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便又道:线是赵司户牵的,钱却不是他给的,是个中年汉子给的钱。张虎没说那人身份,我也不认识他,应该不是本地人。不过后来我在外面又遇见过那人一回,一时好奇就偷偷跟了他一路,看着他去了城西的清风巷,那地方都是达官显贵,我就没敢再跟下去。
    主动交代了这么多,也不过是想将功赎罪,免得步了方才那位的后尘血溅三尺。
    钟韶听到这里,也知道这人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她也没心思动不动就杀人,便是垂眸想了想,扭头对着洪平一拱手道:还要劳烦师父,今晚去将那赵司户请来一叙。
    让洪平这般的高手出手,还要等到晚上无人之时,钟韶显然不是想要一叙那么简单。她心中已有了成算,只不过如今胜州不太平,她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钟韶看起来弱弱的,但其实很多事她不是不会,只不过一直有人代劳,她自己就不用做罢了。等攻略者都走了,她可能会不适应,但也不会因此就废掉,毕竟徐文锦他们也用心培养了她十几年的。嗯,下一章结束小副本,回家等包子出屉
    第218章 良心痛吗
    事情到底没有如钟韶所愿那般安安静静的了结,这一夜的胜州城几番变故,除了安然待在粥棚边守着粮食的灾民们,大半个城的人几乎都被惊动了。
    从开口请洪平出手开始,钟韶便是打着快刀斩乱麻的主意,为免打草惊蛇,她甚至都没有调兵将城西的清风巷封了。然而事情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那赵司户被洪平抓走后不久,幕后之人似乎就有了察觉,竟是趁着钟韶未曾封锁的当口,带着人逃了!
    所幸,如今胜州这地方太乱,城门到了晚间是必然要关闭的。不仅城门关闭,在灾民们入城之后城中还施行起了宵禁,现在灾民们全聚在粥棚守着他们的救命粮,寻常也没人再在城里乱跑了。这两日,城中着实平静得紧,夜间除了巡逻的军士之外,也就只有更夫走动。
    钟韶选在夜里动手,也并非没有这个考虑——她要么不打草惊蛇,通过审问赵司户得知那幕后之人的消息,然后将人一网成擒。要么直接惊动了那些人,连审问都不必了,只要他们被惊动后一跑,在这已经宵禁的城池里想要捉住他们,却是比寻常容易太多了。
    可惜,赵司户只是个从七品的小官,显然还入不得那幕后之人的眼,他知道的并不多,除了受前任刺史威胁帮他做下了那许多事外,竟是连那幕后之人的半点儿消息也不知道的。
    钟韶审问过后便是当机立断的带人去封锁了清风巷,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人给跑了。最后没奈何,只好来了个全城大搜捕,也因此惊动了半城神经紧绷的百姓。
    这一夜的搜捕容易也不容易,容易是因为街道清净,并没有闲杂人等来扰乱搜查。而不容易却是因为胜州到底也是个大城,几个人若是有意要躲起来,其实也并不算难事。但总归,如今的胜州是钟韶做主,哪怕天亮了,她不让开城门,不让解除宵禁,总还是能搜出人来的。
    搜捕进行了大半夜,直到天蒙蒙亮时,躲在暗处的人才似终于安奈不住……
    当三千玄甲军将那二十来个可疑之人团团围住,钟韶越众而出,盯着其中被护得严实那人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被钟韶盯着的是个青年,二十四五的年纪,看上去比钟韶还要年长一些。被玄甲军围住之后他的脸上明显有些惊慌,但等到钟韶上前问话了,他却又竭力镇定了下来,甚至将自己的腰背挺得更直了些。他瞥了一眼钟韶,神态间甚至有些倨傲:你没资格来问我。
    钟韶闻言轻嗤了一声,便是不屑的笑了:不就是个乱臣贼子之后,竟还自视甚高起来了。
    青年听了脸上顿时怒意闪现,他狠狠地瞪着钟韶,反驳道:何人是乱臣贼子,你等才是乱臣贼子!颖阳窃国,尔等都是甘为走狗之辈!
    钟韶听了不以为然,淡淡道:古语有云,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本就是成王败寇之事,何必拿来说。她说完顿了顿,又抬眸淡淡的看了对面的青年一眼,轻蔑道:更何况一个败者,又哪里有资格再来质疑,你说对吗,萧公子?
    一句萧公子,已然是点明了什么,对面的青年脸色一白,却也明白自己既然被围,身份恐怕也是不保了。他眼神怨毒的看着钟韶,又看了看重重包围的玄甲军,冷笑道:今日既然被你等捉住了,想来我也没了活路。不过我不急,黄泉路上我也等着看你们这些寡廉鲜耻之辈,怎样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话,他竟是直接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来,然后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钟韶看着洒落的鲜血默了默,对于事情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显然也有些意外。她觉得,事情或许还会有后续,但那又如何呢,这人既然已经死了,他所有的谋划便也注定付之东流了。
    自来到胜州起心头便升起的紧绷感到了这一刻终于送些了下来,钟韶甚至都没再看那心思狠毒之人一眼,便冲着身边的玄甲军摆了摆手,将剩下的那些人也一并送去陪他们的主子了。
    事后,徐文锦问起,钟韶才解释道:陛下的回信到了,这人当是临淄王的一个庶子,临淄王起事时他正游历在外,到后来临淄王府被族诛,他也没来得及回去。他身边的那些人,大抵便是最早被临淄王派去保护他的随从了,能闹到如今这般地步,其实也算他的本事。
    此时的钟韶尚且不知,临淄王的这个庶子能闹到这般地步,靠的也并不只是几个随从而已。临淄王事败后被族诛,他的一些心腹下属逃出来后便投奔了这个公子,同时他们还带去了当初永宁帝送给临淄王的亲笔信!这人本是准备靠着这信和雪灾最后搏一搏的,可惜终究失败了。
    而那封亲笔信便是这人的后手,倒是又闹出过一阵风波,不过那也是后事了。彼时永宁帝已经坐稳了帝位,而且她自有手段,却是不用钟韶再来劳心。
    将操控胜州乱局的幕后黑手解决了,胜州的这一场灾情便也恢复成了单纯的雪灾,赈灾之事朝廷自有流程在,其实不必钟韶在操心,一心将功赎罪的周刺史便能将事情料理得很好。
    钟韶放松了下来,便开始想家想媳妇,也想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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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胜州赈灾之事一切都步入了正轨,福王经过近一个月的修养伤势也好了个七七八八,钟韶终于按耐不住,去寻了这位倒霉的王爷。
    两人寒暄了几句,钟韶便问:殿下如今身体可大好了?
    福王原本包得严严实实的绷带已经解下了,除了脸色比以前苍白了许多之外,看上去倒是逐渐恢复了康健。他对钟韶很客气,闻言便笑道:好得差不多了,多谢驸马关心。
    钟韶闻言心思便动了起来,她笑道:既然如此,下官便也放心了。她说着,话锋一转,又道:陛下之前听闻殿下受伤,便很是担心着急,这才派了下官前来探望,顺便帮殿下理事。如今殿下既然已经康复,这赈灾之事,下官自然不好再插手……
    福王听到这里,不禁一愣,诧异钟韶这话中竟有放权之意?而且这时候放手便不止是放权了,胜州事了,赈灾的事便也差不多要收尾了,再耗上些时日,便是唾手可得的功劳啊!
    但福王刚要说话,却是被钟韶抬手打断了:陛下此番派殿下前来赈灾,除了信任之外,其中用意殿下想必也是心知肚明。我知殿下如今尚未痊愈,但北地的灾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殿下原已将事情做了十之八九,这功劳,下官也无颜争夺。
    这话其实没错,福王也知道永宁帝这回派他来赈灾,其实就是准备寻个功劳借口给他赏赐的。他奔波了一个月,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最后却倒在了这胜州城……虽然胜州的事全赖了钟韶,但如果就此将赈灾的功劳全让出去了,他何止是不甘心啊!
    因此听了钟韶的话,福王眸光一软,心里竟有些感动,开口便道:驸马有心了,但这胜州之事却是全赖驸马处置的,功劳自然有你一半。本王并非那等心胸狭隘之辈,陛下心中也自有成算,这放权之事你不必再提了,本王并不在意这个的。
    钟韶听了福王殿下这大度非常的话,几乎欲哭无泪,她盯着福王看了半晌,却只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诚恳——福王或许并非真有这么大度,但钟韶身份昭然,他自然得卖萧墨一个面子。这也是他为人处世的准则,不出头不抢功不得罪人,如此才能活得长久。
    然而面对这样的福王,钟韶却只觉无奈,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实话:福王叔,我与你说实话吧,阿墨如今有孕在身,我也离京一个月了,实在是担心她和孩子啊。
    福王闻言又愣了一下,再盯着钟韶看了半晌,确定她说的是实话后,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行吧,年轻人初为人父,我能理解的。你何必兜那么大圈子,早这么说了,我难道还能不放你走吗?!
    钟韶闻言有些讪讪,不过福王也只是打趣了两句,便很轻易的将事情答应了下来。
    从福王这里离开时,钟韶是心情愉悦的——她离京一月有余了,胜州之事她废了不少心力,功劳她也不是不想要,但若要留下善后,恐怕至少还得留大半个月!
    钟韶没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求位极人臣,有这半个月功夫等功劳,还不如回去陪媳妇!而且这时候将权利再交还给福王,除了表示自己的善意,也表达了永宁帝对他的信任,抹去曾经的那些揣测防备,如此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如此,钟韶从福王这里回去后,便喜滋滋的开始收拾起行李了,她打算明天就走!
    只是东西还没收拾好,就被萧文萱闯了进来,而且郡主大人一见她就瞪眼了:钟韶,我父王的伤还没好呢,你就忽悠他给你顶班。连伤患都不放过,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钟韶闻言哑然,心里很想问对方一句:现在知道心疼你爹了?当年你卖爹换好感度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良心痛呢?!
    作者有话要说:
    萧文萱(正直脸):我爹只能我来坑,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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