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方向忽然传来沉闷的钟鼎鸣响。

    一声接一声,久久回荡在京城上空,余音不散。

    看来一切的安排好了,先皇殡天新皇登基。明日,这京城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就是这种时候周君泽也能分出心神来监视他,薛嘉琦心中冷笑,看他能支撑到何时去。

    “回府。”

    皇帝驾崩,京城上下戒严三天,百姓出入必穿白色齐服,人人面容肃穆不敢露出一丝笑容。一年之内,禁止戏班杂耍等娱乐,不许举行婚嫁喜事。

    宁老板愁眉苦脸,不停念叨着:“怎么会这样呢?我还以为能在先皇驾崩前……哎……”

    梁英倒是看得很开:“天有不测风云,宁老板应该也不急这一时吧?”

    “不然……”宁老板欲言又止:“不然让阿萝先嫁进来?等明年再正式……”

    梁英听不下去:“我怎么会让我孙女受这种委屈?”她一下起了疑心:“宁老板这么急,不会是宁易有什么病,让我孙女冲喜的吧?”

    “不会不会,老夫人多想了,我以我家百年酒楼名义担保,我儿子没有急症。”宁老板连忙解释说,“只是我怕阿萝不进门,这门亲事出现什么变故,毕竟阿萝长得那般容貌……”

    “这个你放心,我收了你的聘礼,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我信您,我信您。”宁老板嘴上这样说,但面色依旧沉重。

    二人又不咸不淡说了两句,到了宁老板该告辞的时候了,出门前他突然说:“既然已经定亲,让他们两人平日多相处相处也算不得不懂规矩,我明日就把宁易带过来。”

    ☆、杏花

    丧钟之后, 京城一夜之间变得寂静肃穆,各家门前挂上白色灯笼, 各个街巷看不见人影,集市上也没有往年开春前的热闹盎然。

    天气回暖, 薛嘉萝的精神状态也比刚来时好一些了,走神发呆的次数逐渐减少,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受到惊吓, 慢慢回到了一个小傻子该有的无知无畏、万事不留心的状态上。

    她最近越来越挑食,把她不爱吃的东西就算包在面饼里喂给她,她也能分辨出来, 含在嘴里半天不动。

    今日更是, 从头到尾什么东西都不吃,勉勉强强含在嘴里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梁英没办法, 只好把她特意买来的名贵点心找出来,用菜刀小心切成四份。

    薛嘉萝自发动手去拿,她先把点心外层酥皮剥掉,只吃里面一点点馅料。

    梁英愁的直叹气:“这孩子怎么这么挑。”

    小雀把薛嘉萝剥下来的酥皮捏着吃了, 一边舔手指一边说:“我弟弟小时候不吃饭,我爹就让他饿着, 说饿狠了什么都吃。”

    “她跟你弟弟怎么能一样。”

    小雀比薛嘉萝还要瘦小, 小雀一顿吃两张面饼,但薛嘉萝只吃了两个点心的馅料就看起来吃饱了,靠着四个点心支撑了整整一天。

    晚上梁英带着薛嘉萝洗漱完毕送她上床睡觉,想要给她脱衣服时捏了捏她手腕, 笑着说:“我们阿萝是怎么长的,吃得跟小猫一样少,身上却肉呼呼的。”

    薛嘉萝把胳膊收回来,坐在床上背对她,不愿意她给自己脱衣服了。

    梁英知道她会自己穿脱,于是就将被褥铺好,说:“那你自己脱,衣服在凳子上放好知道吗?就两身绸缎,料子容易挂丝,小心爱护着点。”

    薛嘉萝直到听见房门响动,脚步声远去后才转身过来,自己解开衣带脱了衣服。

    她躺在床的正中央,不过几个呼吸就睡意渐浓闭上眼睛。身边仿佛多了一个人一样,她蜷缩起来侧躺到一边,给那个不存在的人让出好大一片床。

    宁易是一个人来的,梁英听见有人敲门,一打开看是他吃了一惊:“你父亲呢?”说着,她还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

    宁易像个锯嘴葫芦,把手里提来的礼往前一送,只说:“我爹让拿过来的。”

    梁英接过来,一边打量一边问:“好孩子,替奶奶谢谢你父亲。穿这么少冷不冷?屋里有炉子,进屋暖一暖,吃饭没有?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宁易却只顾着埋头走路,一声不吭。

    小雀和薛嘉萝坐在屋里翻花绳,小雀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来人,立即跳起来:“奶奶,就是他!”

    “……谁?”

    “那天爬墙的人,就是他!”

    梁英将信将疑,宁易身材瘦小,个头跟薛嘉萝差不多,她实在难以相信以他的力气能在石头上挖出坑,再爬到墙头上。

    宁易一进屋就自己找了椅子坐着愣神了,小雀指控他,他不吭声也不抬头,很无所谓的样子。

    梁英决定这件事以后再仔细问问小雀,今天招待人要紧。

    “这是宁易哥哥,应该比你们俩都大,你们现在屋里玩,我出去拿点心进来。”

    梁英一出去,宁易就抬头站起来,朝着小雀与薛嘉萝的方向走去。

    他在用黄泥围城的火炉旁蹲下来,聚精会神地看着炉子里燃烧着的木材。

    薛嘉萝专心解着手指上的绳子,小雀一脸警惕盯着他,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打架。

    火炉里火苗正旺,木材被烧得劈叭作响,一阵一阵的热浪很快让宁易苍白的脸上多了血色。

    他脸上表情痴迷而沉醉,忽然间他伸出手往炉子里塞,小雀倒吸一口凉气,尖叫声已经到嘴边了,却只见他徒手从火炉里取了正燃烧的树枝出来,听见门外脚步声后他又迅速放了回去。

    那一瞬间,小雀看见他袖口下的肌肤狰狞,像是冷却后的熔岩。

    小雀的嘴太笨了,她既不能说清楚那天宁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说不清他行为古怪,为何会把手伸进火炉里玩,就连他手臂上的伤,她也说的似是而非。

    “很难看,皱皱巴巴的,像奶奶脸上的皱纹。”小雀手舞足蹈,“阿萝千万不能嫁给他!”

    梁英揉着眉心:“怎么古怪事全让你一个人看见了。”她转头去问薛嘉萝:“阿萝看见什么了吗?”

    薛嘉萝从线团中抬头,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一副刚刚才注意到她们在说话的模样。

    梁英笑了,摸了摸薛嘉萝的脸:“再观察几天吧,如果真的是个怪人的话,一定会露马脚的。”

    宁易隔几天就被他爹宁老板支使来,直到半个月后屋里的火炉子撤了,他也没有再像那天一样把手伸进炉子里玩火了。

    梁英渐渐放下警惕,她忙的时候就让小雀在一边看着,她出去干活。

    梁英去前院洗衣服,小雀守着薛嘉萝坐在一边,她虎视眈眈盯着宁易看了很久,忽然说:“你明明会说话,为什么不说了?”

    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动作的宁易忽然眼珠子转过来,看着小雀。

    他的眼神没有温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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