伙有多么能喝。

    当初,他被派往蒙古,酒量据说就是在那里练出来的。

    苏俄人有伏特加,而蒙古人就生产一种叫哈拉酒的高度白酒,据说来源于中国东北地区的闷倒驴,他拿着当水喝。

    “以前嘛,我们还觉得他在政治上有所欠缺。”维克托微微欠身,拍了拍旁边的女郎,示意她出去。

    看着那性感的身影走出了房间,他眯缝着眼睛:“虽然我对政治上不懂,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前些年,他年纪轻轻当上莫斯科市长,当时我们几个老家伙都觉得克格勃是病急乱投医,走了一步臭棋,那时他确实不咋的。”

    “但现在你瞅瞅?从那位置上下来,他的政治手腕日益成熟。合纵连横,把戈尔玩儿弄于股掌之间,眼看就要上位了。”

    “戈尔?那纯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煞笔。”格列布打了一个酒嗝,发出浓浓的鼻音:“早先趁机赶尽杀绝多好,现在难咯!”

    “是啊。尾大不掉,后来居上。”维克托乜了一眼:“这不是更好吗?克格勃的出身,让他杀伐果断,对自己的敌人毫不手软。”

    “咱苏俄需要这样一位暴君吗?我突然想起了斯大林。”格列布眼神忧郁:“会不会和那人一样。再对国家进行一遍清洗?”

    “大乱之后有大治,犁庭扫穴一番未尝不可。”维克托抓起一块酱牛肉:“唔,中国的食品味道不错,话说你讨厌那个国家?”

    “讨厌?不至于。”格列布心里还在回味着他那一句犁庭扫穴:“非得要那么激烈的手段吗?那样会不会让西方趁虚而入?”

    “那倒不会伙计,你瞅瞅。中国人在我们外面给我们敷了一层厚厚的保护膜。”维克托又抓了一块牛肉在嘴里嚼着。

    “戈尔这狗日的把好端端的国家整得乌烟瘴气,不来一番大动作,这个国家就完蛋了。你和我都是建国后才出生的,对她有感情啊。”

    “伙计,中国,我们应该感谢,你想想吧,戈尔他们从阿富汗撤军,从蒙古撤军,在华约内部也是奉行保守政策。”

    “虽然我和克格勃没有牵连。但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来源。如果不是中**队,呵呵,雇佣军,进入东欧,那社会主义阵容真的完了。”

    “我知道,你的亲人中有人被克格勃抓进去过,不是没怎么样吗?一个国家没有强力的暴力机关,那就真乱套了。”

    格列布没有说话,他也好奇地抓起一块酱牛肉,慢慢感受着。

    确实和苏俄的食品味道不一样。里面有好多来自中国的食品香料混合在里面,好像还有一点甜丝丝的味道。

    也不清楚普西金这人是暂时想借助中国的力量还是怎么回事儿,每次在他这里,都有数不清的中国类食品。以往他是不屑一顾的。

    “其实,你说的我都明白。”良久,他咕哝着:“而且你也应该明白,我那时候在蒙古,鼓动当地人排?华,不过是政治需要。”

    “而且小时候。我们家里就有不少中国的叔叔阿姨来过。那时我们是兄弟国家,他们是那么的热情,那么的好客。”

    “曾经一位姓张还是臧的叔叔给我们家做过酱牛肉,味道好像差不多。”

    “说那位叔叔,在他们国家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我在蒙古那边之所以反?华未尝没有替他报仇的意思。”

    “那就好!”维克托长出了一口气:“你现在和扎哈尔那老小子走得很近,难道你不清楚,他想跑到中亚去?”

    “哥儿们,咱认识也有十好几年了吧,万别跟着他瞎胡闹。我敢打赌,他真的要去那边,最后士兵一个都带不走。”

    “你确定吗?”格列布悚然一惊:“要没有士兵,他孤家寡人到那里,谁会欢迎他?”

    “哼!你把老家伙们想得太简单,哪一个不是从腥风血雨当中走过来的?”维克托晒然一笑:“走,我们去红场那边逛逛。”

    “那家装修豪华的夜总会?”格列布意味深长地一笑:“想不到你是后台。”

    “我?”维克托连连摇头:“你觉得我小胳膊细腿儿的,能当后台?去吧,有你的好处。”

    普西金自己的庄园,每一个房间里面发生的一切,在他卧室里都能清楚地看到到。

    相信在苏俄,还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得上他庄园的装修和高科技设施。

    “有什么感想?”他拿起一支古巴雪茄,在鼻子跟前闻闻。

    “军心可用啊,”旁边的人轻轻拊掌:“想不到,不知不觉间,你下了这么一大盘棋。”

    “大叔,那可是五万美金好不好?”普西金白了一眼:“为了争取他们的同情,当然,主要是戈尔的配合,没有五十万的裁军,我就少了一个契机。”

    “我普里马科夫很少佩服人,但你是其中之一。”他微微赞叹:“当时我们都觉得,你是不是傻了,平白无故去给戈尔擦屁股。”

    “呵呵,他的破绽越多。我的机会就越大。”普西金耳机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他对着耳麦说了一句:“知道啦!”

    他扭头莞尔一笑:“你的畔脚石已经过去了,想不想看他最后的结局?”

    “现在?”叶夫根尼?普里马科夫声音都有些局促:“要不我们去看看?”

    说起来,他很憋屈的。

    1988年11月被选为苏共?中?央国际政策委员会委员。1989年4月任中?央?委员,1989年6月至1990年4月被选为苏俄最高苏维埃联盟院主席。

    在1989年9月举行的苏共中央全会上,他当选为苏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

    1991年普里马科夫任苏俄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副主席,1991年10月国家安全委员会解散,同年11月他被任命为新成立的苏俄中央情报局局长。

    然而。在苏俄,情报这一块,不管是国内还是国际的,都牢牢把持在克格勃手上。

    尽管他出身克格勃,既然步入政坛,算得上脱离了那个组织。

    克格勃的头号人物,牢牢把持着里面的一切。

    说白了,他这个情报局长,不过是个空白的头衔,下面没有可用之人。

    克留奇科夫可真狠啦。完全不顾自己出身克格勃的事实,把一切亲近自己的人,降职的降职,调离的调离。

    弄到现在,普里马科夫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原本大家选他上来,就是因为他从克格勃起家,从而可以制衡这个暴力机关。

    现在,那些对他抱着希望的人,都渐渐远离他。

    “舍巴尔申不是和你关系特好吗?”普里马科夫抑制住自己的兴奋:“难道你连他一起?”说着,手往下面一砍。

    “他太没自己的主见。”普西金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是在回忆:“而且你不觉得,他和克留奇科夫一样吗?就是维护戈尔的统治!”

    时针已经指向了酒店,大街上虽然行人不多,喜欢夜生活的男男女女。现在才开始出门。

    要说在莫斯科什么地方最好玩儿,那一定非喀秋莎莫属。

    喀秋莎这首歌,描绘的是苏俄春回大地时的美丽景色和一个名叫喀秋莎的姑娘对离开故乡去保卫边疆的情人的思念。

    这当然是一首爱情歌曲。这首歌曲,没有一般情歌的委婉、缠绵,而是节奏明快、简捷,旋律朴实、流畅。因而多年来被广泛传唱,深受欢迎。

    在苏俄的卫国战争时期,这首歌对于那场战争,曾起到过非同寻常的作用。

    苏军系统的人,对这首歌曲几乎人人都喜欢唱,连不少武器都取了这个名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个叫喀秋莎的夜总会,悄然在红场那里最繁华的地带开业。

    曾经,有不长眼的莫斯科黑帮,妄想在里面去分一杯羹。

    想不到,那些打主意的人,第二天早上,整个帮派的人都莫名其妙失踪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这一下,喀秋莎是彻底在莫斯科打响了名气。

    别的娱乐场所,或许有警察或者克格勃经常光临,在这里,你只要口袋里面的钱足够,随时都是大爷。

    不像一般的娱乐场所,这里根本就没有各色女人站在大街上揽客。

    整栋大楼十八层,都是喀秋莎自己的产业。

    在这里,你可以品尝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享用全球的美女。

    门口的保卫人员,你看见就会觉得这里面很安全。

    他们身上看上去并不是肌肉男,但曾经有好些孔武有力的壮汉,被这些并不粗壮的中国随手像丢垃圾一样扔在马路边。

    没错,这里的老板据说是中国人,但里面黑种人、黄种人、白种人都有,甚至还有来自澳洲的棕色人种。

    如果你是女人,看上了哪位小伙子,只要你给的钱足够,一样可以在里面消费。

    如果你是男人,那简直就是你的天堂,她们每一个人都会不同的语言,让你觉得是在家里,而不是在外边。

    也许在其他场所,消费者是大爷。男人看上女人,钱一丢,挺枪就上。

    对不起,你得做检查。假如有病,喀秋莎不欢迎你,女人也一样。

    “罗曼,你相信自己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巫从西穿着睡衣,目无表情。

    他甚至没有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红场。

    他的办公室在十八楼,佛家说的什么十八层地狱,见鬼去吧,哥们儿是道家。

    对了,叔也没说,天山派究竟是道家还是什么教派,但肯定不是那群光头。

    “您放心,”阿布面对年轻的东方老板每次都很有压力:“普西金肯定是相信我,目前秋明油田已经全部到了手中。”

    他突然止住了话头,让巫从西不得不回头。

    本来。他也进入了先天,感知造就能观察身边的一切。只不过,这是一种习惯。

    罗曼?阿布的脸上很是凝重,半天,他才有些纠结地说:“没想到,还有人也注意到石油产业。”

    “噢?说来!”巫从西坐下来,示意对方也坐下。

    米哈伊尔?鲍里斯维奇?霍多尔科夫斯基于1963年6月26日出生在莫斯科一个普通的集体公寓里,比阿布大三岁。

    苏维埃体制下有两种资金,一种是现金,另外一种是非现金信用。

    现金是稀缺的。在计划经济体制下 ,现金只能用在特定用途上,比如付给工人工资。

    对于工厂和企业来讲,并不稀缺的是虚拟的非现金信用。国家将它们作为对工厂的补贴存在工厂的账户上。

    它可以作为资金付给另外一家工厂。但是不能通过正规途径变为现金。两种资金的不对称导致了这两种资金价值的不平衡。

    一种评估是,现金形式的卢布,其价值是非现金形式卢布的10倍。

    由于拥有广泛的关系网和包括银行高层在内的官员的庇护,霍多尔科夫斯基找到了一条将非现金信用兑换成现金的途径。

    霍多尔科夫斯基将现金分发给周围的参与者:给自己的同事,给庇护自己的领导,给工厂和研究所的高层。再按照一定百分比给一直庇护自己的团组织。

    他赢得了各方的感激。

    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另一个过人之处在于,他将这些非现金信用积累起来,并且找到了一些掌握着大量外汇的具有出口权的公司,将非现金信用兑换成外汇。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有二十四五岁。

    霍多尔科夫斯基成为寡头的最重要环节开始出现,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意欲进入一直由国家垄断的银行业。

    这个学了一点法律的年轻人发现,已经颁布的合作企业法中有一个小条文,合作企业可以成立自己的银行。

    1989年底,霍多尔科夫斯基的银行正式注册为梅纳特帕银行。

    梅纳特帕银行还成为了被政府批准和挑选出来作为政府将资金贷给企业的中介商业银行。

    大量的国家资金流入梅纳特帕银行,资金的时效性让霍多尔科夫斯基获得了不菲的利润。

    “有意思,”巫从西轻笑道:“你说这个米哈伊尔也进入了石油行业?”

    “对,老板!”阿布可没有另一个时空中那么出色,毕竟他还很年轻。

    “这个世界,并不会绕着我们转。”巫从西丢了一支烟过去:“罗曼啊,我知道你不吸烟,只是来自我家乡的烟,尝一根吧。”

    阿布熟练地给老板点燃,自己也吸了一口,呛得他差点咳嗽出来。

    “我知道,你的心中,始终都装着你的老乡。”巫从西慢悠悠说道:“不要说楚科奇人,就是更北的爱斯基摩人,我们都会让他们过上安稳的生活。”

    看到阿布的脸色大变,他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

    “难道你觉得苏俄人的身份就这么吃香吗?”半晌,巫从西摇摇头:“要知道,一百多年前,那里可是中国的领土。”

    阿布没有说话。

    这时,透过窗户能够看见,一辆货车停靠在喀秋莎的正门口。

    两具裹成人形的白色东西,被人放在密闭的货厢里,货车挂上警灯,呼啸而去。

    街对面,普西金拍了拍普里马科夫的肩膀:“伙计,属于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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