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灵真不愧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女将军, 太会把握这个时机了!
    此时天乾帝正无限内疚与她,这个时候来谈和离, 成不成另说, 但绝对不会让帝王恼羞成怒。
    萧弘几乎要伸拇指给他的同盟者,果然是神一般的队友啊!
    他虽然很想就这么答应了,可太子和离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天乾帝若是不点头,怨偶也得过下去。
    “父皇……”他忍不住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天乾帝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萧弘那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地想要跟着下跪求离的模样,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可笑的儿戏。
    天家的婚姻本就与情.爱无关, 背后牵扯的是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 家族, 子嗣, 朝堂,后宫……
    更逞论是太子跟太子妃, 未来的帝王和皇后!
    太子妃敢提和离,她这是公然对太子不满,对帝王存怨!
    若是宣扬出去,皇家的威信何在, 颜面何存?
    可荒唐的是, 天乾帝已经妥协了萧弘跟贺惜朝的私情, 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不加干涉, 那就几乎算是支持了。
    等萧弘将贺惜朝带回来, 成双成对进出,太子妃于其中只会显得无比尴尬和可悲。
    或许旁人会为了皇后的位置,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毕竟这个时代如萧弘这般尊贵的男人纳妾养婢,甚至外室男宠都是正常的,将来后宫更是庞大。
    要知道贺惜朝是男人,他俩注定不会有孩子,等到色衰爱弛,或者腻了味,太子妃作为正室依旧能笑到最后,若是花点手段有个孩子,便是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宣灵跟普通女子是不一样。
    就如她所说,既然萧弘的心不在她那里,她何必要自断双翼囚于后宅之中?
    她想回归北境,从太子跟他的心上人那至死不渝的感情中脱离出来,那也是一种大度。
    “是太子对不起你。”最终天乾帝深深地一叹。
    宣灵没有客气,接受了这个说法,她说:“皇上,在京城五年,宣灵发现这里的生活并不适合我,草原大漠,风沙孤烟才是宣家人的归宿。宣和和宣羽已经长大,他们能继承宣家的遗志,镇守北疆,无愧于镇北王府的名号。撇开贺惜朝与殿下的情谊不谈,这次出兵匈奴,是宣家一雪前耻的机会,宣灵无需殿下任何亏欠,只恳请皇上让我一同出征!马革裹尸,死于他乡也在所不惜!”
    宣灵说完磕下头来。
    这是她如今活下去的执念,愿意在牢笼一样的京城坚守五年的意义,趁这个机会,她一定要回归边关,实现自己的心愿。
    天乾帝很动容。
    就连合作的萧弘都怔怔地望着这个姑娘。
    坚强已不足以形容她。
    她的执着,她的磅礴大气,京城繁花似锦的靡靡留不下她,朱红宫墙也不配关着她。只有擂鼓声声的马蹄,篝火烈酒的灼热烽烟,刺破长河落日的寒光重剑才能留住那袭红缨烈甲!
    虽然天乾帝的神情已经同意,然而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宣灵的请求。
    今日边关急报才来,萧弘的才吐露了心声,就是为了慎重,天乾帝也得考虑几日。
    不过他们俩心里清楚,这是早晚的事。
    走出清正殿的时候,宣灵看着萧弘问:“惜朝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形?”
    萧弘于是将折子的内容告诉她。
    宣灵听着,目光望着天边的夕阳,火烧燎原一般染红了半边天,透过这火烧云,她仿佛能看到匈奴草原上的战火。
    “他真是用命在赌你的心,萧弘,这辈子你都欠他的。”
    萧弘毫不在意地说:“我早就想好用一辈子来还,倒是你,准备好了吗?”
    宣灵微笑起来:“我已经等太久了。”
    安分守己的后宫在几个时辰之前刚得了太子因情爱自毁前程的消息,正兴奋地蠢蠢欲.动。
    已经成年封爵的皇子们一边震惊着长兄的胆大包天,一边将几乎熄了夺嫡的火苗死灰复燃。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大了!
    就算萧弘的太子之位再稳固,帝王再如何宠爱,如此离经叛逆,简直就是在玩火自焚。
    不会善了的,所有人相信天乾帝必然雷霆震怒,他们等着太子会受到怎样的训斥和惩罚,会不会二废太子?
    还有被扣在匈奴为质的贺惜朝,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各种各样的猜测互相流转。
    大臣们简直焦头烂额,谁也没想到虽然不着调但从不出格的太子会突然劈下如此巨雷在他们头顶。
    本以为大婚之后成熟了,稳重了,让人更加心悦诚服,相安无事足有四年之久,原来他是在憋一个大的!
    文渊阁中,谢阁老的堂屋,几位阁老都在,皆神色凝重地聚在一起商论。
    早些年对萧弘看不顺眼的王阁老,也因为三年前他挺身出征北上而转为支持。
    然而这一点也不妨碍王阁老对他百般挑剔,他总觉得这位殿下没将礼仪规章当回事,定会闹出幺蛾子来。
    果然,一闹就是一个大的。
    他的眉头简直能夹死苍蝇,带着讥嘲道:“诸位想想有没有办法让咱们的太子殿下收回这背德伦逆之语?”
    胡阁老摇头叹息:“能有什么办法?大庭广众之下谭明心迹。这摆明了不成功便成仁,没人能改,倒是酷似当今圣上。”
    “那就等着成仁吧,皇上是疯了才会同意!”周阁老想不明白了,“他喜欢了也就喜欢了,偷偷摸摸的不就行了,哪怕名声难听点,终究是太子,谁还能管他不成?非得光明正大,怎的,体现他的情深义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让宣家怎么办,镇北王府都战死了,就留下两个小儿,太子这么做北疆将士能答应?不会令人心寒?”
    “实在是太任性了!”
    周阁老这番话得到了所有阁老的认同。
    萧弘什么都好,就行事凭着心意来这点让大臣们倍感头疼。
    “唉,不知道贺惜朝对太子是否也有意。这般想来,他会去西域也蹊跷的很,不会是避出去的吧?”
    刑阁老是谢阁老的学生,曾经的左都御史,看了谢阁老一眼:“老师?”
    别人不知道,邢志远清楚贺惜朝是谢阁老最喜爱的小徒弟,将来的衣钵就是留给他的。
    如今出了这样子的事,他摸不准谢阁老是否早就知道。
    谢阁老沉声道:“且看皇上如何抉择吧。”
    “皇上?怕是得气疯了,这种事情最容易父子犯拧,你们说,万一……这又该如何是好?”胡阁老说着说着头就痛起来,“咱们要不要去求个情?”
    “就怕有人借此生事,从中作梗。”王阁老沉吟道,“求情还不够,得让太子自己知道错了。”
    太子要是知道错了,他还会这么干吗?
    “恃宠而骄,如今放在太子身上也合适,怕是难了。”
    众人犯愁之时,忽然宫里来了旨意。
    “皇上请五位阁老觐见。”宣旨的公公笑道。
    五位阁老进宫的时候,正好看到萧弘和宣灵相安无事地从宫门出来了……
    脚步轻快,行动自如,传闻中嫉妒成性又武艺高强的太子妃居然没有将太子揍成猪头,而是两人有商有量地各自上了马,往太子府赶去。
    碰到他们的时候,萧弘还咧开了嘴给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灿烂的可比肩太阳。
    这模样让所有在宫门口探消息的都傻眼了。
    这究竟是怎样无敌的圣宠才能让萧弘全身而退,毕竟这种事情放在平常人家里也得在祠堂跪断腿吧?
    一个时辰之后,五位阁老从清正殿走出来,从彼此的眼中看到难以置信四个字。
    皇上居然妥协了!
    “娘的,难不成咱们大齐还真得出一位男皇后?”胡阁老感慨道。
    王阁老气得甩了袖子:“胡闹,简直胡闹,本官一定要参一本,谁家孩子有这么宠的?岂不是得沦为天下笑柄?子嗣呢,皇储呢,都不要了?”
    王阁老越想越生气,一把拉住谢阁老道:“老谢,这件事决不能由着这对父子乱来,一个宠儿子已经没理智了,咱们可不行,走,请皇上收回成命。”
    然而向来秉公执礼的谢阁老却突然笑道:“王大人,您这话可就大不敬了。皇上向来英明,他既然同意,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王阁老皱眉道。
    谢阁老提醒:“难道殿下是今日才发现对贺惜朝的情谊吗?想想四年前太子殿下的及冠礼,是否另有解释?”
    这么一说,顿时不仅是王阁老,连周围的几位都恍然大悟。
    两位亲王被禁足罚薪,贺明睿被连夜处死,怕是那时候就阴差阳错地发现了这个秘密。
    皇上没有跟着处决贺惜朝,而是提前让他离开京城,就是为了将这两人分开。
    “四年了……”
    “是啊,四年了,殿下都念念不忘,皇上想必是没有办法,只有妥协这一条路。”谢阁老在学生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出宫门。
    “可是,百官不会同意的。”王阁老道。
    “同意不同意那又如何,除了大皇子,还有其他人更合适作为太子吗?”谢阁老回头答道。
    这几年来,萧弘的建树有目共睹,而萧奕跟萧铭则沉寂下来,根本不敢跟长兄争锋。
    更别说下面的小皇子们!
    当然最主要的是,以天乾帝这种宠法,换了谁能坐稳太子之位?
    虽说天家无私事,但国储说到底还是帝王说了算。
    萧弘再怎么叛逆,他爹看他依旧像朵花一样,心心念念将江山让给他,大臣们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的。
    谢阁老一说完,众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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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弘:我的金手指便是我爹,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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