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名好手傅元,脸颊深陷,倒立在空中,伸出一掌,与段飞羽剑刃相对。傅元瘦高精干,五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可不大好看,唯皮包骨,像鸡爪一般。
    傅元出击时,柴凌泰犹豫在接还是不接,慌乱中忘了脸上还有面巾,咬破嘴唇也只有台下的段飞羽能看见那抹鲜血。
    上方气浪犹如火山爆发,越发滚烫,气浪渐渐笼罩下降,段飞羽坐在地上单手持剑,另一只手紧搂柴凌泰,无法使出剑诀,在气浪收紧及体前一刻,柴凌泰按他腹部灌入灵力,段飞羽手中的岁寒剑迸射电光,撕裂气层。
    霎时间,空中冒出阵阵白烟。气浪被震得支离破碎,傅元笔直落地,负手在后,及时收手后仍旧不住颤抖,他拉下袖子,假装没事,远离那少年,运息恢复元气。
    台上众人还没看清两方如何出招,一阵烟雾散去,只见一名秀丽少年在台中跪地而坐,柳眉倒竖,杀意腾腾,手举长剑横在身前。
    观众对思考双方如何出招没什么欲望,反倒讨论起那秀丽少年。
    “黑袍是哪门府的家袍?从未见过呀。”
    “是哪家的小公子吧,长得好英俊。”
    “宫门侯爵之子?怎么会派上擂台搏斗。”
    段飞羽轮廓已和旧时有所不同,毕竟长大了,现年二十,褪去稚气,朝臣在高台座上,相隔甚远,除非每人都拿着望远镜细细观察,才能看出那少年便是当年跟在柴凌泰身后献先帝人头的朝廷钦犯。
    唯一拿着望远镜的季德水,正全神贯注在戚惠梅和那好手身上。
    而菜市场每月都有斩头公示,过去几年,谁还认得?台上人锋芒毕露,谁能联想到他是朝廷钦犯。
    段飞羽一见柴凌泰忽地倒下,旋即拔剑出击,皆因不想柴凌泰受伤,可他竟然灵力充沛,还有余力助他破招。
    柴凌泰是假装受制!
    难道....难道....
    此时,段飞羽跟柴凌泰想到一块儿去了。
    驸马爷凶多吉少,换句话说,第三场决出的胜者,不是为书生驸马战斗,是单独作战。
    那胜出者岂不是要娶公主,不然如何结束比武招亲,驱赶西源使节?!他抓|住柴凌泰的肩膀,关节发白。
    段飞羽丢下柴凌泰,克制住冲动,不打他一掌,让他也无法参赛,终究下不了手,紧握岁寒,攀过栏绳,下台。
    你这臭小子!你跑毛线啊!我出完力震碎那人真气,铺好康庄大道,临门一脚,你小子竟然缩脚了?!
    柴凌泰见傅元嘴唇紧闭,咬紧牙关,心知是了结他的好机会,怎么能给台下候战的东厂土豆,将军芹菜上台讨便宜。
    柴凌泰撑着身子坐起道:“哎呦喂,我的妈,咳咳咳.......你你你.....偷袭....换人换人。”
    戚惠梅也看出台上傅元不对劲,休息了半柱香,没走过一步,定是被那美少年给击伤,却没看出柴凌泰是假受伤,他那几下鸡毛功夫,肯定是被傅元打击成重伤,话都说不清。
    当然要乘胜追击。戚惠梅道:“换什么人啊!等你换到明年都没换好,刚刚救你的勇士,都被我家的小奴吓得跑了!”
    柴凌泰听出她语句中对段飞羽的赞赏。
    临阵脱逃,也不趁机揶揄一下。不符合戚惠梅脾气啊。
    反倒称段飞羽为,勇士!
    脸好,真的可以当饭吃。
    柴凌泰不服气了,心想,你老公那一发,还是我发力的!
    他道:“咳咳咳.....喝水...我要水...”
    戚惠梅不放过道:“不许喝!”
    观众碎语连续:“仗着是国外狗,横行霸道!”“喝口水怎么了!喝口水还能吃了你家奴才一块儿肉啦!”“小心我们每人一口吐沫吐死你。”
    嘘声不停。
    戚惠梅还不松口。一个黑影砸中她脑袋,戚惠梅低头一看,正是一只装满水的水壶。
    柴凌泰说出请求不算过分,合情合理,戚惠梅偏要扯着一点,出线为输,坚持原话,先取第三场优势,要柴凌泰自己忍不住走出界限。
    柴凌泰继续咳嗽。
    观众竟真的开始呸吐沫。戚惠梅外表男装,内里是个女孩子,再娇蛮泼辣,修为功高也轰不完漫天吐沫,抬袖遮挡,虽然出线为输,但没规定在红线内待超过时间就是输,傅元不动,她道:“许你喝一盏茶!”
    柴凌泰跌跌撞撞到段飞羽面前,环住他脖子,假装体力不支,软在他身上,趁机问道:“你给我上去!”
    段飞羽道:“不上,公主美若天仙,你想娶公主,你自己上好了,用得着我吗?!”
    柴凌泰掐了他一下道:“作死啊,讲这么大声。”
    段飞羽道:“我要走了,你慢慢比。”
    柴凌泰心想:男女主角化学反应这么强烈吗,才见了一面,挥一剑,就轰轰烈烈,你是风儿我是沙拉?否则段飞羽对娶公主这一念头,反应怎么如此大,在他身边从不逆他意思,这下感觉劝都没用了。
    不知他闹什么脾气。柴凌泰环住他脖子,在他耳边道:“这是个好机会,你想娶,也要公主肯嫁,你若参战赢了,皇上肯定给你一个身份,你就不用终日躲藏在小院之中,只要赢了,便是立下大功,知道你是西厂一个小太监,无根之人怎可娶妻,公主怎与你相配。”
    段飞羽勒他腰,柴凌泰感觉有一瞬喘不过气,提他上来,在他耳边狠狠说道:“你不能骗我,否则,我绝不饶你。”
    柴凌泰道:“不骗不骗,我舍不得你嫁,老了还要你服侍。”
    他也没撒谎,的确不用他娶公主,是要他泡使节!泡使节略去不说罢了。
    柴凌泰假装虚弱,连声音都是软糯的,加上小声说话,那句舍不得传入段飞羽耳中,竟有些缠|绵之意。心满意足地放开他,身影一闪,跃上台。
    柴凌泰脚软倒地,微微睁眼观赛。
    戚惠梅见他喝完水换人上,大骂道:“不守诺言!我只答应你喝水,没说可以换人。”
    段飞羽礼貌请求道:“我师父都倒下了,总不能抬他上来任你们打,公子说不可换人,究其目的是要公平,那由我代替上场,自封一臂,单手跟你打。”
    戚惠梅道:“你都说你师傅是倒下,自封一臂,怎么够?!”
    段飞羽道:“我师傅受那人一掌才倒下,我也接那人一掌,我不倒,咱们继续斗,倒了,就算我输。”
    柴凌泰闭眼,没法看下去。辛苦给你铺路的我,内心在哭喊:这小子说什么呢?!!这时候应当死不认账啊!戚惠梅答应让他下台,出红线外也不算输。怎地我一转头,你就乖乖排队了呢?!就养了你几年,还养纯洁了?!
    戚惠梅素来对付撒泼打滚最在行,对方反驳一句,她心中预备八十句问候,但一旦对方顺着她来驳,她就没办法了。她道:“傅元!去打他一掌!”
    段飞羽早在下台时,已看出傅元没法使出第一次同等威力的攻击。傅元颤抖左手负在身后,凝聚满腔的怒火在右拳,轰在他胸膛。
    少年吐了一口血,站起。
    傅元想不到他受完第二击还能站起来,对方年纪轻轻,修为深不可测。
    段飞羽心知傅元体内的灵力消耗差不多,故意不使剑诀,装作灵力低下,挺剑刺去。
    戚惠梅道:“喂!你们规则是不得见血,不得伤人,你那把剑刺中都不算赢!”
    不论皇臣还是贫民,都对台下那叫嚣的圆脸公子玩弄规则的口术,十分气恼,明明本国勇士准许你打一拳且受伤吐血,轮到本方攻击,就搬出规则来说这才是公平。敢情是规则对你好,就是规则,对你不好,就是不公道!
    观众加油呐喊。
    段飞羽在碧湖,唯有和柴凌泰或乔柏铭对练,又不忍将对方打伤,或者和蚂蚁木头比试,砍断数十颗树木,仍是不够痛快,今天终于有活的会叫的人当木桩砍,段飞羽嘴角弯起,玩得兴起,他单手使剑,抖开剑花,削去傅元两边头发,剑花激旋,毛发乱飞,饶是他头皮无伤,被削出一道道白痕。
    正是柴凌泰没空画的乌龟。
    众人喝彩不断,喝酒拍桌助威。
    傅元频临散功边缘,段飞羽也玩够了,再削下去,恐怕真要见血,灌入岁寒剑灵力,挥出数十道剑气,泉源不绝。傅元眼汗流浃背,输了最多没面子,硬杠要没半条命,焦急跃后,跳下擂台,落在红线外。
    不得伤人,不得见血,以界限定胜负,出界为输。这一规则,段飞羽履行到底。
    民众跺脚,拍掌,起立,喝彩,无不自豪自满。。
    还没完。段飞羽剑光亮起,腾空飞起,飘逸过去,戚惠梅周围没树没石头,稍退后数寸,剑光已至。
    “姑娘,你输或赢,都不能迎娶公主。”
    戚惠梅发冠被砍成两半,长发散落,表情登时受到极大冲击。
    她甫一进场,段飞羽就留意到那公子没有喉结,十指尖如笋,实在不像是男子。
    柴凌泰拍拍身上的灰站起。
    段飞羽跑到他跟前,环住他腰,抱得他脚尖离地,与他分享喜悦。
    围观群众见那公子竟是女生,本就不能参加比武招亲,还连带伤了本国数百名好男儿。欢呼叫喊声渐渐停下,有酒水的倒酒水,有瓜子壳的撒瓜子壳,什么零嘴都没带的,脱下双鞋,纷纷砸向戚惠梅。
    候战的东厂侍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段飞羽他们,两人同喜,那少年眼中却满是柔情,仿佛下一刻要亲吻上去。
    戚惠梅怒道:“我确实不能娶公主,但我能娶你!你!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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