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虽然并未十分顾忌着谁,但是声音却不自主比平时降了几个音调。

    这是来自于灵魂里的屈服,无论他们表面上表现的有多蔑视权贵,真实的内心却总会背叛言语,将折抹臣服反映在细小的表情里。

    周思敏离他们比较远,所以并未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对于这俩人不时朝着自己看两眼然后再说上几句的样子,不用猜她都知道对方不是在侮辱她便是在商量着怎么处置她。

    她的手不自觉在那剩下的几十颗佛珠上摸了摸,紧张的心情慢慢疏远,眼神也坚定起来。

    她相信李延年会来救她,更相信老天爷不会放过作恶之人。

    脖子上一阵闷痛,周思敏被身后的女守卫给劈晕了过去。

    霍乾坤将这几天吃住的东西全都集中到山洞里的火塘里头,然后一把火全给烧成了灰。出来时看到周思敏已经晕厥,便皱眉道:“现在就打晕了,一会儿下山时你背着她啊?”

    下山可比上山还难呢。因为下山时重心不稳,很容易摔跤。背上若是再背着个人,这一个不小心就能从山道上直接滚到山底。

    不如让人自己下山,然后再打晕了布置交易的现场。

    那女守卫却并不在意:“就这么点斤两,给我两个我都能背的动。”

    霍乾坤了便不再多言,走上前与王冲几人商量山下的布置。

    与此同时。早早就起身的严子陵已经悄悄来到了桂香楼。她的父亲严文实见女儿房门口依旧站着守卫,便以为她还没起身,起来看了看又退回了房间。

    “有消息了吗?”严子陵被那女侍卫背在身上。见到早早就站在门口等待的李延年后,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延年紧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小狼便摇摇头回到道:“还没有。”

    想来也是,这还早着呢。便是让人送信,也要等人家吃过早饭才行吧!

    也就是他们太着急,才会一大早的站在这门口等。

    严子陵了也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神色。转头对顾西庭道:“顾先生,既然还没消息。不如就趁现在帮我封穴吧。”

    绑匪已经叫人等了这么多天,在拖延下去的可能性不大。而她原本也活不长了,不如就赌一把,就将今日定为自己的死期。然后跟着李延年去救人。

    顾西庭点了点头。让那侍卫将人背到了后院,找了个软榻躺下后给严子陵施针。

    为了将生机锁住,这一套针法每一针都施在了可以致命的穴位上。这也就是顾西庭手段高超,心细手稳。若是换个人来做,只怕手抖的连针都拿不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顾西庭又将所有金针都拔了出来。只在十几个关键的穴位里埋了针。

    严子陵原本都快睡着了,这会儿却是一下子就起了身。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病痛和折磨仿佛从未纠缠过她。若不是这肤色依旧财,身材依旧枯瘦。严子陵都觉得往日种种只是做了梦罢了。

    “等你一走,我就去给国公爷请罪。”顾西庭看着严子陵的欣喜神色,不禁又是愧疚又是难过。他没觉得帮着严子陵是做错了。但是只要一想到严文实他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做错了。

    这种感觉十分纠结,折磨的他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你也走吧。时间并不多,你好好的……感受一下。”他低声说道。

    对于一个生命已经是倒计时的人来说,每一刻都值的去体会去享受。顾西庭说这话时带着怜悯,说完了又觉得有些伤感。

    他和严子陵,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谁又比谁过得好了?

    严子陵点了点头:“谢谢!”

    她真诚而利落的给顾西庭道了谢,然后迅速就离开了房间。

    却不料刚踏出房门。她便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严文实的目光里有愤怒也有心痛。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女儿给骗了。什么秘药,什么最后一次机会……

    一切都是假的吧!

    但是他又不敢深想,不敢多问。

    生怕问了之后对方真的会点头承认。

    承认这一切都是谎言。

    “王爷!有人来送信!”

    外面传来了侍卫的高喊。

    严子陵心虚的躲过了严文实的目光,忙不迭就跑了出去。

    这一次送信的依旧是个孩子,不过却是个穿的干干净净、看着也就七八岁的小女孩。

    “这是来我们铺子里买衣料的客人留的。”那小女孩口齿清晰,笑容甜美,站在李延年面前时虽然紧张,但是举止却十分妥帖,显然是深的家传:“那客人留了十两银子,让我今日上午将信送来。”

    李延年接过信,站在原地抽出信纸翻看。

    严子陵连忙走上前,便看到李延年手中的信上写着“城外龙王庙”五个大字。

    “龙王庙在哪?”李延年转头问周思文。

    周思文拎出了一个幕僚,那幕僚忙不迭的说道:“在五里坡的东南方向,翻过五里坡或者沿着官道和小路绕行都能到达。”

    竟是个四通发达的地方。

    绑匪选择那里做交易地点,难不成是想着交易完了能逃走。

    周思文忙问:“那哪条路最近?”

    那幕僚道:“从路程上来说,翻过五里坡应该最近。但是翻山的话马不好走,不如骑马绕行,反倒省时又省力。”

    众人一,立时就翻身上马,让几个本地人走在前面领路。然后浩浩荡荡的带了几人就往城外赶去。一骑骑骏马从城门口飞驰而过,扬起的沙尘让路人叫苦连天。金三娘就躲在城门口排着队准备进城的百姓里头,见此情形后。红唇免不了就往上勾了勾,眼中满是戏谑之意。

    不过当那飞骑没完没了的从眼前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也没见停下时,金三娘的心里便觉得有些紧张起来。这得有几甚至上万兵马了吧?李延年这是疯了吧!不过就是对付几个绑匪,对方何以跟去剿灭一个山头似的拼命!

    她惴惴的进了城,突然就改变了回去的念头,暗暗想着一会儿是不是拿了那些财物就立刻离开北峭。她知道李延年看中周思敏。却没想到对方这么看中。还有,对方这么多骑兵都是哪来的啊!北峭可没有马场……

    这般七想八想的。她终于来到了藏着财物的那家铺子前面。

    迎接她的是一处废墟。

    金三娘脸色骤变,想都没想就要回头。不过还没等她转过身去,只是瞬息之间,她的头顶上就罩下来一块铁线编织的大网。金三娘掏出匕首四面砍了一气。却发现怎么也砍不断。

    她顿时一阵绝望,正要引颈自刎,却只觉得手腕上一疼,匕首应声就落在了地上。

    “捆起来!”夜四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冷冷吩咐道:“挑断手筋和脚筋,卸了下巴骨给我关起来。”

    等王爷回来后,有的是时间招待她!

    金三娘这边落入绝境,龙王庙里王冲几个却刚刚布置好现场。到外面有马队崩腾过来的声音后,众人的神色便都郑重起来。

    “人来的还挺多的……”霍乾坤说道。

    “管他来多少。一会儿我们拿到了玉佩就走人!”王冲嗤笑了一声,又转头吩咐那女守卫:“把人弄醒吧!别叫咱们王爷看到了,以为我们给的尸体 ̄哈哈……”

    女守卫了。转身就给周思敏脸上泼了一碗冷茶水。

    周思敏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原本沾在脸上的脏兮兮的灰尘被冲了下去,那一脸的憔悴病容便越发清晰的显露了出来。水渍浸湿了碎发帖服在脸上颈间,又顺着暖烫的身子一路滑了下去,冷的周思敏不自禁就打了个哆嗦。

    “怕了?”王冲见状不由又哈哈笑了起来:“怕了就好。一会儿见到王爷,还望王妃帮着说几句好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要大笑。

    也许大笑能消除自己心里的紧张?

    周思敏低垂着眼睑,什么话都没说。

    她恨不得杀了这帮畜生!

    帮他们说好话?除非她疯了!

    “人来了!”霍乾坤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神色阴沉的对王冲道:“起码有上百人!都是骑兵!”

    王冲了,嚯的一下就站起了身。冲到窗户边往外看去。天色有些阴,龙王庙废弃多年,周围到处是枯黄的只剩下杆子的蒿草。乌沉沉的云彩压在天地间,叫人觉得胸闷又气慌。

    李延年一骑当前,领着浩荡的骑兵远奔而来,却又在快要靠近龙王庙面前时,慢慢收势。

    严子陵趁机赶了上来,与对方并列而行。

    一个个黑色的影子伏地而行,擦着竖立的蒿草往龙王庙四周围探了过去。压抑而紧张的气息铺陈而至,从外面一直侵到了庙里。

    “不止几百人……”王冲有些懵,不过片刻后就又镇定了下来。

    他立刻冲进屋里,扼则周思敏的脖子扭着对方就走到了窗边,露出两人的脸。

    “王爷!你和你身边的那个女人留下!”他从窗口向外叫道:“其他人都给老子退后!退到五十里之外!”

    早知道这句话应该加在信里的。只是做惯了杀人的买卖后,对这绑架的事情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周思敏一下子就看到了李延年和严子陵。她很惊讶这俩人一起过来了,却又觉得很委屈,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严子陵一个没忍住,差点就想命人当场射杀了王冲。

    李延年则是瞬间就想起了那个肆虐的夜晚,暴戾而凛冽的杀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都退后。”他抬手沉声吩咐着:“没我的命令不得擅自上前。”

    他要亲手杀了这群畜生!尤其是这个扼住周思敏脖子的男人!他要将对方的那只脏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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