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臻臻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 她浑身僵硬地被易焰抱着滚了几圈, 连手里的烤鱼丢了也没注意。
    易焰吹了声急促的口哨,就听一声嘶鸣, 他的坐骑从林中飞驰而至。这时候元臻臻那匹小马也不顶用了,易焰一把抓起元臻臻翻上马背, 长鞭狠狠一甩,那马儿极有灵性,似乎知道落入了险境, 迅速掉头朝来的方向撒蹄狂奔!
    利箭破空之声不断“咻咻”传来, 听得人头皮发麻。易焰将元臻臻压在怀里,低伏在马背上。呼啸的狂风刮得元臻臻耳朵生疼,她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 顿时心惊胆战:足有三四十个蒙舍士兵,正挥舞着砍刀、大喊着朝他们打马追来!
    易焰的马虽然是良驹, 却承载不了两个成年人的重量, 即便开足了马力, 也终究速度渐慢,被几个蒙舍骑兵追了上来。
    元臻臻心急如焚, 一把抓过他手里的缰绳:“我来纵马, 你挡箭!”
    “好!”易焰也不和她客气,转身拔剑一扫, 铿铿锵锵打落一片。元臻臻紧紧盯着前方, 暗暗祈祷这马能如有神助般逃过追杀, 甚至会遇到宿焕的军队前来寻人, 让他们逃出生天。
    可惜,期待的画面没有出现,她反而听到了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和男子的闷哼声。元臻臻强忍颤意回过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支寒光凛冽的箭镞从易焰右肩钻出来,鲜血瞬间洇染了他的衣衫,沿着肩胛骨汩汩流下。
    元臻臻的心沉了下去。
    易焰是右手持剑的,中箭之后迅速换到左手,但动作明显迟钝了不少。眼见蒙舍人越追越近,只剩下数丈的距离,元臻臻咬咬牙,趁他背对着她不注意,双脚悄悄脱开马蹬,突然从右侧翻身跳下!
    易焰大吃一惊!第一时间发现就眼疾手快地想去拉她,但却因为右肩受伤而脱力,只扯到她一片裙角!元臻臻自然是算好了他右手使不出力,才从右边下马的。掉下去的时候,她还不忘狠狠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快跑!!”
    “臻臻——!”易焰气急大吼,想勒马止步,那马却长嘶一声,突然加速,让他一个仰倒差点栽下去!在抓住缰绳的一瞬间,他们就离开元臻臻数丈远了。
    元臻臻摔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堪堪止住跌势。视线的最后是易焰捂着肩膀,满脸惶恐惊痛,还好马儿机灵,载着他很快甩掉敌人,风驰电掣般消失在丛林里。
    她暗松了一口气,刚想逃进齐人高的草丛里,脚踝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是落地的时候崴伤了吗?元臻臻试着跳了几步,发现根本没法走路。
    好吧,只能束手就擒。
    蒙舍人很快追上来按住她,锋利的刀刃齐齐架上她脖子。元臻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忧愁地摸着渐渐肿大的脚踝,也不知蒙舍的大夫靠不靠谱,她不会就此瘸了吧?
    人群忽然自动分开,一道惊讶的粗犷声音在头顶响起:“女人?”
    元臻臻诧异地抬起头,一个披坚执锐的威武男人站在逆光里,身姿高俊,皮肤被照成健康的古铜色。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元臻臻:“那个将军的女人?”
    元臻臻连忙摇头:“不是!我只是他的朋友。”
    男人眯着眼:“你骑术不错,是秦王的手下?”
    “我不是秦王的兵。我刚到这儿,那个朋友带我出来玩,结果就被……被将军你抓住了。”
    元臻臻一脸懊恼,男人哈哈大笑,大掌拍着自己胸脯:“勒央。”
    勒央?他的名字吗?元臻臻觉得耳熟,片刻后突然想起来,好像是蒙舍太子?
    勒央见这小女人终于醒悟过来,露出“敬畏”的神色,他满意地大手一挥:“跟我走吧!”
    两个蒙舍士兵把她架起来,元臻臻挣扎喊道:“我脚受伤了,走不了!”
    已经走出几步的勒央回过头来,元臻臻指了指泛青的脚踝,他皱皱眉,一招手,立刻有人牵马过来,几个士兵七手八脚地把元臻臻抬上马背,为防止她纵马逃跑,还把她双手反捆在背后。
    元臻臻心下稍定,俘虏的待遇还算不错,看来这位太子爷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杀她了。
    她之所以舍己救人,也是明白两人那样逃下去一定会被蒙舍骑兵抓住。易焰这样的黎国大将,蒙舍人不会不认识,少不得要对他用刑、甚至在阵前杀他,以壮军威。
    而她元臻臻被抓,蒙舍人不知道她和黎军的关系,不一定会对她怎么样,就算要拿她来威胁宿焕,也得留着她的命不是。
    既然注定要有人牺牲,那当然选损失最小的那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元臻臻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这时候的易焰早不知逃到哪儿去了,勒央见抓人没戏,冷哼一声,便宣布回营。元臻臻骑在马上上了船,被带回了另一岸的蒙舍大军部落。
    蒙舍境内多山,主力驻扎在一片峡谷里。勒央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下马,扔进囚俘营大帐,目光像蛇信般冷冷扫过她的脖子:“别想着逃,不然我拧断它!”
    元臻臻拼命摇头:“不敢不敢,王子英明神武,我仰慕还来不及,绝对不逃!但是……您能不能派个大夫来给我看看脚?”
    勒央虎目一瞪:“女人就是事多!”他朝身后亲卫低语几句,亲卫依言而去,很快带了一位军医过来。
    元臻臻向勒央道谢,心想这位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军医检查的结果只是脚踝扭伤,并不严重,也没有伤到骨头。他替她固定包扎好,嘱咐她近几日不要用伤腿走动。
    勒央之后又来看过几次,见她只能瘸着脚一跳一跳地走,就放心了。但给她的俘虏待遇绝对算不上好,每天给两顿吃喝,其他就别想了,出门放风也是不可能的。
    元臻臻屡次要求改善生活,都被对方怼了回来:“你是我的人质,不是来享福的。再啰嗦,就把你扔到山里去喂狼!”
    勒央恶狠狠地瞪她,手中砍刀唰得露出一截,元臻臻看着上面还没擦净的血渍,心中老泪纵横:想想楚臻这张脸长得还不错啊,怎么蒙舍太子看自己就像看一根木桩子似的,眼里半点涟漪都没有呢?
    唉,蛮子就是蛮子,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
    易焰历尽艰辛回到梁军大营的时候,半个身体都被血染红了,人伏在马背上几乎没有动弹的力气。戍兵急急去报,少曈等人率先赶来,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连忙扶他下马,又派人去找萧善。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他抬进营帐里,易焰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少曈的臂膀:“快!去救小臻臻……”
    楚臻?少曈瞪大眼睛:“她怎么了?”
    “浔江边……”易焰还没说完,就头一歪昏了过去。
    “易焰?易焰!”少曈急急唤他,心里惊得不行:浔江边……难道遇到了蒙舍人?楚臻被蒙舍人抓走了?!
    萧善刚从风柳镇看诊回来,还没来得及擦手洗脸,就被秦玏连拖带拽地拉了出去:“善善姐!易哥快死了!你快去瞧瞧吧!”
    易焰出事了?萧善大吃一惊,刚才离开时听几个士兵说,易将军带楚小姐出去玩了。易焰出事,那臻臻呢?
    她急急冲进大帐,快速检查一番后松了口气:“只是中箭后失血过多而已。”
    她先给他拔了箭簇,再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喂入一碗糖盐水。过了半晌,他才悠悠转醒。
    这时,宿焕带着长生也匆匆赶到。
    路上,他已经听侍卫汇报了经过,得知易焰是带元臻臻往浔江方向去玩,最后却一个人狼狈逃回,便大感不妙。
    此刻见对方虚弱无力的样子,宿焕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怎么回事?”
    易焰躺在榻上,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寡淡的双唇微微喘息着:“大哥……我……没想到,勒央居然敢渡江,在浔江边布置埋——”
    宿焕直接打断他,厉声道:“楚小姐呢?!”
    少曈忙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江边找了,尚未——”
    “所以,你带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结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宿焕一步一步走到床边,黑眸中酝酿着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
    “我……”
    “你明明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竟然敢不带护卫就去江边玩,是不是本王平日里太纵着你了?叫你不知天高地厚,摸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满腔怒火如岩浆般沸腾咆哮、直冲上脑,宿焕死死盯着他,强忍着跳起来掐死对方的冲动。
    易焰难以为自己辩解,默了一瞬,说:“臻臻没有受伤,我们只有一匹马,她是为了不让我被抓,所以才趁我不注意,跳了马。”
    眼看宿焕就要爆炸,萧善连忙站起来安抚道:“殿下息怒!易哥这次掉以轻心,罪不可恕,等他伤愈之后,您再罚他不迟。当务之急是赶快去救臻臻!”
    宿焕看了她一眼,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
    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他现在心跳得有多快!从听到那人出游遇险的一刻起,惊惶、伤痛、嫉妒、酸涩……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就快把他的神智淹没了,甚至有恶毒和报复的毒液在心底里滋长。
    为什么正好遇到易焰?为什么又是和他?好不容易赶走一个李岩,又来一个易焰,怎么有那么多男人喜欢她?!
    他的情绪时时刻刻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再发展下去,不知会恶化成什么样子。
    可是扪心自问,他从未和楚臻有过多的交集,为什么会在无形中有那么深的羁绊?他为什么,会如此动情失态?
    嗜血的红光从眼底一闪而过。宿焕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情绪,一字一句缓声道:“本王与楚小姐,自幼便有婚约,只是尚未正式订亲。这次楚家把她送过来,就是来与本王完婚的。”
    话音落下,营帐内刹那间陷入一片寂静。见易焰本就苍白的唇痛苦地抿成一条直线,宿焕心底的恶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转身拂袖离去。
    “这……”萧善看看宿焕,又看看易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被这个消息弄懵了,他们只知道楚臻是楚家出事后被送过来避难的,虽然隐隐猜到和王爷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没想到两人竟然确实有婚约。
    “我想睡一会儿,臻……寻找楚小姐的事,就拜托你们了。”易焰疲惫地阖上眼睛,脸上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少曈望着他袖下紧紧握拳的手,叹息一声:“我们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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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焕焕终于忍不住宣示主权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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