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是在俞逍监国的次年秋天驾崩的,国丧过后襄王即位,称景帝。
    除服后,宴饮开始的第一个月,是安哥的周岁宴,俞逍肉疼的准了楼宴休沐,给孩子办周岁宴。
    宴饮的那天很热闹,楼宴是新帝近臣,正堂里面围满了客人,安哥被穿着一身大红的小衣裳,坐在中间的地毯。
    他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看着,好像再找什么人,直到看到她和楼宴,才笑的欢实。
    秦容玥心被填的满满的,轻声哄着他去抓边上的东西,笔墨纸砚,琴棋书画都有,无论抓什么都是图个喜庆。
    但今日的安哥异常的欢脱,坐在那里喊啊叫啊就是不动手,观礼的宣继科朝楼宴夫妇笑道:“你们这儿子也是个有脾气的,够个性。”
    秦容玥笑笑,蹲在哪里继续哄骗安哥,说了半天不见安哥动静,她有些着急,暗暗拽着楼宴的官袍,抬头看他。
    “无妨,莫要担心。”楼宴也蹲下,宽大的袖子垂在地上,语态温和的朝安哥道:“安哥,抓一个。”
    他朝地上的东西指一指,满岁的安哥已经会爬了,听的父亲一句话就手脚并用的往前爬,看的秦容玥很激动。
    边上不少人夸安哥聪明,秦容玥听过一笑而过,看着安哥找东西,慢慢的安哥爬到夫妻两个边上,这里放着楼宴的官印,和四书,无论哪一个都是让人称道的。
    秦容玥虽不在意儿子拿什么,但心里也是自豪的,这是她的儿子。
    “爹爹……给给……”安哥抓着楼宴的官印,一无所知的往楼宴的衣袖里面放,小手拽着楼宴垂下的官袍袖子,很是认真的样子。
    “抓了官印,日后官运亨通。”
    “这孩子是个孝顺的。”
    “楼大人好福气……”
    各种各样的赞美让秦容玥无所适从,她看着父子两个相似的眉眼,以及开始往楼宴身上爬的小子,想着楼宴素日喜欢抱着他办公,那时安哥吵闹,楼宴就把官印塞到安哥手里玩,这是记得官印是楼宴的东西。
    上辈子她日夜带着安哥,安哥生的模样脾气都是和她一样,也是极其亲近她的,开口叫的第一个人也是“娘”,重来一次变的太多,安哥像楼宴更多,叫的也是爹。
    像楼宴……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唬的住人,秦容玥想着安哥在那边开始叫她了,软软的嗓音,“娘娘……”
    秦容玥朝安哥微笑,和楼宴一起把客人请去吃饭,林氏已经把饭菜安排好了,她种的好些菜在宴会上派到了用途,对烹饪喜欢上了。
    酒过三巡,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给的不多,是一块和小太子一样的白玉佩,刻着龙纹的那个,宣旨的就是小太子本人。
    他穿着明黄的锦衣,伸手将秦容玥扶起来,叫楼宴道:“伯父也起来吧!”
    楼宴前脚起来,后脚腿边的萝卜头眼睛亮亮的拽着秦容玥的手道:“伯母,弟弟呢?我想抱抱弟弟!”
    俞逍目前只要他一个儿子,皇宫又大又空旷,也没有个玩伴,所以安哥出生之后他一直期待着可以把安哥接到宫里面陪他玩耍。
    魏微说,你这是要了你伯父伯母的命啊!
    俞逍却不这样以为,他甚至很高兴,怂恿儿子偷偷把安哥偷进宫,也因此最近父子两个亲近了很多。
    这就是所谓的臭气相投!
    楼宴看着和俞逍神情一样的俞宝煜,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要把儿子看好,离皇宫远一些。
    秦容玥要带小太子去见弟弟,被楼宴挡住了,“你坐下吃饭,我带太子去。”
    本来脸上笑着的俞宝煜脸瞬间垮下来了,无他,小太子目前是楼宴在教,他不怕父皇母后,就是皇祖母面前都可以横行霸道,但是楼宴不行……
    他怕,楼宴真的会打人,戒尺打下来风嗖嗖的冷,他吓的做噩梦。
    在楼宴不错眼的监视下,安哥的周岁宴平安的过去了。
    待人全部送走,天色已经晚了,秦容玥走在湖边,累的半边身子挂在楼宴的身上,步子迈的很小。
    天上的月亮是月牙形的,几颗寒星点缀,在湖面上成了一副美景,楼宴心里一动,突然停下定定的看着湖面。
    秦容玥被风吹的清醒了一些,抱着他的胳膊问:“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楼宴低头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笑道:“夫人,脚疼吗?”
    秦容玥觉得他很奇怪,虽然脚走的确实有些疼,但是她撒谎道:“……不疼啊!”
    “不,你脚疼。”楼宴纠正她,眼神仿佛已经把她看透。
    秦容玥心里滑过异样,顺着他,“好吧!我是脚疼,你待如何?”
    “夫人脚疼,为夫自然背起夫人,走过余生漫漫长路。”
    秦容玥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一通,不待她说些什么,楼宴已经伸手拽着她,把她背在背上。
    “搂着我。”
    秦容玥从后面看着他眉目如画的侧颜,愣愣的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说实话,有了安哥以后,心里的情啊爱啊淡了很多,可楼宴方才看着她,眼里的星辰大海让她一下子又成了那个少女,为他喜为他悲。
    听着楼宴的笑声,秦容玥忍不住趴在他颈窝,心里满满当当,恨不得这路一直走下去。
    “夫君,这路要是长一些就好了。”她突然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楼宴背着她,外头蹭蹭她的脸颊,畅意道:“夫人尽管享受,你要多长了路,夫君便走多长的路。”
    “傻话,离惊竹轩就那么远,一会儿就到了。”
    “离惊竹轩的路近,可这辈子的路长,你信我。”
    “好。”
    秋风习习而来,秦容玥放空了自己,不管任何事情,随他一起前行,渐渐的闭眼,前路交由楼宴掌控,她放心。
    楼宴感受着她的呼吸,背着她绕着湖边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夜深,她已经睡着,楼宴才朝惊竹轩走去。
    安哥已经睡了,樱桃看到两人回来松了一口气,“三爷和夫人回来的晚,安哥哭闹来着。”
    楼宴看着熟睡的安哥,将背上的人小心的放在床榻上,看着她眼底的青色,心疼的不行。
    “无妨,夫人多日照顾安哥疲累了,让她好好歇息,你下去吧!”
    樱桃笑着,看了一眼楼宴落在床上人面上柔情的眼眸,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三爷如今是真的看重夫人,夫人开始的一腔单相思,熬出头了。
    里面楼宴小心的给秦容玥盖上被褥,褪了鞋袜躺在她身边,心里从未有过的宁静。
    这一年以来,秦容玥的消瘦他肉眼可见,为他担忧,陪林氏忙碌,给安哥操劳,他都记得。
    他娶的夫人,不只是要一个主母,更多的是要她做自己。
    他的夫人骨子里面是一个娇嗔任性的人,作为夫君,他能给的就是让她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娇嗔时刻。
    经历过算计和蹉跎,最重要的依然是身边那个把你放在心里的人,你若是不把她放在心里,岂非亏欠。
    夜半,秦容玥被冻到,往楼宴怀里面钻,被惊醒的楼宴愣了一下,然后将人抱在怀里哄着,捂着她的手脚。
    睡梦中的秦容玥不知这些,只是梦到深时,突然呓语了一句,“夫君。”
    她极少叫夫君,每每叫一次楼宴便觉得值得,遂将人抱的更紧,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陪她到天明。
    隔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一条北上的船上,船头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眉宇间和秦容玥有几分相似,正是归来的秦容绥兄弟。
    在景帝亲下扬州礼贤下士之后,秦文清婉拒了,他已经习惯了晨钟暮鼓的闲适生活,不过把两个儿子赶出了扬州。
    一个秦容绥如今经商做的风生水起,当初那个纨绔已然不见了踪迹,精明的和当年的秦尚眉有的一拼,秦文清已经不敢轻易说教了。
    另一个小考究秦容恒,扬州的书院已经不能满足他,此次是来求学的,自然心里的另外一个目的被他掩饰的很好,他要看望小外甥和亲姐。
    船靠岸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突然传来惊羡的声音,秦容绥听到熟悉的名字,停下脚步,竖起了耳朵。
    “你们看,中间泛舟的可是崇文馆的楼学士和夫人,哎呀那小公子生的可真是俊俏啊!”
    “听说才三岁吧!竟然会自己钓鱼……”
    “那能一样,楼学士可是状元之才,秦家也是一门贤良,和我们能一样。”
    秦容恒也听到了,崩着脸的他竟然直接钻过人群,朝靠岸的船只看,青衣广袖的楼宴,小心的扶着红裙的阿姐,后面坠着小小的孩童。
    那孩童拽着楼宴的衣袍,一脚跳下来,朝楼宴两人道:“爹爹,娘亲,舅舅们在哪里下船啊?”
    秦容玥要伸手抱安哥,被楼宴从中阻隔,楼宴儒雅的笑着,垂下的两绺乌发随风飞扬,轻声道:“安哥近来胖了许多,我来抱。”
    安哥被楼宴同化的很好,小小年纪已经知道娘亲和爹爹的差别,搂着楼宴的脖子,稚气道:“对啊!爹爹力气大,娘亲累了我们会心疼的。”
    明眸皓齿说着让秦容玥好笑的话,秦容玥微笑着,白了楼宴一眼,自孩子会走,她抱的次数比之楼宴十之二三,也就他厚脸皮,不让安哥往她身上蹭。
    楼宴面不改色心不跳,躲过秦容玥的眼神四处看着,突然朝秦容恒的方向道:“那不是来了吗?”
    山水有相逢,对于心中有爱的人,他们终会相遇。
    “哥哥,阿恒……”
    秦容玥率先起步,朝牵挂已久的家人走去,又回到了那个年少洒脱的年岁。
    她的无忧是因为,身前有心悦的夫君护她前路无霜,身后有心念的家人保她后路无尘。
    哭过,痛过,她总是等到了那个属于她的幸福,往后余生,无风无雨。
    (正文完,后面有一个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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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是写不长番外,番外只是小小的一个,大家不要嫌弃,故事就要结束了,我很舍不得,好在故事算是圆满,重生一次不为复仇,只是给他们的遗憾找到答案,希望秦楼夫妇幸福快乐下去,也希望每一个你开心快乐。
    厚脸皮的推荐自己的预收《瞎嫁》,作者专栏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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