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是一股松节油的味道,这股味道从她醒来第二日时就一直盘旋在她所在的房间挥之不去,弥大概猜得到对方在做什么,只是开口询问而得不到回答,只有沉默的接受了这股味道。

    养伤的日子日复一日,躺在床上休息,实在闲不住时便沿着墙摸索整个房间,一步步的记录下这个房间的摆设、大小,然后吃饭,换药,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的绷带慢慢的拆了下来,露出了弥虽看不到,但用手抚摸还能能感觉出来的难看伤疤。

    刚长出来的嫩肉应该会像一条粉红的蜈蚣一样盘踞在上面,一想到这个画面弥就无法将手从脸上放下,虽然弥并不会以为自己的脸有多美,但是却不会不在意自己到底变成了多么丑陋的模样,这样的她,让弥久违的生起了自卑的情绪,她原本迫切的想要回去彭格利的心情也被自己全盘否定。

    这幅样貌的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尤其是。

    想回去又不想回去,苦涩难言的心情搅成了弥复杂的心情。

    弥坐在床上,双臂环着膝盖缩在床的里侧,将额头抵在膝盖上,静默无言。

    呼吸间尽是松节油的味道,弥却从刚开始闻不惯这样的味道变成了慢慢习惯,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呆了多久,目所能视的皆是黑暗,而那个人除了一些他愿意回答的问题,其他什么都不肯说。

    统也是全心在恢复能源而鲜少和她说话,弥也只有安静的呆着。

    “很闷,这里很闷。”弥开口轻声说道,她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回她,只是在房间里呆了太长时间,弥的性子也被磨得有些消沉“我想出去。”

    那个人很安静,看样子还是不会回答她,弥着空气里传来极小的声响,将头埋进了双臂之间。

    他在画画,充满松节油味道的油画,而画的对象,很可能是此时难看又有些消沉的她,这样的认知让弥微微皱起眉,她不喜欢她现在的模样被记录下来,可是被对方救了的她无法开口直接拒绝,况且那个人也不会被拒绝之后就会停止这种行为的人。

    弥靠着墙小憩,她无法打理自己的头发,于是在梳理时感觉头发经常搅在一起之后,要了剪刀绞断了长长的黑发,如今的头发,也不过过腰长而已,弥终究还是舍不得一起剪了。

    正在弥在这一天的午后靠着墙有些昏昏欲睡时,她感觉到什么东西突然飞到她身上,盖住了她整个人,弥伸手拿下来,才感觉到手里的触感是较好的布料,像是衣物。

    “把衣服换了。”那个人简单的吩咐,然后脚步声慢慢消失在门外,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

    弥一下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却还是伸手抚摸着手上的裙装,确认着裙装的正反面,花了十多分钟才将衣服套在了身上,然后坐在床边,用脚探着放在床边的鞋。

    门口响起敲门声,弥回应了一下,那个人就又走了进来,弥能感觉到那个人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脚,然后将鞋子给她穿上,对方动作并不温柔,却也不显得非常粗鲁,弥扶着床站起来,还是对那个人道了一声谢。

    弥已经能大概摸清楚这个房间的布局了,她保持着平稳站起来,然后朝门那边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七步,这里有一张桌子,弥扶着桌子再往前行走,走了几步之后成功摸到门框,弥停在原地,感觉到手臂被拉住。

    那个人在带她往外走。

    没有一句提醒或关心的话,弥跟着对方的牵引,自己摸索着阶梯高矮慢慢朝外走去,一出门,便是一阵清凉的风。

    对于久久窝在房间的弥来说,连这风都显得如此自由。

    弥很高兴,于是她笑了出来。

    那个人继续带着她往前走,弥便笑着跟着前行,下了阶梯之后,脚下的土地不似之前坚硬,空气中也有花香传来,弥浅笑“这里是花园吗?”

    “嗯。”那个人回答,又问道“要出门吗?”

    弥一愣,然后扬起一个惊喜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出去。”

    那个人拉着弥的手扶住一边的廊柱,然后脚步匆匆的离开,弥有些无措,还是站在原地耐心等着,那个人很快回来,脚步声渐近,然后一张轻薄的东西就盖在了弥脸上。

    “嗯?”那个人似乎是给她系上了类似于面纱的东西。

    “你的脸会吓到人。”过于诚实的回答,却让弥苦笑了起来,说不上难堪还是苦涩,弥没有说话。

    有阳光照在身上,厚实温暖,满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安全感,空气中的分子也活跃着,风轻拂脸庞,弥那点不愉快很快就散去,因为到的、闻到的、感觉到的东西,让她显得很是开心,连脚步都快了几许,只是她很快绊住了石块险些摔倒,多亏身边之人一扶才又站稳,弥平复好心情继续行走,步伐慢了许多。

    “谢谢。”是在谢对方带自己出来,也是谢对方扶的那一把,只不过弥诚恳的谢意表达了出去,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回答。

    被对方半馋着一路行走,弥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越走就越感觉到身边话语声逐渐多了起来,变得越来越热闹,似乎已经到了热闹的街道。

    那个人扶着她半点没停的走着。

    “你要把我拿去卖了吗?”弥开玩笑一般的问道。

    “不会。”那个人言简意赅的回答。

    “好热闹,我们现在在哪里?”弥继续问道,很随意的打探着。

    “巴勒莫。”那个人声音平稳的说。

    “诶?我一直都没到教堂的钟声啊,这里是什么街区?”弥这次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那个人领着她停了下来,将她的手扶在了墙边,然后淡定的说“在这等我一会。”

    “你要去哪儿?”巴勒莫这时候还处于混乱之中,那个人难道要把一个双目失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一个人丢在这里?弥着急的问道,却到对方的脚步已经快速远离。

    真是一点都不靠谱!

    弥皱着眉,双手扶着墙很是无奈。

    天空蔚蓝,白软的云朵漂浮于上,风里夹杂着馨香,这是一个花开的季节从巴勒莫一个贵绅家里出来的时候,嘴角客套礼貌的笑容终于缓了下来,神情莫测的看着天空,同色系的眸子里泛着隐隐流光,似乎那眸中的水波就快溢出。

    身上的枪伤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好了,只是不知道弥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同伴告诉他那样的爆炸不可能有任何人在山里存活,他的手下告诉他那山里没有一个活着的生命,同伴在劝,朋友在劝,可是就是不能相信,他不相信弥死了,仰仗着未出过错的直感断然拒绝了理智分析出的结果。

    他派人去寻找,在自己伤好之后也多次去那座山周围寻找,只是没找到而已,弥一定还没死。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亲自来赴这场邀约,只是隐约觉得会有收获,他便在故作镇定的寻找中抽身来了这里,即使心里对某个人也许真的就死了的可能惶恐得厉害,戴上假面还是完美又优秀的彭格利首领。

    他是心软到沾染了敌人的鲜血也会感到痛苦的人,眉宇间逐渐染上忧郁的神色,又怎么会对弥的生死无动于衷,只是对某些可能太过心惊胆战,身着高位无法慌乱的就必须让自己看起来还是如以往镇定。

    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没死,然后全心相信着自己的直觉拒绝其他让他无法接受的可能。

    沉默严肃的手下一直在一边等待着,见boss出来之后那严谨的脸才露出恭敬的笑,然后侧身等在一边,低下的头表达着绝对的崇敬。

    而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的,却在一转头便看见了十分眼熟的身影。

    背影和体形都非常熟悉,让的脚步一顿,这段时间为了找到弥单就相似的背影就让错认过好几次,于是这会即使觉得对方再像也只是停下了脚步更加仔细的看着蹲在墙边的女孩。

    女孩有一头纯正的黑发,堪堪过腰伸手制止了手下的话语和动作,然后放轻脚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随着视角的移动,便慢慢的能看到女孩半袖下有些苍白的纤细手臂,白色的面纱蒙在了脸上,被风吹开刘海的额头下,是一双显得浑浊黯淡的双眼,可是单凭露出的上半张脸,就已经和记忆里的女孩十分吻合。

    女孩蹲在墙边,此时正伸手显得很笨拙的抚摸墙角长出的花,手小心的摸着花的根茎,然后用指腹磨挲着柔软的花瓣,这样小心翼翼又十分爱怜的动作,被她黯淡无光的双眼诠释出了一种让人不自觉就放轻呼吸的笨拙的爱抚。

    她的眼睛

    “弥”察觉到弥的眼睛不能视疾步上前,伸手便想要将久未见到的女孩揽进怀里,只是手刚伸出的手臂就被另一个人抓住。

    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漠的青年很随意的打量了一眼,然后放开的手,然后也不出声,就将蹲在地上抚摸花瓣的女孩懒腰抱起。

    “啊!”女孩被这突然的动作一惊,不安的发出低呼。

    “喂。”他到那个人出声,说来相处了这么久,他们却连名字都没有交换过“是我救了你,对吧?”

    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问这个,弥迷惘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的命是我的,对吧?”虽是疑问句,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弥咬着唇,默认一般敛着眼。

    “你还想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吗?”那个人继续问。

    弥没有说话,她用手背压在面纱下的难看的伤口,气息近死寂的用手遮住了眉眼。

    “所以,她是我的了。”最后的话让弥有些莫名其妙,那个人不像是在和她说话,弥有些疑惑,皱眉露出不解的样子。

    “你在和谁说话?”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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