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好不好?”

    他诧异抬头,嘴里喃喃念道:“平生,真好听。但小姐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

    他偷听先生说过,名字都是有蕴意的。

    “因为......”林安怡狡黠一笑,“好听啊。”说完,林安怡便蹦跳着抛开了。

    他怔愣在原地,就,因为好听吗?也是,他的名字哪儿配有什么寓意。

    平生,平生,确实好听,他挠了挠头,比狗蛋好听多了。

    见林安怡跑远了,他忙追了上去,喊道:“谢谢小姐。”

    林安怡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跑,任他在后头背着书包追。

    父亲说,“安怡”二字取的是“安夷”的谐音,意欲希冀国家能早日安定外邦,平乱夷寇。但她还记得,小时候娘抱着自己说过,安怡,安怡,平安一生,她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平安一生了。

    那她就大方些,把这名字分一半给那小子。

    “会。”

    林安怡惧于他现在的眼眸,惧于他眼眸中现在的自己。父亲遇难,家道落魄,昔日的千金小姐如今已经沦落到需要陪舞挣家用。

    一曲下来,她将将没有踩到他的脚,幸而还是因为,他跳得足够好。她竟不知道他的探戈跳得如此好,就像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探戈会跳得如此之差一样。

    曲毕,他放开手,她慌忙退下。

    一众的男人女人拥上去,便是她回头,也定是见不到他的。

    “谭大帅!”

    林安怡心里莫名又多了一分慌乱,他现在还会叫平生吗?

    “谭大帅......”

    一声声只唤作谭大帅,她想,她早该知道的,平生早就消失了。

    那日,他待她无甚差别,她便觉得他一定是没认出她来。

    但那日后......

    隔三差五的生活便出岔子,房东停租,有人上门捣乱,还总有人暗示她去请谭大帅帮忙。

    他会帮忙,本来于他也不过就是半句话的事情。

    他对她的态度也就像是对个普通漂亮女人的态度,会提一些正常而又不合理的要求,跳一曲探戈,陪他吃顿饭或者陪他逛个街。

    但时间久了,毕竟林安怡不是傻的,自是知道他早已认出了她。做这些那些,把她当个仆人使唤,还不就是报复她当年对他所做的一切。

    她当时确实年少无知,但......

    林安怡尽量不想去找他,但总有一些意外逼着她去找他,只能继续装傻。明明两人心知肚明,却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只当一个是权势通天的军阀,一个是卑贱如草的贫女。

    林安怡心里有些累。

    谭大帅又带她去吃饭。

    到了门口,林安怡便认出这是她曾经最喜爱的饭馆,他常常送的饭便是从此处买了送过去的。

    谭大帅斜低头,“林姑娘可喜欢这家的菜?”

    林安怡正看到他锋锐的下颔棱角,笑道:“我如何吃得起这样的馆子?”

    以她如今的情况,确是如此。

    谭大帅眉角微微上挑,“你一定会喜欢的。”

    熟悉的味道。

    乱世更迭,这饭馆的主人家都换了好几个,厨子的手艺却是没变。

    林安怡夹着筷子,对面,谭大帅正偏眼看向窗外。没了那锐气满溢的眼神,这侧脸,还是与当年的平生一模一样。

    心下有些冲动,林安怡想,不如就这样说开了,无论谭大帅会如何对她,她都不想再继续这样装模作样下去了。

    她张口,“平......”

    谭大帅兀然回头,对上那如鹰般阴鹜的眼神,“生”字卡在林安怡的嘴里,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

    “小心!”

    林安怡被一把推向旁边,她回头,看到谭大帅左手掏出枪,“砰”,不远处一男子应声而倒。

    他的右手臂垂在身侧,血流不止。

    林安怡顿时慌了神,冲上前去,“平生,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手臂中枪了?”

    平生......

    林安怡反应过来,抬头,正看到谭大帅低着的眼眸中闪过万般变换。

    “别声张。”

    谭大帅将右手臂靠在林安怡的背后,林安怡领悟过来,即刻装作痛苦难耐,背受了伤的样子。

    店主家上前来。

    林安怡清楚地看到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往下滴,却又听他的话不带丝毫颤抖。

    “签单,所有的赔偿去帅府拿。”

    甚至于,他的左手还能潇洒地签下他的名字,只是省了些笔画。

    谭平生,应是谭字太多画,他只写下了,平生。

    平生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她理应照顾他。

    虽然名义上说是,林安怡为了救谭大帅受了伤,谭大帅特准她留在帅府里静养。谭大帅爱她爱到亲自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已经几日里没甚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药送到房门口,林安怡拿进来,替平生上药。除了她,还有几个平生的亲信,没人知道谭大帅右手臂受了这么重的伤。

    “疼。”

    林安怡颇有些无奈,这还是传说中冷酷无情,战无不胜的谭大帅吗?

    “上药哪儿有不疼的,你稍微忍着点。”

    平生转过头,“安怡,你给我吹吹,也许就没那么疼了。”

    林安怡脸红难耐,但还是红着脸轻轻给他吹了吹。

    感受着手臂上的温热暖风,谭平生觉得,这伤受的好像还不赖。

    若是他能跟安怡就这样过下去也好,若是他能不记得安怡曾经对他所做的,多好。

    林安怡躺在帅府的房间里。

    突然想起了那句话,“你会跳探戈吗?”

    当年,她也曾同平生讲过!就是在那件事情之前。

    学堂里要举办舞会,大姐先下手请了荣表哥做舞伴,她找不到看的顺眼的会跳探戈的,便随口问平生了一句,“你会跳探戈吗?”

    平生回的是,“我可以学。”

    “那你可要努力学,学好了,我就请你做舞伴。”

    探戈哪里是短短十来天便能学好的,她当时也是心情不好,便随口反讽了这么一句,满脑子只想着等到了舞会那天以什么借口避过去。

    还没等到舞会那天。

    父亲匆匆忙忙回家来,说收到消息,敌人要大肆进攻上海了,上海不安全了,要带全家离开避难。

    她当时整个人都懵掉了,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上海,怎么会不安全呢?

    直到听到被大姐遗落在角落里的小猫的哀鸣,她才突然醒过神来,她得带平生小子走!上海不安全了,她不能把平生一个人扔在上海。

    可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平生住在哪里,不知道他可能会在哪些地方。都是平生来找她,照顾她,她却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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