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媒婆。

    元宵节过后,媒婆那边就有消息了。

    矮矮瘦瘦的媒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河边上开着酒楼的宁家,你知道吗?”

    梁英说:“知道。”

    “他家的小儿子年龄到了,正正好。”

    “宁家那么大的酒楼,他的小儿子还愁娶媳妇?”

    “你有所不知。”媒婆停了嗑瓜子的动作,“他们小儿子,脑子不清不楚的,有点痴。”

    梁英面露怒色:“你这婆子安的什么心,我跟你说过我孙女不足,你是存心来耍我的是不是?这么两个人在一块怎么过日子?”

    “别急嘛,听我说完。”媒婆非常淡定,“我不知道你那孙女傻到什么程度,但是宁老板的儿子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傻。”

    梁英冷眼看她:“怎么说?”

    “过日子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爱说话——正好你孙女也不能说——再加上有时候脑子一懵容易糊涂,过一会就好了。”媒婆能言善道,“宁家家业虽然落不到小儿子身上,但你孙女嫁过去肯定是锦衣玉食享清福的,日后宁家大儿子继承酒楼,也不可能把弟弟分出去,必定要照顾到老……姐姐想想,是不是一桩好姻缘?”

    梁英也是经历过风雨的老人了,不会轻易就相信媒婆所说,她听不来这番话中几分真假,犹豫了一会:“宁家那边什么意思?”

    “自然是两家人见一面,互相觉得差不多这事就定了。”

    梁英想,自己去见一见不会吃什么亏,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不至于认人不清。

    “行,那就劳你安排。”

    宁家相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算是家大业大了,但宁老板与夫人出乎意料的客气,刚说了几句话就迫不及待地询问何日定亲。

    梁英很诧异:“宁老板连我孙女什么样都没见,就敢为自己儿子定亲?”

    “我看老夫人说话很有底气,想来您的孙女不会差。”宁老板说:“说句实话,我们知道您儿子是镖师,认识不少京中道上兄弟,我这酒楼近两年光孝敬出去的银两……哎……”

    宁老板这样一说,梁英才放下心中疑惑:“我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不管这亲事成不成,宁老板有难又求到我跟前,我自然会试试的。”

    这个时候,薛嘉萝坐在屋檐下,看小雀蹲在院子里抓石子玩。

    她的眼神跟着不断起落的石子,聚精会神,看见小雀没能抓住,她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

    “又掉了。”小雀把石子拢在手心里,回头问薛嘉萝,“想玩吗?”

    薛嘉萝看着她。

    “跟我说想玩,我就带你一起玩。”

    薛嘉萝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雀说:“这样可不行,我要听见你说话。”

    薛嘉萝抿住了嘴,低着头,手捏着衣角来回揉。

    “切,几个破石头有什么好玩的。”

    从院子一角忽然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小雀吓了一跳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郎君趴在墙头上。

    这一片从没有见过这么个人,也没有发生这种事,小雀惊讶好奇多余害怕:“你是谁?”

    “我来看我媳妇的,他们说就在这里。”他的声音让人听着不舒服,好像砂纸般粗粝,“是你们俩谁?”

    薛嘉萝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所有男人,她低头站起来想进房间,男孩却把目光对准了她:“是你。”

    薛嘉萝好像被弓箭钉住的猎物,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又开始僵硬呆滞了。

    男孩上下打量她:“听说你不会说话?这样挺好的,我不喜欢听别人说话。但你太白了,我不喜欢,看上去没力气,也不行……”他边说边摇头,“啧。”

    话音刚落,他就从墙头下去了。

    小雀愣了一会才跑到墙边,用石头扔向墙外:“喂!你是谁啊?”

    薛嘉萝偷偷回头一看人不见了,她肩膀放松下来,坐回了椅子,用眼神催促小雀继续抓石子。

    小雀颠来倒去对梁英说不清下午趴在墙头的人是干什么的,不断重复“突然有个人”“声音好难听”这类无关紧要的,忘记了男孩说过什么。

    梁英惊讶不已,立即出门向四邻打听,但周围没有人家里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她们院外的墙上被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凿出了坑,那人想必是踩着坑爬上来的,他已经爬上了墙,那下次……梁英有些后怕,现在不比以前,年轻丫头还是得有个男人做依靠才行。

    宁老板夫妻二人好一阵没有回过神来:“那……真的是老夫人孙女?”

    梁英说:“难不成我是偷来抢来的?”

    宁老板连忙说:“我并非此意……只是丫头看上去不像平常人家能养出来的,总感觉……”

    梁英皱眉:“她母亲能独自抚养十六年,想来应该是富贵人家,宁老板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不同意,我的孙女还是不愁嫁的。”

    “没有没有……您孙女配犬子绰绰有余,就是嫁入官家也轻而易举。”宁老板犹豫之后一咬牙,“您若不嫌弃,我五日后让媒婆上门提亲,之后寻高僧看八字定婚期,风风光光将您孙女接进宁家。”

    “我没有催你的意思。”梁英脸色缓和了一些:“宁老板也该让我见见您儿子是不是?”

    宁老板轻轻敲了敲门:“儿子,爹进来了。”

    里面无人回应,宁老板等了一会对梁英说:“我们进去吧。”

    宁老板的儿子宁易正是那天爬上墙头说了那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的人,他趴在书案上,抓着毛笔看不出在画什么,明明门响了,却不抬头看一眼。

    宁老板低声说:“他就是这样,不爱说话,问他也大多时候不回答。”

    梁英仔细观察宁易,发现他好像在走神,眼神有些无神涣散。他面上光洁,指甲干净,应该不是疯起来没边没沿的人,他先放了一半的心。

    她想跟他搭两句话,但又怕他不应太尴尬,思索后出了门,对宁老板说:“媒婆说小公子有时脑子犯懵,是什么样的?”

    宁老板稍稍停顿,说:“偶尔会跑出去,找不到人,清醒后自己就回家了。”

    “只是这样?”

    宁老板铿锵有力回答:“只是这样。”

    梁英犹豫再三:“有机会让两人先见一见吧,我家丫头怕生。”

    宁老板掏出帕子在额头上擦了一把,连连说:“那是自然……”

    ☆、丧钟

    一丈余长的仪仗缓慢行进在平坦官道上, 前方隐约就是京城城门了。

    肃王的大儿子周君颍正躺在马车里酣睡,马车外侍卫叫了几遍也没能醒来, 不得已,只得请了主事的常青常统领来叫醒他。

    马车帘子被掀起来, 冷风伴随着低沉的男声传进来:“殿下,京城就要到了,您看是不是现在换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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