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似乎天生不属于任何家庭和正常伴侣,上辈子的有些事已经植入了他的骨髓,很难说再有人去主动揭开他那层层层累积见不得光的心结了。
    “阿生,你是真的打算这一辈子都不结婚了?可这世上这么大,总能有机会碰到一个真正理解你,能够照顾你对你好的人吧?为什么不先试试看,就首先觉得一切完全不成立呢……爱从来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啊……”
    这番话,依稀是在加拿大那两天,金萍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地对梁生亲口说的。
    而他今天,之所以特地会大半夜坐飞机回Y市来也是这个原因。
    虽然他也知道林侗这辈子的婚礼肯定是赶不上了,其他人肯定也一家人拖家带口地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但是今年36岁的梁生还是想说在这没什么人会为他而在乎,也不可能有人注意到的日子里,回一趟自己曾经在石榴巷16号的家。
    哪怕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小时候的巷子口,带着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秘密静静地坐一晚,也好歹要在自己曾经出生,长大,发家的地方过完这个属于自己的36岁生日。
    可让过去十年间都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有今天一天难得有点不开心的梁老板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就在他今晚被司机从机场里头接了,又摸着黑独自回到老家门口的那一刻,他居然会意外看到一个已经提前等在那儿一会儿的人。
    后来他想想,这一晚真是一场对他而言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巧合。
    因为巧合,他真的在这一天回家来了,因为巧合,有个人大半夜傻乎乎地不睡硬是在这里等他,因为巧合,他们也没有因此而擦肩而过。
    眼前,将近十一点的路灯闪闪烁烁。
    路灯下的小道上却是一片很美,很静的月光。
    在路的尽头,有一个一身伴郎装,高瘦淡漠的青年身影,手上依稀除了些从酒店打包过来,还带着最后一丝丝热气的吃的喝的,手上好像拎着几个装着不少东西的超市袋,看样子是真的在这儿一个人等了很久了。
    这让巷子尽头,一身风尘仆仆赶回家乡的男人一下子脚步停下了。
    他几乎当下以为自己看错了什么,因为这一切真的很奇怪,如果在这之前他一定会首先怀疑,但大概是今天情况特殊,他连当下去质疑的心情都没有了。
    而很快,另一边尽头的青年也意识到了身后的人的存在,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这一幕,几乎与舟山那次再相遇重合了,只是这一次,站在月光下等待着对方的却是另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没回林侗家?”
    “嗯,婚礼结束了,所以想过来等等看,看看你会不会今天晚上还来得及回家,或者一定来这里。”
    “……”
    “上次在杭州港的时候,在内部人员出入登记簿上曾经见过你的身份证,也是那一次,我第一次知道你到底是哪天生日。”
    面无表情,语气中有一种特殊的平静感的青年看着他如此认真回答着男人眼神中的疑问,面容上却是沾染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味道。
    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不容人拒绝躲避的强势与关怀,可这种强势与关怀又偏偏融合着一丝奇怪的让人内心柔软下来的温柔。
    只是既然这会儿已经深夜了,对方又大半夜等在这儿接了他。
    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两个人只能干巴巴地在这夜晚先在巷子口找了个地方坐下,又想办法把手上的这些吃的给解决了。
    面窝,油条,豆腐脑。
    要不是石榴巷炸油饼的老摊子早就不在了,曾经亲眼看着他们长大的张老太前两年也已经走了,梁生在这一瞬间估计真会觉得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十多年前。
    但这暖和又熟悉的味道又完全不像是假的,以至于在这36岁生日的晚上,他才吃了一口就不由得停顿了好久。
    “你从哪儿买到这个的?”
    还是觉得很稀奇的梁生忍不住问。
    “以前的老摊子不在了,我就一个人去北城区找了一圈,那边还有个老师傅在每天晚上做这个,但过两年也不做了,因为房子也快拆了。”
    这话说的不无感伤,只是有些人和事就是这样,如果当下不抓紧,那么未来早晚有一天会消失,所以大家才应该珍惜当下。
    而因为生来相似的性格,他们俩就这么很冷静,或者很理性就坐在彼此的身边。
    直到已经隐约察觉到今晚有些特殊的男人听着青年有点突然,又有点吓人地在他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我今天去参加林侗程玉他们的婚礼了,他让我提前录个关于自己喜欢的人的录像,但是要录的时候,我却好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有个后背发毛,天生狡诈的家伙明明坐下前就已经充满危机感地意识到什么,但这时候开始表现出成年人惯有的明知故问了。
    “因为我好像喜欢上了个人,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好像喜欢上他的时候,是在一片很高很高望不到脚下的空中,第二次,是在一片海边,看着他一个人站在那儿很不开心的时候,第三次,就是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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