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早开始收金银首饰,是在一九六八年的时候,手里“光明正大”的钱多了,黑市也熟悉了,就渐渐地开始收金银器物。黑市里金银买卖是除粮食外最受欢迎的东西。但是金银被强制性规定只有银行可以收购,价格不高。六八年的时候一个黄金只收一块六毛钱,一块袁大头才收九毛钱。直到这两年,黄金价格才开始涨起来,一克黄金八块三。
    这些年华夏的金价一直没有和国际接轨,国内的金价一直比国际要低上许多,而且是只收不卖的。所以黄金不好买,梁季文只要是看到了能买的他都会买下来。
    黄金这种东西,拿来放手里升值是再好不过了。盛世古董乱时金,梁季文在投资古董,同样也在投资黄金。黄金一直有人在投资,但没有多少人看好,因为很多人觉得现在的金价已经是极限了,只有乱世黄金的价格才更能凸显出来。至于古董,那更没有人敢投资了。
    古董这东西只能拿到各地的文玩商店去卖,卖东西的时候还要拿着身份证户口本介绍信各种身份证明,而且价格也不高。手续麻烦不说,后续可能也麻烦。东西卖出去了,万一被得了红眼病的人跑过一举报,红.卫.兵可能也来了,东西砸光腿打断□□□□扫大街,一串组合拳下来,一个家也差不多就没了。
    卖古董的人也有不少是知道价值的,要是拿到国外去,这么说也得翻许多倍,但有那条件有那渠道吗?只能在想方设法地把手里的东西往黑市卖,没办法,前几年十几年的红色阴影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深刻到数口之家只留孤家寡人。
    现在绝大部分的人思想都是这样的,有能力的把钱粮藏得紧紧的,没能力的尽早把东西脱手,至于像梁季文和湛九江这样往里收东西的人,很少很少。这年头连吃饱的得挣扎哪里还管得了别的?更别说还有很多被扭.曲了的暴.力分子存在,越是年份高的东西,越是棘手。破四旧破四旧,只要是旧的,那就是要破的——不管最初的政.策是怎么样的,最终实施就成了这样。
    不过黑市里卖这些东西的人,绝大部分还是不识货的,现在的人连文盲率都还未低于百分之五十,哪里还能认识这些过古董。大部分都是砸了瓷器抄了金银揣了小件,木头书本当柴烧,青铜铁器去炼铁。梁季文还借着梁大伯去了民兵营的仓库扒拉出不少好东西呢。之所以那出来,不过是嫌放在家里占地方,或是拿来打掩护或是单纯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换点东西,即使能换到半斤盐那都是赚了的。
    梁季文和现在大部分的人都不太一样,他从小生活在一个盛世之中,中华民族从未向任何人低过高贵的头颅,国家强大人民富足,对于自己的文化,那是有着极高的自豪和骄傲的,而华夏的文化,足以当得起任何美好的称呼。所以他对平行时空的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是有着深深的认同感的。
    所以,他比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人都自信——这个民族这个国家会令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速度重回王座。
    中国有多少人呢?十二亿还多。世界有多少人呢?答案是四十二亿。梁季文知道现在的华夏很穷很落后,生活水平甚至连世界平均水平都达不到。但是那又怎么样?我们有这么多人,只要我们有百分之一的人站在顶峰,那么华夏就注定要站在顶峰!现在达不到以后难道还达不到吗?中华民族,注定是在站在世界巅峰的民族。就梁季文现在看来,现在的华夏远远还不到极限,没有事情是华夏干不成的,如果有,那一定华夏还不够努力!无数的历史经验教训替我们总结出这个结论!
    湛九江一开始跟着梁季文收黄金古董的时候特别害怕,他想不懂,为什么爷爷费心地把那些东西往外卖,梁季文却把东西外里揽呢?在南方的大宅子里的时候,他就见过很多人跑到家里,把他家里的东西乱砸一通,虽然他跟爷爷没受什么伤,但后续收拾打扫也费了他们爷俩十好几天的工夫。
    不过梁季文买东西花的是他自己的钱,他也不好每次都拦着。梁季文收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从害怕过渡到了极度的紧张,到了一个极限的时候,好像就到达了另一个境界,什么压力都没了,反而随着跟这些东西相处久了,感情就起来了。
    梁季文对收来的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有着七分的喜爱,余下三分也是抱着投资升值的想法买的,但湛九江就不同了,他对收来的东西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喜爱,余下的就全是责任。湛九江就跟最最吝啬的守财奴一样,牢牢地抱着这堆宝贝,即使以后有人出十倍百倍千倍甚至上万倍价格来买,他都不卖。
    一开始湛九江还只是挑着自己最爱的买,后来知道梁季文有个空间大杀器后,是彻底放开了,只要遇到就买下。不懂的有困惑的就去问爷爷。
    湛爷爷这辈子主攻的就是医术,但怎么说好歹也是大世家里头出来的嫡系,眼力自然是不差,他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有的。
    两人在黑市里扫荡了一圈,悄摸地爬回三楼。湛九江兴奋得直喘气,眼睛亮晶晶的。说实话湛九江也是走惯黑市的人了,但每一次爬墙每翻一次窗都乐得不行。
    梁季文也不知道湛九江在乐什么,但他也跟着瞎乐。等两人乐完了,肚子也饿了。
    梁季文拿出脸盆那么大的碗,一小盆水煮活鱼配两碗米饭,俩人吃得汗都出来了,舒服得不行。
    湛九江想直接上床眯着眼睛躺着了,但他舍不下今天淘来的那堆东西。抹干净嘴,湛九江活动了一下手指和手腕,就摆好东西坐直身体,拿着干净的干棉布一点点地把污渍给擦去。
    梁季文看湛九江很快就进入专注状态,默默地把小件的东西全依次摆放好放在桌子上,然后到另一边拿了好几把坏了的椅子出来。
    今天收的家具样式绝大部分都是青式的,而且被人拿出来卖的大部分都是虫蛀破损的家具。品相最好的是一张水曲柳的太师椅,只是缺了半截脚,回去补上就能用了。这堆家具只有半张小矮几最值钱,黄杨木做的,这个只能拿来当木头收藏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拿来做点首饰盒子什么的也合适。
    除了这个黄杨木的矮几,还有一张被砸碎的黄花梨木实木大桌子,可惜黄花梨木是越.南产的,纹理和层次都不太好。不过这个木头多,就算只算木头本身,过个二三十年也能至少升值个一两百倍,要是再算上通货膨胀的话那就更不得了了,毕竟这一个大桌子买回来也只有两块钱。其他的木材大部分都是杉木和松木的,价格便宜,也没什么修理的价值。
    梁季文空间里的东西实在是多,所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隔出个地方整理整理,但每次他都没能把东西整理完,不过几大类空间开始有的。没什么价值的木头放到“烧火”木头那一块去,补补能用的分一堆,木质不同的家具也分得较清楚,起码黄梨花木和黄杨木不会分到一堆去。
    湛九江把唐三彩、洗笔、砚台、笔筒和鸡血石都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放好,仕女图破损得有些严重,这十几幅仕女图都是明代仿的唐画,作者虽然不是很有名的画家,但湛九江也心疼。尤其是那副《虢国夫人游春图》有几个部分画得很好,湛九江虽然没看过真迹,但也觉得怪传神的。可惜这些图有许多虫洞,边角也被风化得薄脆,有些地方干脆连颜料都消失了一大片。
    湛九江心酸得直叹气,这些仕女图也算不上什么一级文物二级文物的,坏了也就坏了,但那些个珍贵的文物难道就没有被这么对待的吗?每次他一想到如果那些个珍贵的遗物被糟蹋被毁坏被砸烂,他的心就跟被人揪起来一样。但他也就只能在私底下干着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金价格可能有点对不上,上个月电脑里的东西全没了,我也忘记了跟黄江价格有关的资料是从哪里记下的。大家默念这是架空世界!
    第189章
    梁季文昨晚上睡得挺好, 他是那种想睡就能很快睡着的人。倒是湛九江,如愿买回了心心念念的东西, 晚上睡觉还不老实, 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大半宿才睡着,第二天自然是病.恹恹软.绵绵的。
    颠.簸了好久才看到通往他们村的小路, 湛九江从拖拉机上下来,顿时腰也不酸头也不晕了, 兴奋地跟隔壁村开拖拉机的大叔道谢后, 就连蹦带跳地跑回去。
    “……第三生产大队王守国家的那个三丫, 就梳着俩□□花辫的那个, 说是她奶给找了个镇上的人家, 开口就要五百块钱彩礼搭一台缝纫机,这么多彩礼也不怕把人吓跑了。”
    “可不是,本来男方家里犹豫着是要答应的,结果一听这条件, 拖三个月了连点动静都没听见。”
    “这家人也是不知足, 都找的是吃商品粮的人家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小妮子眼光可高着呢, 仗着自己有个初中学历就谁也瞧不起,姑娘家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咱们也不是一辈子没认几个字,不都是这样过来了?”
    “那话可不能这么说, 你看梁三伯家里的俩孙女。”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梁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带点亲戚关系, 梁三伯,说的就是梁季文爷爷了。这段时间,梁季文家里可是热闹大发了,县里的人一趟趟地跑下来通知他们家谁谁谁被哪所大学录取,把好多人看得滴血了。
    前些年虽然一直有知青被下放,但知青学历里最高的也就是高中生,这当然不算什么,他们村因为梁季文的影响,也有十多个高中生呢。但大学生,这可真没听人说过哪个村子出过的。虽然都没听过大学生在哪里出现,但大家伙都门儿清,大学生以后就是要当干部当大领导的,他们镇上的领导都还都不是大学生呢。
    整个庆弯镇,总共就出了七个大学生,其中两个大专生。七个里头就五个在梁家村,整个青山公社的人都感觉自己腰板直了不少,出去都特别有底气。但只有自己人知道,他们私底下有多尴尬。
    湛九江不说,他是后来搬过来的。梁季文从小就有点“毛病”,被喊着傻子长大,虽然后来脑子变好了,武力值被十里八村的人羡慕,但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在抱着“这傻子运气不错”的想法,结果这次被狠狠打脸,县里的人过来报信的时候,学校名字把大伙刺.激得不行。
    梁丝丝和梁町就更不用说了,因为当年瞿贺那事,俩姑娘的亲事一直不太好,本来上门提亲的人就少,而且差不多都是鳏残蠢笨占上一点的,被梁町拿着棍子打出去两回后更是没人敢来了。这几年梁家越来越好,背后说酸话的不少,但梁家一家人好像也没什么把柄给她们抓,只好拿着俩姑娘的亲事嚼.舌根。好嘛!这次俩通知书一出,很多人脸上都跟被掴了好多巴掌似的,火.辣辣地疼。
    还有梁春,这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人,湛九江和梁家三兄妹好歹都是高中毕业的,但梁春不是啊,她连小学都没上过,突然地就变成了大学生,这让所有人都大跌了眼镜。她们不懂什么本科和专科的区别,但有一点是知道的——那个谁都没瞧得起过的小女娃要出息了。
    尤其是梁春那一大家子亲戚。本来觉得跟梁春断绝关系能少了个拖累还能赚几百块钱,结果搞了这么一出,这让他们心里痛苦极了!不仅血.亏,而且面子里子全没了。这些天那一大家子可没少闹笑话出来。
    大伙正沉默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进来,冲他娘喊:“娘,娘我的小兜兜呢?季文大哥回来啦,说要给我们分喜糖呐!”
    屋里的几个妯娌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惊讶。今天初二,她们还以为梁季文和湛九江要再过段时间才回来呢,怎么说也得过初十呀。
    梁季文和湛九江还没进村就被人瞧见了,然后整个村子就热闹起来了,从村头到他们家的一小段路,硬是花了比往常长上五六倍的时间。
    梁奶奶粗糙的手在梁季文的脸上摩挲着,心疼得不行,直念叨着瘦了。拉着孙子的手,梁奶奶喊着大嗓门安排着家里的事。果盘摆上糖果拿出来,香烟什么的都备好。
    梁大伯一家都跟着梁大娘回娘家了,梁町和梁爸爸也跟着梁妈妈在娘家住,梁三叔一家都在家,双胞胎闹腾得不行,梁釉也一点都不认生地抱着梁季文讨吃的,小嘴比抹了蜜还甜。
    梁爷爷和梁三叔掏出老早就买的好烟,一大帮老爷们围在一起抽烟,梁奶奶拿出果盘,给小孩分糖,给老姐妹老邻居分花生瓜子,梁三婶则撸着袖子去厨房大干一场。
    外头满厅的烟雾缭绕,又没个通风的口,梁季文怕她们熏着,一人给塞了一块钱让她们自个儿玩去。而他则是去陪着爷爷和三叔跟男人们聊天。
    外头冰天雪地的,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冬天全靠着火炕抓上一把瓜子,两片嘴皮子就能把一天过去了。所以农村各家关系都不错,互相串个门聊会儿天,再怎么嘴笨的人到了这时候也会变得话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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