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天像是料理后事一样把宿舍都收拾了一遍,然后把遗书都写好了,存在电脑里,高程南这两天没回来出去浪了,我写了张纸条放他桌上,完了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她正在上班,问我什么事。
    我一听见她声音,喉咙就哽住了,过了半晌才说:“……没什么,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我妈:“嗨你这孩子,才回去多久啊……怎么了?想家了呀你?还是出啥事儿了?”
    我想了想,说:“之前学院让我去保博面谈了,林愈东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妈高兴地说:“哎呀,那很好的呀,太好了,回头我跟你大姨说去,她肯定也很高兴呀。”
    我鼻腔涌上一股热流,有点哽咽:“对不起妈妈,我明明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读书的,也不用你这么累了,还能减轻家里的负担。”
    我妈听我情绪不对了,语气都变了:“怎么了孩子,是不是谁说你了?……你别听那些人乱说,你妈好着呢啊,身体棒着呢。”
    我擦了下鼻子,说:“……不说了妈,我去上课了。”
    她也觉得很是奇怪,但是还是说了两句就挂了。
    我背上背包,还穿了新买的鞋子,站在宿舍门口回看了两眼才离开,活像马上要去西方极乐世界的样子。
    我按照丁义乘名片上面的地址过去,在城市的西边,我坐了三个小时长途汽车,又转了两趟地铁才到这个地方,这里是十分繁华的城市中心地段,四处是高耸的写字楼和金融中心,我无法想象教会的核心总部会在这个地方。
    我跟着导航走到一栋百层高的写字楼前,抬头看着写字楼外层的电子荧幕,上面放着今年过年时候的烟花汇演,我手上攥着那张名片看了好久,才下定决心拨通了丁义乘的电话。
    也不知道我这脚迈进去还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我在写字楼大堂逛了一下,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些衣装高档,走着路用鼻孔看着人的高管白领啥的,我一个穿着穷酸背着个书包的穷学生在来往匆匆的人中显得很眨眼,迎宾前台的几个工作人员都看着我小声说着什么,很快我就被保安注意到了,走过来问我干嘛的,没有出入证不可以进来,来访要有预约。
    我有点窘迫:“额那个我,我是来……”
    “不好意思,是我客人。”
    丁义乘从电梯里出来,走到我身边朝他们笑了笑,他们有点惊讶地看了看我,然后说:“噢是丁总的客人啊,没事我们就是例行问一问。”
    他示意我跟着他过来,我走在他后面,周围人奇怪的眼神看的我非常不舒服,特别是原本一堆人在等电梯,但是电梯到了却都让开了路给我们。
    他摁了31楼然后电梯一路往上。
    我站在他背后,他也不回头来看我或者是和我搭话什么的,我有点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裤子。
    我说:“……教会把总部建在商业写字楼里,是为了掩人耳目么。”
    丁义乘这才回过头看了看我,说:“你误会了,这里就是教会。”
    ……
    我:“啥?”
    因为我的无知幼稚他笑了出来,说:“任何事物为了生存都必须极力地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的变化。”
    我:“你是说你们不做坑蒙拐骗的神棍了,变成一心搞事业的企业家了?”
    丁义乘:“你哪里觉得我们像神棍?……到了,这里有很多厉害的人,你最好不要招人注目,否则我也保不住你哈。”
    我怎么就招人注目了?就因为我外表看起来不人模狗样?
    我在他背后咒骂了两句,电梯门一开一股冷气涌进来,还好有个人站在前面挡一下,走出来之后我不禁感叹要是一直在写字楼上班这每天都得穿棉袄。
    我们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厅,顶上挂满了黑紫色发着光的水晶,周围有许多正方形铺着暗红色桌布的桌子,还有同样颜色的天鹅绒靠椅,有一些打扮的神神鬼鬼的人坐在那低声的交流,这里空间灯光很暗,除非人走到你面前,否则你看不清他长什么样,而且一些女人还戴着面纱,就像女巫一样在桌面上摆弄着各种神秘物件。
    妈的,还说你们不是神棍。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悄悄观察了几下,两个人绕开左右两边十几张桌子径直往远处一扇紧闭的银色门走去。
    我悄悄问丁义乘:“这些人是在作法么?”
    他说:“是我们一些客人,不过都是些酒肉客人,没什么好在意的。像你这种贵客怎么可以待在门口这种地方?”然后朝我笑了笑,搞的我背后一阵凉。
    他走到银色门前,把手抬了一下门就开了,我回头看了眼大厅里的人都还在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像是没有注意到我们,我和丁义乘进到银色门后,这里又是一个十分开阔的空间,地上用切割成大大小小菱形的不同花纹的大理石组合成一个个雪花的形状,圆顶旋转而上的天花,在最顶部悬挂着一个像鸟笼一样的大型挂件,里面好像放了一样东西,我走到它底下观察了一下,是一盏油灯。
    像是我从坟地里拿出来的东西里那盏油灯,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祭器。
    圆圈大厅的四面有六条通道,那些通道的墙壁上挂满了烛台,烛台上稀疏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燃着的蜡烛,火光倒映在暗红色的墙布上像是张牙舞爪的群魔。
    很奇怪的是我和丁义乘进到这里之后就没见到别人,一时间偌大的空间只有我和他。
    并不是说我有多信任他,而是我内心在跟我说他或许也是想通过我来达成什么目的,卡门说这是“双赢”,或许我也可以借助他们的帮助让我和芬恩彻底和恶能断绝关系。
    他带我走向其中一条廊道,在入口位置边有一个金色的高台,上面有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很多新的蜡烛,他从墙壁上拿下两个烛台,递了一个给我,然后拿了两个蜡烛点上,我们每人拿着一个烛火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我不禁吐槽:“好歹也是高级写字楼,怎么连个电都不拉。”
    他说:“电也是一种能量,控制不好的话会有**烦。”
    这走廊里除了两面的烛火就没看见别的东西,连个门都没有,我问:“芬恩究竟在哪里?”
    他:“我让他待在我办公室里了,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他。”
    我又问:“他身体没事吗?”
    他稍稍回头对着我笑了笑,说:“他没事。我有个题外的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
    我:“什么问题?”
    他问:“我之前见过那个孩子的照片,当然,就是勃里克谢教堂的那些孩子的照片,你们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对么?缘分属实结的很早,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缘分。”
    我:“好不好还轮不到你来讲。”
    他尴尬地笑了下,继续说道:“哎,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他,就因为他为你牺牲了很多么?还是因为你心里愧疚?”
    我握着烛台的手差点忍不住就想把火往他身上洒去,但是我还是很淡定的回答他的问题,我说:“我和芬恩一起经历的事情你又没见过。”
    他:“噢,所以是……能‘看见’的缘分?你看见了他为你付出,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
    我:“你究竟想说什么?”
    他:“我只是感慨,有一些事情你虽然看不见,但是不代表它不存在。这世界上也有一些‘看不见’的缘分,你不知道但并不代表它没有价值。”
    不懂他瞎几把说了些什么东西,我也就没有再回话了。
    就在我俩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我听见头顶上发出塔塔塔的声音,接着前方的顶上忽然开了一个口,一架移动的楼梯从上面降了下来,我以为是丁义乘开了什么机关,但是马上就有脚步声从上面下来了。
    一个外国男人从上面下来,手里也端着一个烛台,他见到丁义乘便说道:“理查德你回来了?……这位是谁?”
    丁义乘对他说:“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
    那个外国男人锐利的目光盯的我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大祭司回来了。”
    丁义乘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昨天你不在。他要你回来之后马上去见他。”
    丁义乘嗯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领着我朝着楼梯上去,那个站在梯口的男人一直看着我,我心里就像做了贼一样的虚,紧跟在丁义乘后面。
    上去阁层之后这里仿佛是一座巨塔的内部,每一层都有无数个关着门的房间,每个房间门上都吊着一个油灯,有的亮着有的熄灭。
    我正想问他问题,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带我走上一旁的窄梯,一直走到九层的位置,我看着脚下的高度真是有些吓人。
    经过那些关着门的房间我能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丁义乘带我走到一扇门前,用手指在门上画了几下门就开了,门框上的油灯也亮了起来。
    我进去的时候以为芬恩在这里,但是这是个空房间,里面有一些简约的家具,桌椅上灰尘也说明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我:“这是?”
    丁义乘把门关上后,叹了一声,对我说:“出现棘手的事情,大祭司回来了,恐怕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计划。”
    我:“什么意思?”
    他:“你应该知道现在教会内部权力矛盾十分尖锐,内部各派间的争斗不停,这次在城南又发现了新的能量,各派都在互相较劲,想要拿下这个能量的管辖权,大祭司赶过来肯定是因为这事儿。”
    我:“他们要去抢就去好了啊,你的意思是你也要抢?”
    他笑了笑:“你说呢?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体质很特殊,教会有大多数的人都知晓你的存在,然而之前小彬说你从芬兰回来已经丧失了容器功能,所以他们也就没再追究,只是现在你还能用,这下教会这些狼可不会放过你。”
    我眨眨眼,说:“你是说,他们想要把新发现的恶能……寄生到我身上吗?”
    他:“理论上你是可以承受两种能量的。当然,候选人肯定不止你一个,只是为了争夺权力每个人都必须有足够的筹码罢了。”
    我:“说到底就是想要我做工具人。你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我要先见到芬恩安全。”
    他:“问题就在于大祭司见过你,你记不记得?他如果知道你还活着并且还能作为容器的话,你愿不愿意可就不是你自己说了算了。我现在先去见大祭司,你在这里等……”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塔内发出一阵钟声,像是从塔尖传来的声音,接着是许多人开门走出来的声音,他们聚在层阁围栏前,看发生了什么事。
    丁义乘让我不要出去,他出去后关上门站在围栏前看着,旁边有人来跟他打招呼,我只能悄悄趴在门上听外面发生了什么。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应该是大祭司来了,丁义乘说大祭司见过我,那十足十就是十几年前那个要害死我的大祭司,他的模样我现在还深深刻在脑子里。
    大祭司来到这里之后环视了塔内正在热情讨论的人们,他抬了一下手,周围人便安静了下来。
    他手下的巫师把那个南边大学城挖出来的匣子带了回来,众人又骚动起来。
    我听见门外一个人对丁义乘说:“噢这就是你在南边找到的新祭器,实在是太厉害了。”
    另一个人说:“理查德你又立功了,大祭司肯定会好好奖赏你。”
    丁义乘笑着说:“奖赏不用,别惩罚我就好了。”
    另一个人:“不知道这次能量的归属权会给到谁吗,真让人期待。”
    他们讨论了一小会儿,在大祭司开口说话的时候安静下来。
    他前面好像朗诵了些我听不明白的东西,就跟当众演讲似的,他说一段,上面的人就鼓掌,活像领导开会,就这么商业互吹了半个小时我都累了,正当我转身想要拿纸擦擦椅子坐会儿的时候,我听见他叫了丁义乘的名字。
    大祭司:“理查德。”
    大家都目光都注视到了丁义乘身上。
    大祭司又说:“我听说,你带了个宝贝回来。”
    t reasure.
    我听见丁义乘回道:“从南边带回来的新宝贝大祭司还满意么?”
    大祭司嗯了一长声,是质疑的闷哼,然后说道:“我并不是指这个‘宝贝。’”
    丁义乘:……
    妈呀,他嘴里的“宝贝”不会说的是我吧?
    操,肯定是刚才上楼梯见到的那个男人告密了。
    丁义乘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大祭司的问话。
    大祭司又说:“可以让我们都长长眼界么嗯?理查德。”
    我现在感觉到四面八方有无数不知名的能量向我逼迫而来,即使我现在躲在房间里,却觉得自己已无从遁形。
    周围的巫师们在用他们的力量窥探着我。
    搞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人拖出去处刑。
    “没必要。”
    丁义乘忽然应了一句。
    他这话一出,周围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不愧是大佬,对着老板也能这么硬气,难道是因为丁义乘和我一样也是十分稀缺的容器,所以这些人都畏惧他三分?
    大祭司显然是很不满丁义乘的回答,这冒犯了他的权威,他的手上开始往楼上走来,楼层围着的人们都让出了一条通道,那些拿着锁链和法杖的巫师堵住了左右两边的出口,要逼他就范。
    丁义乘也不慌,就定定地一个人站在门前挡着。
    大祭司见他这样,说道:“把他交出来。你不值得为了一件‘容器’与整个教会为敌。”
    我不知道丁义乘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敢在这种情况下跟教会对抗。
    丁义乘说:“值不值得,以后就知道了。”
    大祭司:“你既然肯赌上全部,我也不好推却了。”
    然后我听见门被大力地撞了一下,不是被实体地撞击,像是被法术攻击似的,记起一阵阵尘土,我吓的往后倒退,感受到门外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法术的较量。
    我看见丁义乘使用了恶能,漫天的黑色荆棘朝着巫师们攻击而去,但是寡不敌众,被巫师用咒术定住了全身,力量使不出来了。
    我心里只喊:大哥啊,装逼真不是这么装的,死的可是我啊!!
    就在我内心一顿猛槽时,房门被法术震开,我被余波震地往后摔在地上,那些穿着红袍的巫师走了进来,把我从地上提溜起来,他们肯定是知晓了我身上还有恶能,用红色的绳索捆住我的双手我便觉得自己身上的力量用不出来了。
    我像个嫌疑犯一样被抓出来,就差头上套个纸袋,外面比之前光亮的许多,我怀疑是特意打了聚光灯在我身上,眼睛被强光照射挣不开,但是耳边已经听见四面八方传来议论的声音。
    “这个人是谁?理查德居然会为了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难不成是大祭司之前说过的那个珍贵的‘容器’?”
    “如果真是大祭司一直都在寻找的‘容器’,那理查德真的值得拼一下了,可惜啊,还是过于鲁莽。”
    ……
    我被推到围栏边上,看着身边一样被五花大绑的丁义乘,我这个白眼翻的呀,我说:“你不是很牛逼吗?抓我的时候强的一比,现在怎么就瘪了。”
    他也不怕,说:“别急,人还没来齐呢。”
    我顺着围栏往下看去,那个大祭司依旧戴着金纹兜帽,看不见模样,然而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注视着我。
    周围人议论声十分大,但是在大祭司脱下兜帽的瞬间就停止了声音。
    十几年了,这个男人就像没有老过一样,和我记忆中在仪式之地见到的样子一模一样。
    可能是入教还保长生不老吧。
    我和他隔着这么多层楼对视着,他看了会儿我,说:“长的一点儿也不像,我都不敢相信你是瑞恩的儿子。”
    他提到“瑞恩”这个名字的时候全场跟炸了锅似的,我知道这是我爸的名字,这下看我爸真的是教会里的人。
    我隐约能听出他们在说十几年前的事情,说我就是当年被叛逃的教徒带走的容器,大祭司示意他们安静,然后说:“这可是我们的贵客,要好好招待。”
    他身旁的巫师问道:“大祭司,要什么时候开始举行仪式?”
    仪式?
    怎么他妈地每次见到你你就要搞仪式,就不能稍微歇歇吗?!
    我大喊:“等下!!”
    ……
    一片寂静。
    连丁义乘都有点惊讶地看着我,我咳了两声,说:“你,你怎么知道我可以承受住你们的新力量?而且如果我掌控不了呢?那么这里就会变成第二个勃里克谢。”
    教堂的事情这些人肯定都知晓,我听见有些人倒吸一口冷气。
    但是大祭司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我们这儿的‘容器’数不胜数,你要是死了就换下一个,不过我会很小心地不让你死掉的。带走。”
    我身后的巫师开始扯住我往楼下拽,我拼命的挣扎,就在这时塔内入口走进一个人,他只是喊了一句“stop.”,这些人就都停了下来。
    我奋力挣脱抓住我的手,看了一眼下面,来的人居然是曹释彬。
    他朝上面看见了我,做了一个示意我不要乱动的手势。
    大祭司看见曹释彬来了居然面上有些愁容, 说:“卡罗?你要阻拦我么?”
    曹释彬看着他,说:“按照法典,他要接纳新力量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我:???
    大祭司面上果然不太好看了,他转过身去思考了一下,又说:“我要是说他必须要进行仪式呢,不论你同不同意。”
    大祭司的态度很强硬,我身旁的巫师又开始扒拉我,我气的一脚踹过去,谁知力气太大,人没被我踹开反而自己往后倒了下去,这下玩出命来,这个围栏本身就是些烂木桩合钉成的,我这一个人倒过去整个围栏就垮掉了,整个人从上面摔了下来。
    就在我觉得自己居然要摔死在这里,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是丢脸丢到家了的时候,我察觉全身突然被黑色的雾气裹住,睁眼看去是我身边散出了黑色的恶能形成的黑翼护住了我,把我安全的接到地面上。
    我坐到地上的时候头上还一堆问号,我力量不是被封住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曹释彬朝我走来,他蹲下来抓住我肩膀四处看了下我,很紧张地问:“你有没有哪儿伤到了?”
    我还有点懵,眨眨眼没有回答。
    只是扭头的时候看见他抓住我肩上的手戴着一个戒指,就是埃弗纳斯对戒的另外一只,那个三角朝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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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3794要爆字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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