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问题问萧默年,“当初,为何要出家?”

    萧默年苦笑:“我能梦见未来,我早已预见过今日场景……我以为,是我害你至此。”

    若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避世出家,痛下猛毒皆是为了让我离开你。”她大笑起来,干涩的眼笑出了泪,“你想护我,却亲手将我们推至如此境地!萧默年,你真蠢!”

    萧默年嗓音喑哑:“你也不聪明。”

    一只利箭倏地擦过若水的耳畔,她目光一凝,勒马跑进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她一狠心,将手脚皆不能动的萧默年推下马丢在森密的草丛中。

    萧默年抬头望她,炫目的日光中只投下了若水的剪影,他甚至连她的脸都看不清楚。心神震颤中,他听见若水温暖的浅笑:“萧默年,等天色晚了,我就来接你回家。”就好像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离别,她还会来寻他,还会和他手牵手一起走在斜阳西下的小道上。一步一步直到家门所在的地方。

    萧默年想唤住她,但声音却哽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

    若水挥动手中马鞭,喝马而去。

    两月的将养,萧默年竟又能站起来了。

    那日一别,直到现在他也没得到若水的消息。萧默年被上山的猎人发现,受猎人的照顾,养好了身子。他告别了恩人再回南阳,这才知道那日若水竟是被上官其华捉了去,他们带着她回了中原,约了个日子,邀天下人共赏除魔大会。

    萧默年算了算时日,发现也就三天时间了。

    他不顾腿脚疼痛拼命一样赶去中原,他知道现在他只是废人一个,救不会若水,阻止不了大势所趋,但是他必须去,没有原因也必须去。

    芬芳散尽的四月,萧默年终于赶到若水生命最后的地方,但他终是来晚了,只来得及遥遥望了一眼高台上的武林盟主将若水的头拎起来,举到最高处,宣扬着中原武林正义的胜利。她的血应该还带着温热,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一

    如她以前曾落在过他脸上的泪水,未及触碰便有令人窒息的疼痛……

    身边的武林人无人不欢呼大笑,只有他定定的望着若水,像是所有感官都消失了一般。

    红颜不复,发妻不再,他拼却一切,想尽办法要去守护的人,此时阖上了眼,只余一脸苍白的安详。萧默年觉得若水肯定是累极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萧默年仰望苍天,眼眶被耀眼的目光刺得涨痛,但他却一滴泪也没留,望着暮春越发灼人的太阳,他想,等夕阳西下这些人群散去,他便去把若水找回来,然后背着她……

    回家。

    尾声

    深山之中铺设着不规矩的青石板阶,白鬼一步一步往上走,每踏一步她仿似能看见一个男子佝偻着背匍匐在前,凿出了这千步梯。长阶尽头,一座孤寺独立,白发老头正在打扫院中落叶,听闻到伴随着白鬼脚步的银铃声,老者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她。

    “施主,烧香?”

    岁月如刀,在老和尚曾经俊逸的脸上刻下了数不清的皱纹,白鬼不语,慢慢走进寺院中,庭院里高大的梧桐树下两座坟并排而立,一面刻上了“亡妻若水”的字样,另一面还没有刻字。梧桐枯叶落在坟头上徒添两分凄凉。

    老和尚顺着白鬼的目光看去,拉扯着干涩的唇笑了笑:“一座是我妻子的坟,另一座是我自己的。”

    白鬼转头看他,老和尚望着墓碑微微眯起了眼,仿似想起了很美好的往事:“她想让我日日陪着她,一起看日出日落,以前没做到,还好有这几十年能慢慢补偿。”

    白鬼轻声问道:“补偿到了?”

    老和尚沉默了一会儿,苦笑起来:“逝者已逝,我做再多,不过也只为在黄泉路能求得她原谅多一点筹码罢了。”

    白鬼摸了摸袖中的笔,又问道:“你后悔么?”

    山中野雀飞上坟头,叽叽喳喳叫得吵人,老和尚听了一会儿,又继续扫自己的地:“小姑娘,这一辈子这么长,哪能有不后悔的事,老和尚悔了一辈子,遗憾了一辈子,因为我只是凡人,一个凡人哪会有完美的一生。”沙沙的扫地声衬着他苍老又沙哑的声音,“如此因果皆是由自己推造而成,就算痛苦,我也该受着。”

    白鬼静静的看了和尚一会儿,终是放开了袖中的笔:“你妻子肯定还在等你。”

    老和尚笑了:“姑娘,烧香吗?”

    “不了,我不信佛。”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国家形势很紧张啊,阿九致力于关心国家大事╮(╯▽╰)╭码字那啥……咳咳~

    ☆、鬼守(上)

    第一章

    高山之上风雪如沙,风声呼啸,凌厉的撕扯她的耳膜,一如阿林时常做的那个梦。

    梦中她举步维艰的在雪地里跋涉,背上有难忍的疼痛,嘴里尽是浓重的血腥味。现实仿佛和旧梦重叠,她粗重的呼吸在空气中化成一团团白雾,阿林觉得有点好笑。还是有些地方不大相同的,她想,在梦里,她连心也是极致的荒芜,而现在,至少她还带着强烈的期望——抢夺戮刃刀。

    只有抢到戮刃刀,师父才能打破华山派的阵法,将他心仪的女子带回来。

    师父……想到那个人,阿林心头便微感刺痛,她十二岁的时候被师父捡了回来,两人一起走过了八年岁月,终于,她的师父不再是她一人的师父了……心间一酸,阿林吞了口寒风,重新振作精神,继续往山上爬,把那些大逆不道的情愫尽数压抑下去。

    忽然之间,阿林脚下一崴蓦地摔倒在雪地之中,铺天盖地的寒冷几乎要刺入她的骨髓中。

    她挣扎着起身,雪地却猛的一颤。她大惊,“糟糕”二字还未出口便见山顶上一声轰鸣,积雪滚落,如海浪一般像她扑来,阿林双脚陷在深雪中,要跑已来不及,她唯有眼睁睁的看着铺天盖地的惨白将她掩埋。

    世界一片黑暗。

    风雪又在耳边呼啸,“噼啪”一声刺耳的鞭响仿佛撕裂她的耳膜,随之而来的是背上彻骨的疼痛,直至麻木。

    “起来!”有人在她耳边呵斥,粗鲁至极。她浑身冰冷,腿脚麻木,艰难的抬头向上望,看见一个官兵模样的人拿着鞭子在她眼前挥舞,他张着嘴不知哇哇在吼些什么。

    他的背后,是一对中年男女,穿着囚服,正在哭着阻止,官兵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她身上,她想躲,可却一动也不能动。这样的感觉……约莫是快死了吧。

    阿林心底突然翻涌出莫名的恐惧,真实得让她颤抖。

    “住手。”

    一道清润的声音在划过,不响,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她战栗着转过眼,在天边逆光的投射中看见了一个单薄的剪影。官兵在说些什么她不知道,只听见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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