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元慢慢地说道。

    冯元元缓缓地点头,“我……她……除了忘记了毒瘾,也忘记了她的车祸……”

    她抬起头,朝原崇看去,朝站在病床前的男人看去,“同样的……她,也忘记了她在西西里的所有事情。”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唐启元不知心中是何滋味,看向冯元元。

    “因为我还恨你啊。”冯元元轻轻地说。

    唐启元无声。

    原崇将沾湿的棉签细细地润着唐妙北干裂的嘴唇。

    而付一言,当了被人无视的听众,他咳嗽了一声,“那现在,要么治,要么……”

    饮鸠止渴。

    ……

    唐妙北醒来,自己已经当初的那间病房,消毒水的味道,太重。

    她慢慢地,转过头,巨大的玻璃,她看不清外面。

    手上绑的,愈发紧了,她试着扭动了身子,不光手,她的脚踝上,也绑着束缚带。

    唐妙北盯着天花板,她刚刚,听到了冯元元的声音。

    只是,这空洞的房间里,只有她。

    她慢慢地挑起嘴角。

    这个笑,不对别人,只对自己。

    因为她知道,在这间空洞的房间外,她爱的人,爱她的人,都在看着她。

    没有错的,所以人都在看着她,在那巨大的玻璃外,他们看得见她。

    “唐妙北,你躲得太久了。”

    她像是在自叹,吐出一句轻飘的话。

    窗外,原崇握紧了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他站的笔直,身躯挺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身上的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这时候的唐妙北,很放松,她一切正常。

    只是,她知道,这瘾似风,常伴吾身。

    她仰着头,她不想错过自己清醒的时候。

    慢慢的,她哼起了歌。

    没有歌词的曲调,像在一中里,她随意哼的那样。

    像是鸟雀,像是蝴蝶,总之,一切翩飞的生物,都像极了她。

    她在哼那熟悉的语调。

    一句句哼着。

    她的声音,透过玻璃,传进所有人耳朵里。

    唐妙北哼的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外面的人却听的分明,世上只有妈妈好。

    冯元元再也忍不住了,倒在唐气的背上痛哭起来。

    它就像一片巨大的阴影,就像你站在高大的建筑物前,而太阳在建筑物的上空。

    随着太阳的移动,那巨大的阴影朝你逼近,当你的瘾没有发作的时候,天气是晴的。

    太阳就那么高高的照着。

    而现在,唐妙北的瘾来了。

    她嘴里的哼唱声,越来越轻……

    当你的瘾来的时候,那阴影就忽的像你袭来……

    唐妙北立刻就陷入一种无尽的黑暗里,一切光亮从眼前消失,全身上下冷飕飕的。

    接着,是奇痒难耐,然后是疼痛,这种疼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不仅仅是噬骨。

    她的骨头被劈开了一样,骨头从里向外的刺穿肌肉和皮肤。

    她的牙齿也裂开了,拼了命的疯长,想利剑一样刺向大脑。

    她的五脏六腑都在撕扯,疼得她疯狂扭动身体。

    这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东西,就是那个鬼玩意儿,她要得到它,她要它!

    然而没有人会给她,没有人会给她递上针管。

    什么叫生不如死,这,就是生不如死。

    唐妙北疯了,她想死,她宁愿去死,她拼了命的晃动,脚拼命得蹬着。

    她的手腕渗出血,唐妙北只想拿头去撞墙,她像撕扯着一切,她就是要弄出血来。

    希望用这点血来让疼痛得到缓解,但是,怎么可能呢。

    除了她再次得到那鬼玩意儿,黑暗啊,冷啊,痒啊,疼啊,才能消失……

    “杀了我啊!”

    “啊!”

    “啊!”

    她一声声凄厉地喊着,浑身抽搐,胃里翻江倒海,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犹如发狂一样,扭动着身体,发出阵阵的咆哮。

    她意识全无,但她知道,自己在地狱。

    唐妙北的毒瘾来的时候,带着大朵大朵的幻影。

    充斥在她的脑海里。

    烟火一样炸开。

    她分不清是幻镜还是现实。

    这只是开始。

    唐妙北疼的睡过去,又疼的醒过来。

    只能流着泪嘶吼。

    她哭着,艰难的,颤抖着,喊着,叫着。

    “原崇!”

    “原崇……”

    “noel!啊!”

    “救我……救我啊!救我……”

    原崇,从她喊他名字的开始,眼泪就滑落下来。

    男人的眼泪呐,他这辈子的眼泪都是为她流的。

    她一遍遍地喊着noel,喊着救她,喊着……

    唐和拼命拦着他。

    拦着这个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地男人。

    拦着这个哭得没有一点风度的男人。

    他敲着玻璃,一声声喊着,“咱们不戒了!不戒了!”

    他以为自己能忍的住,他以为自己能狠得下心,可是他错了。

    大错特错,因为她是唐妙北呐,那是他的命呐。

    他丢了所有的风度,所有的理智。

    三天,整整三天,原崇坐在走廊上,没有闭上过眼睛。

    冯元元劝他回去休息,他不听,唐启元也劝他,所有人都劝他。

    原升平也来了,看着置若罔闻儿子,他知道,自己劝不动呐。

    之后,人来人往。

    原崇就这么坐在病房外,听着唐妙北的声音一点点变小。

    到最后,他听到只有无力的挣扎。

    无声的呜咽。

    ……

    那是一个嫩芽吐绿的日子。

    她慢慢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邋遢不堪的男人。

    笑了,笑的眼角开出了泪花。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抚上原崇的手,沙哑的开口。

    “好久不见。”

    “noel。”

    窗外的绿藤探进枝蔓,风过,沙沙作响。

    原崇没有说话,反手握住她的手,在下巴上摩挲。

    很痒。

    唐妙北眯起眼,感受着他粗糙的胡渣。

    “我爱你。”她轻轻的说。

    以前忘了告诉你,最爱的是你。

    现在想起来,最爱的是你。

    (正文完)

    第65章 番外

    唐妙北出院了,出院的第一件事,她说她想去监狱。

    原崇说好,轻轻的给她扣上安全带,朝监狱开去。

    原崇没有进去,他站在铁门前,看着唐妙慢慢地走去。

    唐妙北清醒过来的那天,原崇把余名的话转告了她,她当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在她出院的那天,她说,她想去监狱。

    她想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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