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
    美国.纽约.“华夏大厦”总部。
    当詹琳再次来到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 外面的黄昏与落日沉沉。
    老爷子坐在轮椅上, 对面是他最喜欢的“珠山八友”屏风, 除了外边走廊上的保镖以外, 这里再无人声。
    听到脚步声,老爷子扶着轮椅转过来。
    “爸。”
    詹琳走了过来,或许在外人心目中, 公公是个严肃且古板的老头儿,但詹琳知道,他也只是个疼爱晚辈的长辈而已。所以, 在小晗回国以后, 邢仲伟就派人监视着孙子的一举一动。就生怕他真的被某个女人所骗,走入歪门邪道。
    而现在……
    老爷子似乎没怎么生气, 反而问道:“……那个叫沈婵的女人,你和她见过面了?”
    詹琳点了点头。
    那天,丈夫邢凌逸和儿子吵了一顿。这件事也瞒不过老爷子。回头,邢凌逸就跑去跟父亲说了:“爸,小晗有了女儿,你做曾爷爷了……我做爷爷了。”
    所以, 邢仲伟早就知道了沈婵和孩子的存在。比他预料中的什么陪酒女、三流小明星还刺激,居然连女儿都有了!
    不过……他也看了沈婵的采访现场。
    他看了一辈子的人, 料想还是有点眼力劲的。这个始终在镜头前落落大方的女孩, 眼神干净清澈, 谈吐优雅得体, 对自己的职业特别热爱, 还拥有特别敏感的商业嗅觉,难怪孙子邢墨晗说她根本不在乎邢家少奶奶的位置。
    这样的女企业家……总比那什么惦记着邢家钱的小模特、小明星、陪酒女要好吧?最起码看着就舒服。
    所以,他才默许了詹琳回国去探望儿子和孩子。
    现在,詹琳可以理直气壮道:“爸,我和沈婵她谈了谈,她是个很靠谱的母亲,很爱女儿图图。她开创的图南工作室,就是以女儿的名字来做品牌的。”
    邢仲伟原本平静的眼神,微微恍了一下,仿佛意有所动。
    詹琳知道公公的心思松动了,于是继续道:“那沈婵,目前也积攒下了过亿的身家,她给女儿买了别墅,买了很多份保险。小晗跟了她以后……沈婵还买了另一套别墅,挂在她和小晗的名下。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倒也挺温馨的。”
    “……哼。”邢仲伟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他觉得孙子这一走,身无分文,回国肯定要吃苦了。没想到他有妻有女,有房有车,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这是吃苦吗?!
    这是回国被个有钱的女人包养了!
    他老邢家这么有钱,只听说过不孝子弟在外包养女人的,这还是第一个被女人所包养的男人!
    小晗也算是邢家开天辟地头一个了!
    好在,詹琳一直帮着他们说话:“……爸,那个沈婵,对小晗也挺好的……最近,她和运营商的合同到期了,就自己出资组建了图南运营公司,让小晗担任负责人。他们夫妻两人把图南经营的相当的不错,下半年有望资产破十亿。”
    “夫妻两人?!”老爷子捕捉到了敏感词语:“他们领过结婚证了?!”
    “……没有。”
    “没有领过结婚证,算什么夫妻?!哼。”邢仲伟还是鼻子里出气:“还有小晗也真是的,搞大了女人的肚子,就跑到美国试图逃避?!”
    “……爸,这都过去的事情了。”谈到儿子的糊涂事,詹琳也是脸上微红:“小晗现在回国担任起了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还是知错就改的,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
    “……他做出这种折辱门楣的事,你也别替他说情!”
    老爷子还惦记着孙子离开邢家放弃继承权这件事。
    詹琳继续说情: “爸,这人呐,一生当中难免会做一两件糊涂事。有的人遮遮掩掩,有的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小晗却选择挑起责任,就这一点来看,他做的已经够多了。”顿了顿,詹琳还是忍不住说沈婵的好话:“再说了,家有黄金万两,不如有一贤妻。”
    “……”
    这句话,邢仲伟倒是赞同的。
    邢家能做到这么大,有一点很重要:邢家男人都是娶妻娶贤,不是看脸和用下半.身思考。
    现在光光就能力来看,那个沈婵能够从赤贫的单亲妈妈,一手创造了图南这个品牌,做到那么大的规模……倒是个强悍到无以伦比的女人。
    说句心里话,沈婵应该比邢家的任何女人都有本事。
    只是……这贤内助的角色,好像变成了他的孙子邢墨晗?!
    “小晗也真是的,居然吃女人的软饭……”邢仲伟没好气道。
    “爸,”詹琳看他的口风越来越松动,也适当地提了出来:“要不然……咱们就接纳那个沈婵吧,让小晗和她完婚,也算全了他们小两口的名分。”
    “……他的事情,他自己做主!”
    ——小晗都25岁的人了,难道事事要他拍板才能决定吗?!
    但詹琳知道,这就是公公松口了,于是欣喜地站了起来:“那好,我告诉小晗去。”
    “等一等。”邢仲伟喊住了她。
    “爸?”
    邢仲伟叹了口气:“让你二叔他过来,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詹琳点了点头,嘴角不由自主弯了弯。
    二叔掌管着邢家的家族事务,公公要见他,肯定是和杭州的那对母女有关。说不定是让图图和沈婵进邢家的门。
    一个年赚上亿的女人。
    一个给小晗生下了女儿的女人。
    一个靠着自己在杭州扬名立万的女人。
    一个幸福美满,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怎么说,这个叫“沈婵”的女人,也都是有资格进入邢家的,对吧?
    **
    与此同时。
    4月1日,《碧蓝》的运营合同到期,图南运营部正式接手了这款游戏。
    邢墨晗作为运营部部长,很快就和蓝泊枫交接了工作,把《碧蓝》的运营权限拿了过来。
    接手的时候,邢墨晗和蓝泊枫单独会晤,双方仔仔细细阅读了合同以后,蓝泊枫就签了字,然后,目光深邃地打量了他一眼。邢墨晗感觉到他有话要说,也放下了签字笔。
    目光交接,这是属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蓝泊枫首先开了口:“陈诺,恭喜你获得她的信任。”
    ——虽然他语焉不详,但邢墨晗明白,这个“她”只可能指的是林玛。
    “其实她也很信任你,”邢墨晗提到林玛,心头就荡漾起一丝甜蜜:“只是,你们的观念不同。这在生意场上是致命的,比感情不合还致命。”
    蓝泊枫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道:“因为你和她的观念相同,所以她选择了你,对吗?”
    邢墨晗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他以为他和老板娘交往的事情隐瞒的很好,但好像天下人皆知?!(真相了)
    其实蓝泊枫根本不用仔细打听,就知道沈婵和陈诺在一起了。
    比方说,有一次,他因为游戏出了bug,深夜三点打沈婵的宅电,接电话的人是睡的迷糊的沈婵,但是背景音里,是陈诺的话语:“大晚上的,谁找你?”
    “哦,是蓝泊枫,蓝总?你咋不说话?”
    原来沈婵和陈诺同居……那次以后,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可能了。
    沈婵是个一心一意做生意的人,也就会一心一意对待一个人。
    但现在,他很想知道,自己和陈诺比起来到底输在了哪里?!
    而邢墨晗想了想,就道:“没遇到她之前,我根本不懂游戏这一行。所以谈不上什么观念不观念的。”
    他所有关于游戏的专业知识,都是林玛教授的。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老板娘,林玛一直想把他打造成为左右手。
    但是有一点,他比谁都明白:“蓝泊枫,你知道沈婵她什么时候笑的最开心吗?”
    “……”
    蓝泊枫摇了摇头。
    但邢墨晗明白:“第一,是她和图图在一起的时候,第二,是她看到玩家留言,夸赞她的游戏做得好的时候。那时候她笑得最开心。”
    和他在一起,林玛都没笑得那么开心过。
    这是因为图图和游戏,在她的心目中占得比例最大。
    所以邢墨晗明白她,也就由衷地告诉蓝泊枫:
    “……之前,你在活动中弄出了重大bug,她看到那些玩家批评的话,难受了整整一周……蓝泊枫,你们在利用不平衡的手段赚钱的时候,她在背后不停地对玩家道歉,给你们愚蠢的行为买单的人是她。”
    邢墨晗还记得,那次夏季活动出bug以后,林玛几乎是逐条地向玩家道歉。
    【对不起,因为研发人员的错误,所以产生了bug,我们会立即修改此bug,维护游戏稳定。】
    【出现这样的bug,是研发团队的失误,我们会马上修改。】
    【qaq不要删号啊啊啊,团队正在加班修改bug,下午会进行相应的补偿!】
    蓝泊枫那边数钱数的欢乐的时候,林玛可是一直道歉到了凌晨,连在他怀里都喃喃念叨着什么bug。而后来去南京上节目,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在这一周当中,蓝光至始至终没有向图南道歉,这才导致了林玛决心跟他摊牌。
    所以,这样的蓝泊枫,怎么配得上那样的她?!
    “蓝泊枫,不是我输了,而是你根本配不上她这样的女子。”
    邢墨晗走到了他的身边,直言道。
    蓝泊枫沉默了片刻,表情从冷然渐渐松动,再看看邢墨晗的表情,就点了点头,算是坦然接受了这个输的理由。
    他输的确实是不冤枉,是自己配不上沈婵的职业理想。
    至于邢墨晗,他也不见得真正得到了沈婵的心,邢墨晗他只是比较听话而已,不会和她的理想相违背。
    所以,蓝泊枫还是在意的,一字一句问道:
    “邢墨晗,你爱她吗?”
    听到“邢墨晗”三个字,邢墨晗微微一动——
    蓝泊枫居然知道他的身份!
    其实想想也理解,他的身份固然隐瞒的很好,但是蓝泊枫也不是白痴。hit防火墙密钥那是什么东西?华夏集团的招牌产品,全世界发行量不足3000,光光是租用就要付500万的费用。而图南和蓝光一分钱都没有出,就让“陈诺”白白送来了个密钥。
    如此“陈诺”,肯定是华夏集团内部很有话语权的人物。
    那么,一个华夏集团内地位极高的人,怎么会跑到图南当个ui设计师?!
    为了弄清楚这一点,蓝泊枫就把陈诺的照片发给了国外的朋友,让他们查查华夏集团哪位高管的公子哥长这个模样。
    很快结论出来了:华夏集团的少东家,邢墨晗。
    确实,也只有坐到这个位置上,才能把自家的产品想送谁就送谁。
    当得知了陈诺既是邢墨晗以后,他这才彻底死了心,知道自己和他比起来没有任何胜算。
    那天,沈婵来自己家里吃饭,那原本是他告白的好时机,可是想一想,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邢墨晗,华夏集团的大少爷,他也就遏制住了告白的念头。从而无声无息地退出了这场比赛。而至始至终,沈婵都不知道他爱她。
    没错,他爱沈婵,虽然不是可以付出一切的那种爱情,虽然也掺杂了合作的利益瓜葛,但也尽力做到了为图南着想。
    也就在死了心以后,他发觉蓝光的盈利路线,她根本看不上,而蓝光又不能改变战略方向,双方只能分开。
    然而,他还是在意:邢墨晗是不是真的爱她?!
    还是华夏集团的少公子私底下化名为“陈诺”,玩玩他从未见识过的那种女强人呢?
    对面的邢墨晗思忖片刻,似乎是眯了一下眼睛,就告诉了他:
    “为了她,我愿意放弃邢墨晗所有的一切。”
    ***
    交接工作完成以后,图南运营和研发部分合二为一,日子开始蒸蒸日上。
    不同于去年那几次“捞金”活动,到了今年的5月1日劳动节,图南运营部门在林玛的政策指导下,推出了全新的推图活动:
    “召唤!白令海峡计划!”
    白令海峡计划是免资源推图活动,玩家不需要氪金买加油包就能打通这个活动,只考验舰娘的等级和武器的好坏,不对资源的多少提出要求。
    这个活动如此的良心,以至于广大二次元吃瓜群众接连奔走相告:
    【图南这次终于良心了!居然在活动中免费送ssr舰娘!】
    ……虽然说活动不氪也不肝,但是得到相应的舰娘以后,大家该买的戒指还是得买的,商店里新推出的皮肤也是要买的,图南的收益报表还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由此,林玛就制定了《碧蓝》的盈利路线。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再以游戏中重氪资源为收入来源,而以皮肤、戒指等增值道具为收入来源。
    换句话说:卖周边,不卖道具。
    这次活动举办的非常的好,看看玩家的反馈就知道了,不少去年被劝退的玩家都回笼了,在线人数都翻了一倍。
    @动次打次打:【图南好评!新的ssr舰娘阿拉斯加号好评!皮肤98元已买!戒指已买!期待图南出更多的舰娘!】
    @索尔号后援会:【哎呀妈呀,听说图南这次搞活动终于不脑残了,我就把游戏重新下了。果然换了运营商的图南就是不一样,连活动都比之前好玩几个档次!】
    @当红叶枫了:【去年夏季活动出bug的时候,气的我都把游戏给卸载了。这次硬是被几个好友给拉回了坑,果然这次的活动很良心。阿拉斯加号和约克公爵号都太美腻了,用了七天的时间就拿到手了。两枚戒指奉上,表达对图南的支持!】
    @小轩窗:【去年图23的时候出圈了,但是被阿拉斯加号的美貌硬生生逼得回坑了。果然换了运营商就完全不一样了,连立绘都高出之前好几个档次!】
    @图南脑残粉:【图南万岁!沈大大万岁!《碧蓝》万岁!《英魂》万岁!】
    看到这些正面反馈,林玛的心情就大大地好。
    图图坐在妈妈的怀里,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笑得如此的甜,只看到一条结实的手臂穿了过来,然后横在了妈妈的胸前。然后,妈妈扭过头,那男人就开始亲妈妈,亲呀亲,妈妈就把自己放在了婴儿床里,然后和这男人滚到了床上……
    图图:哼。╭(╯^╰)╮又是那个抢我妈妈的怪蜀黍!
    (那是你爸啊,图图!)
    ※※※※※※※※※※※※※※※※※※※※
    一家三口日常:
    林玛:吃饭睡觉做游戏宠图图,睡图图爸。
    邢墨晗:吃饭睡觉运营游戏宠图图,爱图图妈。
    图图:……我就看着爸爸妈妈撒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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