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娘到骂骂咧咧的声音,芹娘把眼角的泪擦掉,那孝子见芹娘往家门口走,更是惊讶。芹娘已经把门推开。

    院子里面妇人紧紧抱住一个小男孩,几个无赖正在那骂骂咧咧,瞧见芹娘走进,几个无赖中领头的那个已经笑了:“吆,来了,瞧瞧,这是你爹画的押!”

    “娘,别怕!”芹娘没有理那个无赖,而是走到自己娘身边轻声安慰,妇人伸出手把芹娘拉住:“要早晓得,我就该舍了你,而不是现在我们一家子在这里分离。”

    “娘!”芹娘小小声叫了一声,她娘眼里的泪流的更急。

    “呵呵,现在也晚了,你这两个儿女,还够还呢!”无赖说着就要把芹娘拉过来。

    芹娘把肩膀一抖:“不许碰我!”

    那无赖哈哈大笑:“不许捧你,少在这装三贞九烈,等被卖了,谁来碰你都要……”无赖的声音带着猥亵,妇人心如刀绞,把女儿抱住:“我女儿才九岁!”

    “哈哈哈,九岁,九岁正好啊!”无赖的声音更大了。

    妇人把芹娘姊弟抱在怀里,眼里的泪落的更急:“你们,你们这样逼迫,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领头的像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大笑起来,另一个无赖已经笑着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自己管不住男人,让男人出去赌钱,把家当输光不说,还欠了这么多的债,这会儿又说怕我们遭报应,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领头的已经给这人使眼色:“别说了,赶紧把这人给带走,换不来钱,能抵什么用?”

    无赖应了一声,就要上前来拉芹娘,芹娘紧紧搂住自己娘的脖子,在无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那无赖哎呀叫了一声,一巴掌打在芹娘脸上:“打脊贱人,竟敢咬人,等会儿谁出的钱多就把你卖给谁,让你晓得鞭子的厉害。”

    “我家认得贵人,你们……”芹娘情急之下大喊道。

    领头的无赖冷笑起来:“贵人?你真以为贵人满街走啊?那日你家不过是遇到贵人心血来潮罢了。啧啧,早晓得当日,就该跟了那贵人去!”

    芹娘眼里的泪流下,还在想主意,她娘已经在芹娘耳边道:“你爹耳根子软,被人哄了,芹娘,你要记得……”

    “住手!”就在无赖又要上前拉芹娘姊弟走的时候,大门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无赖们回头一看,见是柳进士,领头的无赖根本不怕,只对柳进士拱手:“原来是柳进士,按说这会儿你该在汴京,在这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路见不平,那也成啊,拿出五十贯来,我们兄弟就走。”

    “你们放债,盘剥重利,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这样胡来?”柳进士大声地说,不过换来无赖们的冷笑。

    见无赖们毫不在意,柳秀才的声音更大一些:“你们,你们难道不晓得,聚众赌博,盘剥重利是……”

    领头的无赖已经走到柳进士跟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七品匈,在这天子脚下想管我们的生意,还差的远。我告诉你,我们兄弟,既然敢吃这碗饭,背后也是有靠山的。”

    “这靠山还极大,大的你都想不到。柳秀才,不,柳进士,就凭你,还是好好地回去做你那个七品匈,管我们兄弟们的事,你还嫩着呢!”

    另一个无赖也笑着道:“就你这样的,要我说,还不如给我们哥儿几个磕个头,然后求我们哥儿几个给你引荐背后的靠山,这样的话,官儿也好做些。”

    说着他们又得意地大笑起来,柳进士一张脸气的涨红:“你们,你们……”

    “我们怎么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告到开封府,都是如此!”领头的无赖斜眼瞧着柳进士,声音开始发冷。

    柳进士没料到自己中了进士授了官竟还会如此被奚落,正想再说就到大门口传来一个女声:“我倒不晓得,你们几位身后的靠山竟这样大,连朝廷命官都不怕。”

    柳进士循声望去,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戴了幂离,另一个做侍女打扮,说话的正是这个侍女打扮的。

    她们是谁?院内的人都在思索,柳进士瞧向那戴了幂离的女子,见她身姿有些熟悉,难道说是赵嫣?

    柳进士细细地瞧去,越瞧越像赵嫣,眼又忍不住瞟过去,但又担心冒犯了赵嫣。

    侍女所着衣服很普通,赵嫣虽带了幂离,可这些无赖也瞧不出那料子的好坏,瞟了一眼就笑起来:“两位小娘子,这想要出头啊,就凭你们,难……”

    “我们家大哥说了,凡百事情,只要不是谋反作乱,就再不怕了!”另一个无赖大拇指挑起,往上举了举。

    “怎么说话呢?我们敢谋反作乱吗?那不是把所求的富贵都给扔了?”领头的把那人手一打就笑着道。

    侍女到这话,瞧向赵嫣,赵嫣怎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双眉紧皱对侍女轻轻一点头。

    侍女会意地道:“那又如何,纵然你们的靠山再重,也是要有王法的!”无赖们又笑起来:“王法?你要晓得,我们家背后的人就是……”

    话音没落,就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大胆,竟敢如此大胆,借了我们家的名声在外面胡作非为!”

    一个老者已经走进院子,赵嫣的眉微微挑起,这个人是赵三娘子庄子的管事,那日,赵嫣是请他关照过这家的。

    老者走进院子就对这几个无赖沉下脸:“我这几日才晓得,你们在外面,说和我家极熟,还说什么事情都不怕,借了我家的名头,在那包揽词讼,惹是生非,招徕人赌钱不说,还坑蒙拐骗,此罪可诛,今日得知之后我就赶来,谁知就拿了个真。”

    “三叔,您疯了吗?我是……”领头的无赖还要辩解,这老者已经一巴掌打在无赖脸上:“什么三叔,谁家的三叔,我没你这么个侄儿!”

    说着那管事的走到柳进士跟前,对柳进士深深行礼:“抱歉的很,我晓得这个消息已经晚了,仔细打了下,才晓得有人借了我家名头在外惹是生非!”

    事情变化的太快,柳进士有些疑惑,赵嫣却已猜到七八分,管事的又给柳进士行礼:“这几个,我立即把他们都送到衙门里面去!”

    “好啊,崔老三,你怎么这会儿就变脸了,原先你可说的好好的,你和那府里的奶娘可是亲家。那奶娘全都答应了你,赚的钱三七分,我们弟兄那样辛苦,也不过就是能分三成,这会儿你想把我们弟兄全都撇开,还要送到衙门里去,崔老三,你也不怕鱼死网破!”

    崔老三的眼神一闪,接着就给柳进士跪下:“您都见了吧?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要口口声声把我拉上。什么府里的奶娘,我一个都不认得。”

    说着崔老三就哭起来:“我老老实实为娘子做事,怎么今日被人这样诬陷?”柳进士有些无措,赵嫣对侍女轻声说了几句,侍女已经开口:“柳进士,不管怎么说,先把这几个无赖都送到衙门里面去,至于别的事,我家主人自有定夺。”

    柳进士应是,崔老三是带了人来的,柳进士也就用他的人把这几个无赖都捆上,要送到衙门里面去。

    这几个无赖跳着脚在那骂崔老三不仗义,早被人用绳子捆起来,推到外面去了。此刻全村的人都涌来看热闹,被崔老三带的人拦在外面。

    柳进士把那几个无赖推出去之后就看向赵嫣,侍女瞧一眼柳进士就道:“柳进士,我家主人要和这家人说几句话,还请出去罢!”

    崔老三已经很有眼色地把人全都带出去,院内只剩下芹娘母子三人,赵嫣这才把幂离摘掉。

    “贵人,原来是您!”妇人忙带了孩子给赵嫣行礼。

    赵嫣已经把她扶起:“今日这事,全由我引起,又何必谢我?”

    “不,不是贵人您的错,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他耳根子软,连富贵到了,都不晓得珍惜。”妇人眼中又有了泪。

    赵嫣轻声叹息,接着就道:“经过这一回,想来他也不敢再去赌了,只是你们一家子,现在田地全空,要怎么过日子呢?”

    “贵人,我有力气,我会干活,还有,贵人,钱财虽好,可是若,若……”芹娘大声地说。

    赵嫣瞧着她:“你不怪我?”

    芹娘摇头:“阿弟上学那几日,先生说过,若事事都怪别人,不懂自己身上的错,那就不是君子所为!”

    赵嫣了这几句就笑了:“很好,芹娘,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芹娘脸上露出笑,赵嫣已经道:“你这样的好孩子,是该多读点,这样才能明白事理!”侍女已经会意:“芹娘,我家主人这次的馈送,是让你们好好读的。至于你爹,若再要去赌!……”

    “阿爹不会再去赌了,不光是没钱了,还……”芹娘低头,想做出解释却又没有说。

    赵嫣了然一笑:“芹娘,你是个好孩子。”芹娘抬头看着赵嫣,赵嫣抚一下她的肩:“以后,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过的很好。”

    芹娘点头,侍女给赵嫣戴上幂离,芹娘晓得赵嫣要离开了,瞧着赵嫣道:“贵人,那个管事的,不是什么好人。”

    “我晓得!”赵嫣轻轻答了一句,侍女也就跟赵嫣走出院子,村里的人并没散去。崔老三和柳进士都等在外面,见赵嫣出来,崔老三立即上前跪下:“娘子,这件事,都是小的……”

    赵嫣并没理他,只是看向柳进士,侍女已经道:“柳进士,我家主人问你,今日之事,你能讲出一番什么样的道理?”

    柳进士的脸立即红了,接着对赵嫣行礼道:“我,我觉得,今日之事,须让人明白,出头时候,要先……”

    “原来柳进士,也是欺软怕硬之辈?”侍女已经打断柳进士的话。

    柳进士的脸更红:“我,我并非欺软怕硬之辈,今日,若您不来,我也会把他们带走,即便被打也不害怕!”

    赵嫣在幂离下现出一丝笑,接着什么都没说,就和侍女上了在一边等着的马车离去。

    赵嫣和侍女一走,村人立即围上:“柳进士,这是哪里的人?怎的你都对她这样恭敬?”

    “贵人的身份,岂是你们这些人能随便打的?”崔老三在赵嫣的马车离去之后,这才敢站起身,对村人喝道。

    柳进士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赵嫣的马车,这个永兴公主,倒还真有些不一样。崔老三看着柳进士面上神色,不由涌起几丝嫉妒,这个柳进士,运气还真好。

    赵嫣的马车驶出不到半里地,一直等在那的赵三娘子的马车就从树林中驶出来。

    赵三娘子掀起车帘,对赵嫣道:“嫣娘,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样出去,你不晓得,我怎样的担心,就怕有个万一,那我就是把这条命搭上,也赔不了你。”

    赵嫣从自己马车上下来,坐进赵三娘子马车里这才对赵三娘子撒娇地说:“那要是大排仪仗地去,还没进院子就吓的全村人都出来迎接,还有什么趣?”

    “有趣?你就只晓得有趣?难道不晓得她们几个,等回了宫,你哥哥知道了,会要了……”赵三娘子的话没有说完,赵嫣就笑了:“放心,有我呢,再说哥哥这几日啊,该担心的是嫂嫂肚子里的侄儿。”

    “你啊,到底是懂事还是不懂事?这种事,要个管事的出来瞧瞧就好,你倒好,亲自出来不说,还拿了我做幌子,难道不晓得金之子不做垂堂?”

    赵嫣故意捂住耳朵:“三姑姑,您这么啰嗦,雾娘知道吗?”赵三娘子捏捏赵嫣的耳朵:“调皮!”

    赵嫣又抿唇一笑:“三姑姑,那个管事……”

    “我晓得,真以为这样就能敷衍过去?”赵三娘子的眉皱的很紧,接着摇头叹气:“罢了,这世上,哪里寻桃花源去?我还以为,真能瞒的很好。却忘了这些下人,岂是个个嘴紧的,若不是今日这事,只怕要很久以后,才会知道,这些胆大包天的人,仗了我的名声,做出些什么事?”

    赵嫣了然地拍拍赵三娘子的手,马车一路往汴京城驶去。

    赵嫣在赵三娘子府上换了衣衫,这才带了宫女回宫。

    进的宫后赵嫣先去宁寿殿去给柴太皇太后问安,柴太皇太后瞧见孙女就对赵嫣笑吟吟地道:“今日在你三姑姑那里,玩的很开心?”

    赵嫣的脸微微一红才道:“是啊,很久都没这么高兴了。祖母您要喜欢的话,下回也和我一起去三姑姑府上玩。”

    柴太皇太后瞧着孙女:“我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

    “祖母才不老呢!”赵嫣靠在柴太皇太后肩头,柴太皇太后把孙女搂在怀里:“嫣娘啊,以后啊,做事别由着自己性子来了。”

    赵嫣被这句话说的心扑通乱跳一下,接着赵嫣就摇头:“祖母,我从没有由着自己性子来做事。”

    柴太皇太后瞧着孙女:“真的?”

    赵嫣觉得自己的脸又要红了:“真的真的。”

    柴太皇太后笑了,这笑容总有些莫名,赵嫣开始仔细回想今儿出去这段,是先到了赵三娘子府上,才和赵三娘子商量的,出去的马车换的衣衫,都没破绽,连侍女都是精心挑妖的。

    一定没有破绽,赵嫣十分有信心地想。柴太皇太后面上又露出浅浅笑容,孙女的性子,还真有点像她娘,只是不晓得,那两个在外玩的不亦乐乎的,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嫣娘出宫那次,是去京城外?”曹皇后丈夫说了这么一句,顿时惊讶起来。赵捷面上露出笑:“还是为了那件事,不过说起来,你觉得柳进士这人如何?算来,嫣娘对他,还算是能有点另眼相看。”

    曹皇后的眉微微一皱:“官家糊涂了,妾又没见过柳进士,况且这件事,还是要瞧嫣娘的意思。”

    赵捷哦了一声就道:“也是,是我忘了,不过你做嫂子的,瞧瞧未来妹夫也是平常事,只是我都不晓得,这柳进士到底哪点好,就得嫣娘另眼相看了?”

    “姻缘这种事,是要看缘分的。嫣娘或者就和这位柳进士有缘呢!”曹皇后柔声地道。赵捷的眉头皱了皱,若真如此,自己就要嫁妹妹了,说起来,还真有些舍不得啊。

    这柳进士,学问平平不说,人品也只能算过得去,相貌的话,比起别人也算俊美,但要和自己妹妹比起来,还差了那么几分。

    不过,只有妹妹喜欢,那就全都没有问题。赵捷边想边劝着自己。

    赵嫣还不知道自己兄长已经想把自己嫁出去,嫁的还是柳进士,只是在读赵三娘子送来的信。信上说赵三娘子回去已经彻查,不但查出崔老三和雾娘的奶娘勾结已久,在外放高利贷盘剥重利不说,还在私下开赌坊,引诱人去赌博。

    甚至还开了几家青楼,这件事赵三娘子府内知道的人并不少,统共只瞒着赵三娘子一个人。

    赵三娘子查出来,气的差点发晕,因疼爱雾娘,奶娘照顾雾娘照顾的又好,赵三娘子对雾娘的奶娘也十分好,谁知他们在背后就敢做出泼天的祸事来。

    赵三娘子已把为祸的几个都送到衙门里面去,衙门里又去把崔老三和奶娘家都抄了一遍,两家的宅子都建的十分华美,奴仆成群。崔老三房内还养了七八个姬妾,其中有好几个就是他看见别人家女儿貌美,就让人去引诱家人赌博,再把女儿送来抵债。

    崔老三还有点别的嗜好,当然这点赵三娘子没有对赵嫣说。就算如此,赵嫣也摇头叹气,果真是柴太皇太后说的对,人心是最难揣摩的。

    “公主,圣人请您过去昭阳殿!”侍女进来禀报,赵嫣也就换了衣衫往昭阳殿来。

    进的殿中,只见曹皇后挺了个肚子站在那,赵嫣忙快走几步:“嫂嫂何不安心养胎?寻我来有什么事?”

    “御医都说了,多站站对生产好。寻你来呢,是你哥哥想要备桌酒,想让你帮忙呢!”曹皇后笑吟吟地挽住赵嫣的手说。

    “哥哥要备桌酒请谁?”

    曹皇后曲起手指:“请二婶婆,还有三姑姑。这一回,三姑姑已经上表,请夺俸三年,以治她不察之罪。”

    赵三娘子的下人犯了这样大的罪,御史们自然也要议论几句,并上奏章说赵三娘子身为主上,没有察觉下人犯了这样罪责,扰乱庶民,也该处罚。

    “这样说来,嫂嫂是要安慰安慰三姑姑了?”赵嫣的话让曹皇后又笑了:“怎么能说是安慰呢?这件事,说起来三姑姑也不好受呢。”

    赵嫣明白:“既然如此,那在什么地方备酒,要准备怎样好吃的,就交给我了。”曹皇后拍拍赵嫣的手:“这样就最好!”

    既是家宴,也就在御花园内太液池边,海棠方谢,却是牡丹盛开时候。柴太皇太后也来入席,她和吴氏两个老妯娌在上面说话,几个小辈就坐在下面。曹皇后虽是皇后,也和赵嫣她们坐在一起,谈笑说话。

    “怎么哥哥还不来?”赵嫣见赵捷久久不至,忍不住问曹皇后。

    “只怕你哥哥被什么事绊住了!”曹皇后要端起酒壶给赵三娘子斟酒,赵三娘子急忙接过:“还是我来吧。”

    内侍已经传报赵捷来了,除柴太皇太后外,其余人都站起身迎接。

    赵捷大踏步走进,身后除了侍从,还跟了柳进士。乍然瞧见柳进士,赵嫣的眉不由微微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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