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商泽忆并没有马上去天武楼,去天武楼之前他先去了趟万法府在白鹿城的据点,报了名号之后就见到了南柯梦。
    “整理一下,明日跟我出发去金楼。”这边的事情比较快,商泽忆也不客套,寒暄都不寒暄就跟南柯梦切入主题。
    南柯梦也是俗人,繁文缛节他亦不在乎,便直接应了一声:“好。”
    一事毕,商泽忆出了万法府的据点,现在才朝天武楼去。
    似乎是预料到今日会有事情,在钱泉耀早上离去后,天武楼就没营业。
    王昭漠靠在门口晒着太阳,这个钱泉耀的传人,天武楼的小厮,平日里见着谁都是不管洪水滔天的模样,但今天有些不同,眉宇之间带着一点担忧。
    是在为钱泉耀担心吧。商泽忆这样想,就到了他跟前。
    看到商泽忆出现在他面前,王昭漠似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商泽忆活,那钱泉耀必定已经死了,他表情有些痛苦,但仍强忍着对商泽忆说:“跟我来。”
    王昭漠开了门,将商泽忆带入了空无一人的天武楼,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楼梯,登上了二楼的雅间。
    王昭漠关上门,他两只手拢在袖子里,仿佛有些畏冷。
    但商泽忆知道,王昭漠不冷,他袖子藏着能杀人的刀才真正让人冷。
    他暗暗戒备着,防着王昭漠忽然袖中出刀,将他脖子血管切断,为钱泉耀复仇。
    他防备得很严密,但王昭漠终归是没有出刀,他手中袖子里出来,连带着抽出一封信递给商泽忆。
    “当家的说,你若能来找我,就让我将信交给你,接下来就任由你处置。”
    商泽忆拆开信,信上着墨不多,主要记了钱泉耀自己与齐国的恩怨以及自己为何要背叛白鹿城,算是对生平的归总。
    这个老财迷一辈子被仇恨与忠义所折磨,写这封信的时候应当也是充满了矛盾。
    他一面展露自己的痛苦,一面又对自我诅咒,写到最后,是他给自己这个传人留下的后路。
    “若我身死,请四皇子怜我老迈,对你亦曾有真心相助,能收下我之弟子,护他周全,不至于葬身在白鹿城。他已得我真传,唯一只差火候,收为门下,对四皇子日后能成助力。商帝心思缜密,我与他合作是与虎谋皮,四皇子与他为敌,亦是艰难之举,望能步步为营,多方维系,方有胜算。”
    “吾此生只觉自己不幸,对人并未有多余感情,此生唯一有愧,只有白鹿城与城主,他知我,懂我,信我,用我,以我乞儿之身能成白鹿城之右相,是城主之信任,我却背叛于他。我有愧辜负于他,今生已尽,在此拜谢城主栽培之恩,来世当做牛马回报。”
    商泽忆看完信,幽幽叹了口气道:“何必呢。”
    “当家的这几年一直过得很苦。”王昭漠在他身侧说。
    商泽忆将信重新整理好,递给了王昭漠说:“这应该钱泉耀留下的唯一遗物了,你好好收着吧。”
    王昭漠“嗯”一声接过信,仔细地叠好,收进了贴身的内裳中,然后才低着声音说:“谢谢。”
    这是王昭漠第一次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商泽忆摆手道:“这信对你与对我意义不同,我只是随手之举,谈不上信。”
    “与其说谢,你大概会恨我才是,虽然钱泉耀不是我杀的,但他却是因我而死,你有恨我的理由。”
    这是商泽忆对王昭漠的试探,若他露出哪怕一丝的愤懑,商泽忆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格杀在当下。
    一个因为仇恨而背叛的右相已经够了,白鹿城不能再出个钱泉耀。
    商泽忆在等他的回答。
    “我恨。”王昭漠说。
    果然如此,可惜了!商泽忆的拳头握紧,背后的心猿暗暗已经凝结了能量,只等王昭漠再说一句,就要出刀砍在他头上。
    “我恨的不是你,你与当家的一样都是棋子,处在别人算计之中身不由己,真正将他逼到这种境地的是商帝,他才是我该恨的人。”
    王昭漠仰头努力眨了几下眼睛,眼睛里似乎的有过的泪光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商泽忆还没动手,王昭漠却说自己恨的是商帝,他已经要拔出的刀只得重新回到鞘中,又试探地问道:“你真不恨我,哪怕一丝丝,你们当家的可是因为我才死的?”
    王昭漠沉吟不决,摇头道:“当家的是因为受了商帝的蛊惑才死的。”
    看起来不是虚情假意的样子,商泽忆还不敢确定,他基本已没了杀王昭漠的想法,但另外的右相传承,却不能贸贸然交出去,他想了想问道:“钱泉耀让你以后都跟着我混了,我准备让你去金楼杀商帝,你去不去?”
    他是想探探王昭漠态度,若他真是对钱泉耀怀有深情,必然是会选择去的,反之就是虚情假意,一试就出来了。
    他也不怕王昭漠随口胡诌一个去,因为他说不准就真的让王昭漠去刺杀商帝了,那时候才更是骑虎难下。
    去跟不去,其实都是难题,左右都是陷阱,所以只能从心出发。
    “我不去。”出乎商泽忆意外,王昭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你不是恨商帝吗?”商泽忆假装诧异地问道。
    王昭漠握了握拳头,脸上露出不甘的表情,他咬牙切齿道:“我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去杀商帝只是白白送死,银子打水漂,亏本。”
    就这种情况,王昭漠还能想着银子,真不愧是钱泉耀调教出来骨子里的财迷。
    不过也因如此,商泽忆已经确定王昭漠心思了,对商帝的恨并非虚假,因为只有真正想报仇的人,才会理性地衡量双方差距,在心底计算着复仇的成功几率,不求成仁只为成功。
    既对白鹿城无异心,那这块信物可以交给他了,对于商泽忆他心里已完全信了王昭漠,这小子心思其实单纯得很,虽然事情看得清楚,但只认死理。
    这死理就是钱泉耀的话,钱泉耀让他日后全听商泽忆的,那他就只会这么做,但对商泽忆,其实是不用成本就收服了了白鹿城的右相,算是大赚。
    商泽忆从怀中掏出右相的信物,拿到王昭漠眼前,郑重问道。
    “王昭漠,钱泉耀的右相之位,你可敢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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