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陆轻一点头, 淡淡笑道:“沈公子。”不管徐西陆笑得多冷漠疏离, 在沈子闲眼中他就是在对自己暗送秋波。沈子闲心中一阵暗喜,凑到徐西陆身旁, “西陆兄, 本公子几次邀请你去洵江夜游,你都拒绝了,本公子好生伤心啊。”
    徐西陆端起茶盏,若无其事道:“我最近有点忙。”
    坐在徐西陆身旁的林洛毫不掩饰嫌弃地皱起眉, 最后干脆站起身,一走了之。沈子闲见状直接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他似乎听不懂拒绝的话, 道:“西陆兄, 今日我可算逮着你了, 晚上你说什么也得赏脸,同我一起畅游洵江, 秉烛夜谈啊。”
    谢青莘闻言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他自认是徐西陆最好的朋友, 都没有和徐西陆秉烛夜游过, 沈子闲这是有多大脸啊。“我说沈公子,”谢青莘冷声道, “今日是上官兄的大喜之日, 你这究竟是来同他道贺的, 还是来寻人的?”
    谢家人对沈家人一向是不假辞色, 沈子闲对谢青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一见到西陆兄, 我差点把正事忘了。今日我专程前来,乃是有一份大礼想要赠与上官公子和姚姑娘。”说着,沈子闲拍了拍手,高声道:“都进来吧。”
    话落,众人就闻见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七八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鱼贯而入,她们各个浓妆艳抹,穿着清凉,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徐西陆还瞧见了几个眼熟的姑娘——不正是前几日他在红袖招看见的几个红牌么?就连徐玄英那位叫繁楼的相好也在。徐西陆侧身看了一眼徐玄英,只见他脸色铁青,双拳紧握,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在一对新人的大喜之日,找一群教坊司的姑娘来,着实是欺人太甚。在场的宾客不少人都对沈子闲怒目而视,却是敢怒不敢言。上官忱强忍着没发作,问:“沈七,你这是何意?”
    沈子闲悠悠道:“这就是我送上官公子的大礼啊。”
    谢青莘怒道:“你这算什么大礼?你分明是来羞辱人的!”
    “谢公子此言差矣。”沈子闲摇着折扇道,“这些美人,各个都是红袖招的头牌。本公子特意花重金请她们来,是想为各位献上一舞,给大伙儿助助兴。要知道,平日里想一赏她们的舞姿,至少得花这个数。”沈子闲伸出一个巴掌,“这还算不大礼?”
    余戎北是个武人,在夫人那脾气好,面对沈子闲就是个暴脾气了。“沈公子,我们玩得很尽兴,不需要姑娘们跳舞助兴,你还是带着人赶紧走。否则,本将军只好让兄弟们将人一个个地扔出去了。”
    沈子闲脸色一变,“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沈子闲请来的人?”
    上官忱道:“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朝廷命官的府上这般胡搅蛮缠?”
    不用沈子闲回答,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整个沈家,甚至是当今太后给他的胆子。
    本来小辈之间的事情,长辈不好掺和,眼见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上官父不得不出面圆场。沈子闲既然敢来闹事,说明他已是有恃无恐。上官父虽厌恶沈氏一党的作风,在特殊时期也不得不给沈子闲几分面子。“沈公子,礼已成,宴席将散,依我看,这歌妓献舞便免了罢。”
    “上官大人,您这样不是让我这些姑娘白跑了一趟么?”沈子闲眼珠一转,道:“再怎么样,也要让她们坐下喝杯令公子的喜酒罢,沾一沾喜气啊。”
    让妓女上门喝喜酒,闻说未闻,说是伤风败俗都不为过,上官父自然不可答应这等事。沈子闲见他不语,又道:“本公子已经做了让步,上官大人还不满意么?”
    上官父为难道:“这……”
    “上官大人,您还同他废话什么?!直接让我把人扔出去算了。”余戎说着,撸起袖子就想上。徐西陆横手拦着他,对沈子闲道:“在座不少人,都带了女眷来。沈公子想带,自然是可以的。”
    沈子闲听见徐西陆在为自己说话,立刻眉开眼笑,“还是西路兄通情达理。”
    “只是,其他人每人都只带了一位女眷,沈公子一下子要带这么多位,恐怕不好罢?”徐西陆展颜一笑,“依我看,沈公子不如从这几位姑娘中,挑一位你最喜欢的,以你侍妾的名义喝这杯喜酒,你看如何?”
    余戎北气愤道:“西陆,你怎么帮外人说话?!”
    余戎北这个直肠子的没懂,谢青莘等人却明白了徐西陆的意思。沈子闲若真是带一名青楼出身的侍妾出席官员的婚宴,那丢的就不是上官家的脸,而是沈家的脸了。
    徐西陆好脾气道:“来者是客,我想沈公子也不是存心来闹不愉快的。沈公子,你说是不是?”
    沈子闲满脑子都是徐西陆方才的倾城一笑,早已是色令智昏,连连点头道:“就是这样,还是西陆兄了解我。”他回头扫了一眼自己带来的姑娘,指着站在最前头的繁楼,“你留下,其他人回去吧。”
    繁楼娇滴滴道:“是,沈公子。”
    上官慎暗自发笑,叫来一名小厮,“送这位姑娘去后院,同大少奶奶说,这位姑娘是沈七公子的侍妾,让她好生招待。”
    目睹一切的徐玄英,猝然起身,不慎碰到了桌上的茶盏,茶水洒了一桌,顺势滴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双目牢牢地锁着繁楼离去的背影,连衣裳湿了都没发觉。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沈子闲身上,未曾注意到他的异常,最后还是上官慎路过时发现,道:“徐大公子,你的衣裳……”
    徐玄英低头一看,勉强笑道:“想是方才不小心碰倒了茶盏,这才……”
    上官慎道:“徐大公子不如先去我院子里换身衣裳?你我身形相当,我那刚好有几件新衣。”
    在这种场合穿着湿衣实在不像话,徐玄英也不推迟,郝然道:“那就多谢上官公子了。”
    徐玄英跟着上官府的小厮来到上官慎的书房,等了片刻,小厮拿来一套干爽的新衣给他后退了出去。徐玄英还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繁楼明明说过,她现在只有自己一人,为什么又会和沈子闲在一起?难不成是沈子闲逼迫她的?沈子闲此人浪荡成性,什么事情他做不出来,繁楼一定有苦衷。
    他换完衣服,门口的小厮却不见了踪影。今日上官府办喜事,下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那小厮估计是被临时喊去帮忙。徐玄英也没多想,凭着记忆往前厅走。
    上官府虽不比徐府,也是家大业大,徐玄英第一次造访,绕了几圈竟迷了路,来到一处僻静的园子里。他知道这不是回去的路,正要转身时,就听见一些模模糊糊的声音从假山后头传出来。他是个已成家的男子,自然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上官府有鸳鸯打野食,他管不了,可他偏偏耳力好,认出了那声音,脸色顿时一青,双腿不受控制地朝假山走去。
    假山后,沈子闲和繁楼正干柴烈火,完全没有感觉有人靠近。沈子闲正在兴头上,亲着繁楼的嘴,气喘吁吁道:“说,我同那徐玄英谁厉害?!”
    繁楼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根本没有丝毫被强迫的意味在里头,“沈公子天赋异禀,哪是旁人可比的呀。”
    徐玄英咬着嘴唇,双手死死地扒着假山上的石头,手指都要磨出血来。
    沈子闲得意洋洋,“如何,在上官府里做这事,刺不刺激?”
    繁楼娇嗔道:“要不是徐二公子离了席,您哪能想到奴家呀。”
    “徐西陆……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在我身下哭着叫夫君。”沈子闲想象着那个画面,再次兴奋起来,揽住繁楼想要再来,繁楼却轻轻推开了他,“沈公子,奴家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掉那个徐大公子啊?”
    “怎么,你不喜欢他?”
    繁楼冷哼一声,“他床上功夫远不如您,每次来我那,就是大吐苦水,说些家长里短的,奴家耳朵都要听腻了。要不是您的吩咐,谁理他……”
    沈子闲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亲昵道:“我让你在他身边,是想着你多问问徐二公子的事情,结果你什么都没问出来,你还好意思抱怨。”
    ……
    两人还在说些什么,可徐玄英已经听不见了,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犹如一头愤怒的野兽,想要把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部撕烂咬碎!他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他自己在哪里。他缓缓地弯下腰,抓起脚下一头锋利的石头,一步一步地朝二人走去。
    沈子闲扒下繁楼的裙子,预备再来一回,瞧见身下的女人愕然瞪大了眼睛,他来不及反应,后脑一阵剧痛。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沈子闲裤子脱了一半,倒在血泊中,眼中的瞳仁渐渐涣散。
    繁楼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裙子被温热的血液浸染。“不……”她惊恐地摇着头,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啊——”
    徐玄英双目红如嗜血,一手握着那枚石头,一手扯住繁楼的头发把她往回拖。
    “不,不要!求你了!救命啊——杀人了——”繁楼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徐玄英只觉得她太吵了,干脆改用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白皙纤细的脖颈。
    慢慢的的,怀里人不再挣扎,抓着他手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一滴泪滑落,她闭上了眼睛。
    徐玄英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从未如现在一般地冷静过。
    他伸出手,扯住藏在衣领里的金丝链,把刻着心上人名字的印章拿出来,松开了手。
    印章掉入血泊之中的同时,他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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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哈,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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