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被荣习带回自己房里,春花一路都跟着,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但春花还是能瞧见谢氏脸色略微苍白,眼角眉梢皆是愁绪。
    方才岑老爷的冷漠和二夫人的刻薄,其实也都可以理解,一个是被背叛蒙了羞的受害人,一个是屈居正室之下多年的妾室,但那般的羞辱春花还是觉得有些过分了,岑老爷可以不接受谢氏,但也不该阻止谢氏来见荣习吧,虽说谢氏做的事没脸,愧对岑府,可毕竟也亲自养育了荣习这么些年。
    至于那二夫人,一幅当家做主了的嘴脸,春花瞧着就生气,更别说是荣习了。
    待回了仁禄堂,谢氏话不多,只握着荣习的手,哭得泪眼朦胧。
    “我的儿,难为你还肯认我这个娘。”谢氏抬手抹眼泪,语气倒是真切。
    “您做错了什么,都不影响您是我娘,这么多年,您养育儿子长大,含辛茹苦,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向你尽孝,之前我忙着生意,忽略了您,往后会常去看您的。”荣习自幼就知道谢氏其实不是自己的亲娘,只是被抱到她身边养着,但也因此,原本只是婢女所生的荣习得了个嫡出身份,在岑府的地位一日千里。
    春花觉得自己不该打搅荣习母子情深,又想着这么晚了谢氏或许还没用晚饭,这会子厨房怕也已经没人,于是便自己去了仁禄堂的小厨房,打算下碗面给谢氏。
    荣习注意到春花出去,还抬眼瞧了她,目送着她离开的,猜着这丫头应该不是生气了才走的。
    “娘,方才您说的病是怎么一回事,可找人好生瞧过了?”
    谢氏一听起这个,低下头去,眼泪扑簌而下,最后竟是用手捂着嘴,泣不成声。
    “瞧过了,找了好多人来瞧,都说是不中用了,最多也就这一年的光景。娘从前做了傻事错事,我从前是恨你爹,想报复他,可娘对你却是真心实意。”谢氏越说越激动,“我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我一听说我这病怕是治不好,满心满眼就想着临终前能再见我儿一眼,这才、这才不顾脸面跑了过来。你二娘那人,是个碎嘴的,娘这回欠考虑了,给你丢了脸面。”
    荣习劝慰了几句,又细细问过病情,打算着过两日请个名医来再给谢氏瞧瞧,正巧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从那门上映出的剪影都能瞧出来,这人不是春花又是谁?
    也没等荣习开口让人进来,春花已经自己推开了门,端着碗面放在桌上,“娘,您还没吃晚饭吧,我给您煮了碗面,快趁热吃吧。”
    这一声‘娘’叫的,可把荣习和谢氏都弄懵了,荣习皱着眉头瞪了春花一眼,春花却不怕他,还对着他吐了吐舌头。谢氏就有些一头雾水了,虽说她离开岑府很久了,可是也没听说荣习娶妻纳妾,这好端端怎么冒出来个姑娘家喊她娘?
    谢氏瞧瞧荣习,又瞧瞧春花,毕竟是过来人,有什么瞧不明白的,自己儿子自己最了解。
    “荣习,这是……”
    “六姐姐那一个管事的人的妹妹,非要跟着我一块回来。”荣习又瞥向春花,“何春花,你能不能别乱叫,吓着我娘了。”
    谢氏却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倒是将春花拉到自己身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好闺女,□□花是吗?多大了?”谢氏觉得眼前这姑娘生得水灵,瞧着也是个有福气的,自己儿子那样子瞧着,这姑娘估计八九不离十就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她若真是时日无多,也盼着走之前能看着荣习安定下来,成亲立业。毕竟眼下这处境,荣习算是她唯一的牵挂了。
    “我现在□□眠了,春眠不觉晓的春眠,春花是我以前叫的名字。今年十五了,娘,您快吃面吧。”春花将面碗往谢氏面前推了推,“我煮的面味道还可以的呢。”
    “诶诶,正好我也尝尝你的手艺。”谢氏对春花是越看越喜欢,怎么看怎么满意,大约是她如今已经不再是岑夫人,又经历了那一遭,凡事都看得开些,她倒不是很在乎春花的出身。
    “何春花,你怎么回事。”趁着谢氏吃面的工夫,荣习将春花拎到一边,低声训斥,“娘也是能乱叫的?”
    “唔,那怎么了,我可是要嫁给你的人,那你娘早晚都是我娘呀,我先叫着有什么不对?”春花答得理直气壮,她近来也是胆量见长,在荣习面前也完全不虚。
    荣习都被气笑了,“那你怎么不管我爹叫爹呢?”
    “岑老爷凶巴巴的,不像你娘这么和蔼呢。”春花走到荣习身后,手扶上荣习的背,推着他往前走,“好了好了,三爷快别跟我费口舌了,多陪陪你娘吧,我就先回去了。”
    谢氏的出现无疑是春花和荣习之间的又一个转折点。荣习忙着生意,即便谢氏的病真的被确认很严重,他也没时间常去探望,春花就比荣习闲多了,反正她读书写字在哪里都一样,有时候就干脆到谢氏家里去,边写字还能边陪谢氏说说话。有时运气好,也能碰见来探望谢氏的荣习,这不是顺理成章就有了一起回岑府的理由?
    春花同荣习之间的接触多了起来,关系也比从前亲近,谢氏都看在眼里,某日趁着春花到厨房里煎药的工夫,谢氏在房里悄悄问荣习,打算何时娶春花进门。
    荣习在母亲面前,倒没有再像从前那般嘴硬,说什么根本不会娶春花,对她没有感情一类的,又或许真的是很这些时日的相处才让他对春花的感觉有了变化,总之荣习静默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
    “再等等,她的出身,我爹怕是不能接受,我不想她委屈,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而且现在二娘和大哥那边逼得紧,她们看赌坊的生意好,眼红得很,已经三番五次到我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我自顾不暇,暂时也真是没心思想这个。”
    “只要你喜欢,你爹的意思哪就有那么重要,我看姑娘现在对你热络得很,你对人家的态度可就有些冷淡了,你也别让人姑娘等得太久,不然将人放走了,将来有的你后悔。”
    荣习叹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我就是怕万一真的不能娶她,又对她太热络,会给了她希望,怕将来伤她……”
    话未说完,春花已经端着药进来,荣习和谢氏只得打住这个话题。
    荣习看着春花忙前忙后照顾谢氏,心下动容,前几日他曾问过春花,为何别人都因谢氏从前的过错嫌弃、瞧不起她,而春花却毫不在意。
    那时的春花答得毫不犹豫。
    “因为在我眼里,她并不是那个犯过错的岑夫人啊,她只是你娘而已,她养育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而且她对你真的不错。”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荣习才真的觉得,春花这样单纯的姑娘很吸引他,她直白简单,不算计不较真,感情至上,活得纯粹简单,好像自从认识了她,自己的生活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二夫人步步紧逼,让荣习越发忙碌烦躁,这边辜平隶却也不消停,誓要跟自己作对一样,一连几日天天来找春花,不是带她去郊外爬山,就是又带她去打猎。
    那笨丫头又不会骑马,打什么猎?怕不是还要跟人骑一匹马,那这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辜平隶那厮。
    原本正在赌坊整理账册的荣习越想越不住,那些账目竟一页未看下去,最后索性不看了,想着自己也连着忙碌了好几日,该好好放松一下,干脆叫来马车也去了围场打猎。
    到了围场时,辜平隶正和春花站在一匹马前有说有笑,荣习见了瞬间便沉了脸,心里本就不痛快,这会更是窝了气。
    “三爷,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今天赌坊里有事要忙的吗?”春花和辜平隶并肩而站,看见荣习过来,倒当真是意外。
    “哼。”荣习不答他的话,反而言他,“你又不会骑马,巴巴得跑来打什么猎?”
    “哎呦我说荣三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呀,不会骑马就不能打猎了?春花妹妹不会骑没关系呀,这不是有我呢吗,我会骑,我都和妹妹说好了,等下她坐我的马。”辜平隶早看出来荣习不乐意,心里憋着气呢,竟又来了个火上浇油,还颇为得意的对着荣习挑眉。
    “你要坐他的马?”荣习转头看向春花,像是不信辜平隶那张嘴,硬要等春花亲口承认一样。
    “是呀。”春花点点头,很是兴奋地对荣习说,“隶哥说他能带我去打小鹿,他知道哪里有鹿。”
    春花上次来就很想打一只鹿,但遗憾没有遇见,这一次辜平隶这样说,她着实动心。再者荣习素日对她就爱冷脸,她全然没觉得荣习此刻的神情有什么不对劲。
    荣习心里生气,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笑着说:“好,你跟他一起。”
    然后故作潇洒的自己一个人走掉了,孤零零牵了匹马先进了围场。
    留下辜平隶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哈哈大笑。
    那厮倒真是不怕死,还特意对着他喊了一句:“荣三爷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春花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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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醋了。
    文案梗快来了哦~
    然后明天开始还是晚上更哈,大概□□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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