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回敏锐地看出这两个人的与众不同。他想起了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怎么认识有钱人并且和他们做朋友?玩游戏。只有游戏是没有阶级的。一般人会玩,有钱人也会玩。”
    恰好这时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开玩笑般表示要请大神和席回吃饭,席回认为自己不应该放弃这个机会。
    他立即说自己想要参加。等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发了一个“╮(╯_╰)╭”的表情。
    后来席回小心地提问,他们终于发来了地址。
    大神摇摇头说自己不想去,席回不再管他,而是不顾大神的劝阻,把积蓄花了买了套高级西装,租了辆过得去的豪车。
    他不愿被人瞧贬——却忘了这样做反而引人发笑。
    他把自己捯饬得像个事业有成的人,踏入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努力掩饰自己的惶恐不安,努力地想表现出自己的自信,但他发现他错了。
    ——没有谁参加玩乐性质的聚会是穿西装的。
    他的一身高级西装,在一群穿着昂贵又休闲衣服的二代中,可笑得像是舞台上的小丑。
    他看到付子渝——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一下子笑出声来。
    “你是来谈生意的吗,小哥哥?”
    两人中的另一个——寸头男人Darren不怀好意地拉着他坐到二代中央。
    “子渝别那么说,他——可不就是来谈生意的吗?我说你,准备将你的游戏技术卖多少钱?”
    “还是说,你是来卖自己的——”
    周围有人发出哄笑声。
    付子渝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两条腿搭在一起。
    他撑着下巴,娃娃脸上露出让人如坠深渊的笑容:“怎么样,做我的好朋友,我送你好多套身上这种衣服,然后你可以随时随地来参加这样的聚会——被我们玩怎么样?”
    他毫不掩饰脸上的戏弄与鄙夷。
    席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一群拿他取笑的二代中间坐下去的。
    付子渝给他递酒,他就木然地一杯接着一杯。
    他高估自己了,他无法像小说中的主角一样一次聚会下来就和别人做哥们,从此平步青云。
    鼓起勇气摆脱付子渝故作亲近搭在他身上的手臂,席回踉跄着去了洗手间。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一头栽进洗手池里,叫他几乎分不清眼里流下的是泪水还是自来水。
    糟糕透了,不想活了,他想。
    他闭着眼睛自虐一般用水浇着自己的头,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沉重的落地声。
    然后就是极度的安静。
    他茫然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谨小慎微、一步步往上爬的普通小市民席回,他现在是京城梁家的少爷梁且思。
    有的人一出生就掌握了巨大的财富,像梁且思那样的,除了财富,还有权势。
    席回幻想过自己如果是那样的二代,自己会怎么样。他成了梁且思后,兴奋、高兴、茫然还有恐惧。
    他拉开衣柜,一件件拉出那些衣服,每一件都是上万的奢侈品牌。
    他在豪华的别墅里转圈,细数那些说不出名字的家具。
    他冲进车库,开遍那些四个座的豪车,两个座的超跑。
    他迫不及待地向世界展示他的金钱,他的权势。
    他下意识把这些东西实际上都不属于他的事实抛之脑后,连带着那个可怜的自己一起被遗忘。
    等他终于炫耀够了,他才想起那个被抛下的自己。
    他这才猛得醒悟过来,自己既然在这具身体里,那自己的身体里会还是自己,还是梁且思,或者已经死了?
    他打了个电话给自己,他听到那边传出的声音。
    他直觉那就是自己的声音,但同时又觉得不太像。说来,人类一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听到自己的声音。
    席回忐忑不安地等着有人来找他,比如穿进他身体里的梁且思,但没有人来找他。他渐渐觉得他的身体可能还是他自己在用。
    他还是挺开心的,因为既觉得这个世界还有席回存在,又觉得自己依然可以拥有梁且思的一切。
    努力撇弃心底的不自在,他想到了自己以前的梦想。
    他到了车店,准备将想要的车买下来。
    在那里,他真正感受到了一身金钱与权势的威力——他一辈子都只能看看的车,如今说送就送了。
    他突兀地感到恼怒,凭什么?
    他想到了那群二代,他们又凭什么肆意地嘲笑自己呢?
    他要报复回去。
    付子渝,我现在是比你更加厉害的梁家少爷。这样一想,他的底气瞬间就上来了。
    他回到出租屋,看到了自己的手机,看到了原封不动的一切。
    任凭大神舍友奇怪地打量着他,席回却忽然没了在他面前炫耀一番的冲动。他最终冷淡地告诉大神自己的身份,在大神惊愕的目光中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他冲到付子渝待的地方让付子渝滚出来,却意外看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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