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手。

    “不要……”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迫切想要待在他身边的心情。这一切只是因为,现实中的司暮太过陌生,现实中的司暮根本就——不爱我!

    他开口,是我最熟悉的声音也是最熟悉的语调:“别这样了。林枫,别闹脾气,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搬走。别怕,有我在。”

    那个声音一直在蛊惑着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

    我不知道那把匕首是怎样刺入司暮的胸口的。总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司暮的胸口已经红了一大片,鲜红的血渍,就好像在唤醒一段不该有的记忆似的——我的泪已经模糊到看不清身边的东西,阔别已久的恐惧再次在此刻充斥了我的全身,让我连战栗都做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我似乎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在司暮痛苦扭曲的表情面前。

    下一秒,我身边的世界崩溃了。没有匕首,没有司暮的房间,也没有那个人,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我一个人。

    是啊,我的世界,从来就是黑漆漆的,只有我一个人。这本该是我的样子。

    我缓缓在黑色的虚空中坐下来,抱住我的腿,将头埋在两膝之间。泪水的冰凉没有冻醒我,反而让我陷入另一次沉睡。

    ……

    “林枫……林枫……”

    “林枫……”

    我缓缓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灰白的天花板和吊扇,电线从剥落的墙皮露出来,一根输液用的铁杆分割了我的视线,还有鼻子上的呼吸罩。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酸疼得要命,就是这个动作几乎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把眸子转向旁边,接下来我看到了一个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林枫你醒了?!!!”那人跳起来,完全不顾自己年近半百,兴奋地吼着身边的护士,“我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医院养你们是吃饲料用的吗!赶快通知司医生啊!”护士猛然醒悟,激动地盯着我好一会儿才飞奔出门外。那人抓住我的手,把我捏得几乎要昏过去:“林枫你真是个奇迹啊!你知道吗!六年了!你终于醒过来了!有什么感觉没?”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水……”

    那人马上放开我的手,以光速给我倒了杯温水,二话不说往我嘴里灌,呛得我连续咳嗽了好几下。我苦笑着:“左队长……你镇定点……”

    左队长神色奇怪地看着我:“我又被你想象成什么啦?——不过,如果叫着顺口你就叫我左队长吧,哈哈,没想到我在你的潜意识里居然是个队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护工,姓左,你的主治医生是司暮,他马上就会过来。”

    我喝了水之后就像久旱逢甘霖的植物,立刻有点力气坐起来,也许是不想在司暮面前丢脸也说不定。

    “你给我讲讲司暮的事情吧。”我逮住左队长这个送上门来的情报机器。

    左队长大大咧咧的坐下,直接切入正题:“司暮这孩子从小就有非常严重的自闭症。”他看我瞬间张大嘴,也给惊到了:“你不知道啊?虽然司医生现在治好了……他的母亲为了生他难产而死,但他从小就是个天才,同龄的孩子都非常排斥他。只有你……唉,这孩子经常放学之后被打得鼻青脸肿,就是因为高中同学笑他是个怪胎,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怎么能打得过高中生?他被打了之后自己包扎,也不告诉他爸爸。那个时候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送进医院里的——他很喜欢你,喜欢守在你身边,因为你什么都无法说出来,你是同龄孩子里唯一一个不会厌恶他嘲笑他的人。然后那孩子的朋友就只有你了。”

    ——就只有你了。

    一直到司暮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因为另外一句话而脸红。直到我不经意地抬起头,目光与那张我熟悉的冰冷视线相撞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眼泪居然这么经不起考验。我亲手杀了那个司暮,而另一个司暮又站在我的面前,并且完好无损。这真是……太好了。

    我的故事(四)

    “他大概是太激动了。”左队长为我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我慌忙抹掉眼角的泪,视线仍旧黏在司暮的身上,怎么都离不开。这就是现实中的司暮,其实和我潜意识里的那个,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扑面而来的陌生感几乎让我窒息,再也没有那些浅淡但温柔的情愫,他是我的主治医师,我们没有任何其他过分亲密的关系。

    左队长及时地站起来:“我先去找人唠嗑了,你们慢慢聊。”说完匆匆离去,只留下一室的尴尬与落寞。

    司暮看了看我,没有过多的表情,就好像我们刚在潜意识中见面,他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感觉怎么样,没有什么奇怪的感受吧。”

    有的。我攥紧了拳头,有的。忽然从幸福的高峰跌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连渣滓都不剩。我是感觉奇怪,因为以前和司暮的种种互动,司暮只对我牵动的微笑,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私心妄想罢了!眼前的这个司暮,我不相信他对我有病人和医生之外的任何情感,我告诉自己,他从未喜欢过我!他也从未对我温柔!

    “没有。”我对他笑了笑,尽管此刻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我很好。”

    司暮的脸还是没有掀起一丝情感的波澜:“我这几天会给你做几个常规检查,如果没有问题,你这周末就可以出院回家。”

    我苦笑道:“回家?回哪个家?不是你亲口告诉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吗?所谓的‘妈妈’被杀了,其他的五个罪犯也由我亲手……”我盯着我的指尖,它们在轻轻颤抖着,就好像要和十三岁的那个我重叠,沾满罪恶的刀刃就被我握在手中,满目都是鲜血的颜色。

    司暮微愣,接着解释道:“你犯罪的时候才十三岁,没有监护人,有精神病,且属于正当防卫,那五个罪犯本身就该杀,所以你不必要为此坐牢。至于你‘妈妈’……很抱歉,为了支付医药费,你家的房子,也就是曾经的403,已经被拍卖了。”

    ……

    窗外春寒料峭,春季的希望被埋在厚厚的雪层下,被深埋在僵硬的冻土中,没有一丝可以化开冰雪的春风。

    做了些检查,我终于在一个寒冷的早晨出了院。我走的那天风很大,吹乱了我的发梢和脚步,把司暮那件白色长袍的衣角吹得上下翻飞。我没有回头,我也不敢回头,我知道我在逃避,我也知道我可能再也无法见到这个我深爱的人。

    我攥着左队长给我的地址,在这个我并不陌生的城市中绕行,终于在杂乱无章的旧楼中找到了曾经的403室。这里的外墙破败不堪,爬满了绿色植物,被画上了不少鲜红的“拆”字。我毫不怀疑只要我晚两天出院,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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