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她咳得前倾後仰的身躯。她也无助地回搂著我。

    “小岚……为什麽要这样,为什麽你们都要这样子对待我……”

    我感觉我的心在淌泪,可双眼却乾涩异常。芯姐不知道我早晓得了阿鹏哥的事儿,我只能沙哑著声音道:“芯姐!这辈子是我们负了你!我无法弥补,我们都是王八蛋!我们都对不起你,我们混蛋……”

    芯姐没再言语,只凄厉地呜呜哭著,我就这样坐地上使劲搂住她,安抚她。抬头看看阿景哥,他也只默默坐在床上,边抽烟边盯著我们看,眼里满是疲惫与无奈。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腿都酸了,怀中的芯姐才缓缓开口说了点甚麽,可声音闷在我胸前我没听清。

    “甚麽?”我说。

    芯姐推开我坐起来,表情淡泊,脸色苍白,面上的泪水也早乾透了,像个没事人一样。

    “离开这里吧,你们。”她又说了一遍。

    我跟阿景哥都没有说话。

    “我不会管了。我不是万能的人,我也是会累的。你们甚麽都不用说了,找个房子吧,你们不可能再住这里了。离开吧。我不阻止了。”

    我朝阿景哥投去询问的眼神,他只朝我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房子要真找不到,就找小菁帮忙吧,她认识人,应该比较好办。以後没事就别回来了,可绝对得多多给妈拨电话。”

    “我知道了。”阿景哥沉重地说。

    “小景,小岚,你们知道,姐人事已尽。姐真的累了,累透了!没力气管了,管不动了……”说著芯姐又开始使劲地咳嗽,我手忙脚乱的伸手拍著她的背。“你们的事,当是姐求你呗,这辈子,也千万别让妈他们知道!他们不一样,他们承受不起!”

    “我知道,姐,我知道。”我一个劲儿地点头,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与愧疚。

    “姐终究没法祝福你们。其实姐知道,你们心里也晓得这是不对的,姐清楚得很,所以姐不敢指望你们会有甚麽将来。姐只希望,你俩都能平平安安的生活著,那姐就满足了。记住,千万别到处招摇,尽量就别让人知道你们的事,知道了没?这事儿本来就不光彩了……”

    “我们知道了,我们……我们会小心的……”我说。

    芯姐叹口气,让我搀扶著慢慢站起来,阿景哥看著也上前帮忙。当阿景哥握住芯姐的手时,她眼圈又红了,抬起头来朝阿景哥凄惨一笑。“甚麽时候,小景也长这麽高了。”她像在自言自语:“成年人吗?也许吧……也许你们都真长大了吧。可我告诉你们,不管时间怎麽变迁,环境怎麽磨人,在姐心目中,你俩永远都是从前那对纯真的兄弟呀……”

    那一刻,芯姐的表情,是向往的,是怀念的。我想她一定在回忆我跟阿景哥小时候的片段。我只能在心里对她说:姐,咱们都回不去了,咱们都不再是那对天真的小兄弟了,阿景哥说他不再是那个只晓得围著我转的傻哥哥,而我,我也不再是那个怕事的弟弟了……

    (四十五)

    得到芯姐的允许後,出乎意料地,我没有太大的欣喜,只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很想说声:总算结束了吧。

    事实上,他俩一个是我的亲姐,一个是我的亲哥,真要争起来,结局定不可能两全其美。我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不依从芯姐,从此跟阿景哥两清;要不跟阿景哥远走高飞,一辈子负了芯姐。我不能说我从没考虑过前者,其实在之前几年里,我信心曾一次又一次的动摇,在我最想不开时,真考虑过放弃掉算了,一刀两断,省得心烦。可那种念头也只一闪而过而已。我根本舍不得阿景哥,也放不下这份感情。

    结果我也只能选择後者。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我心里知道。可幸的是,勇气这玩意儿,在走过这麽多的年月以後,我终於能轻而易举地掏出来使唤了。我靠著我心腔里这股烧不尽的热诚,与阿景哥一同走上这崎岖不平的道路。我想,这样的结果,早在我於大路上看见那低著头抽烟的身影时,就料到几分了吧。

    我的心被幸福撑得满满的。

    菁姐给我们找的房子在新竹,两室一厅的小屋,不大,但很舒适,附近环境也好,我俩都很满意。入伙那天阿景哥还对著这个我俩未来的小窝狠狠地“操!”了一声,然後就一个劲地说菁姐了不起,我听著都笑弯了腰,心里暖暖的。我知道,我俩都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我俩都觉著前路一片光明。

    只是真的住下来了,困难难免接踵而来。尤其起初的半年,我真吃力得不得了。那时我还没毕业,也才大三,老家本来在学校附近,上学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车程,可现下搬家了,每天来回足足要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天天这样子两边赶真累人得不得了,偏偏每晚上才躺在床上不久阿景哥就会扑上来,非得翻云覆雨一番不可,任我讨好求饶他都不听,以致好长一段时间我白天都是顶著一双熊猫眼去上课的。到大四时我忍无可忍,告诉阿景哥我无论如何得申请住校,可他死活不依,说我住校的话我们搬出来根本没意义。为这我跟他吵了好大一场架。那是我们“同居”以来第一次吵架,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把我这半年的辛劳彻彻底底发泄出来,他好像也挺火的,一个劲地说我不懂事,可我听著只觉他蛮横无理,难道他看不出来我辛苦吗?吵了很久,他还是不依不饶,坚决说我怎麽都不可住校,我感觉心烦,大声就朝他哮了一句:“早知道就不搬出来了!他妈的活受罪!”

    才刚哮出前面几个字我就知道自己要讲错话了,可还是未能控制著自己收口。只见阿景哥愣了一下,接著面容扭曲,像是受了甚麽重大的打击,无力地坐到沙发上,把头埋到双手里去,一声不响。我心里一哆嗦,就立刻跪到他跟前,摇著他的胳膊道:“哥,我刚说气话呢,你别管我。”

    阿景哥沉默一会,才抬起头来与我对望,没底气地说:“小岚,哥也知道你说气话。哥当然知道。可……哥只想问你一句,你跟了我,没後悔呗?”

    “哥,当然没有呀!”我著急地说:“我就说刚才我是气昏头了,不知怎麽的就讲了那些难听的话……我就是感觉挺心烦的,所以忍不住发发脾气,一会儿就没事了,哥你别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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