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此事势必会牵连到娘娘的。端看陛下想怎么处置罢了。陛下既有心网开一面, 我想着, 娘娘顶多就是降位禁足罢了。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二老爷别急啊,听侄儿说完。自古以来,后宫嫔妃得居高位者, 要么是母以子贵,要么是深受圣宠。咱们家娘娘空居贵妃之位,既无子嗣,又无圣宠,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路。咱们家如今的状况,也无法成为娘娘的依仗,与其让娘娘成为别人眼中钉肉中刺,不如让娘娘急流勇退,主动请求降位,闭门思过,这样既可以引起陛下的怜悯之心,也可以保全娘娘自身。二老爷也不必担心娘娘降位之后会有人针对娘娘,别忘了,咱们家背后还站着永平侯府呢。”
    贾赦不妨贾琏会说出这番有理有据的话来,他捋着胡子,斜着眼看着贾琏,“说,这番话谁教你的。”
    贾琏诧异的看着贾赦,贾赦没好气的说道:“你是我儿子,我难道不知道你!你若是能说得出这番话来,母猪都能上树了!”
    饶是贾政满腹心思,还是被贾赦的话给逗乐了,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贾琏也笑了,“老爷真是慧眼如炬,跟您说实话吧,这番话的确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侯爷让我说的。”
    “侯爷?你是说永平侯?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贾赦追问道。
    王熙凤也惊讶的看着贾琏。
    “就是前日下午,侯爷约我在汇德昌见面的,酒楼,和我说的。昨儿个回来,和桂哥儿玩,混忘了!”贾琏呵呵笑道。
    “你个王八蛋,这么大的事你都能混忘了,你还能干什么!”贾赦气的四处找趁手的东西想要打贾琏一顿。
    贾琏忙四处躲藏,“老爷,儿子现在都是当爹的人了,你能别像以前那样动辄打骂吗?总得在孩子们面前给儿子留点面子啊。”
    贾赦抓着一个鸡毛掸子就开始追打起来,贾琏挨了好几下,忙叫道:“侯爷还有话说呢,老爷你要不要听?”
    贾赦气呼呼的停下脚步,拿着鸡毛掸子指着贾琏,“你快说!”
    “侯爷说了,娘娘现在是进无可进,不如趁此机会,退下来,别的不说,保她下半辈子平安还是可以的。侯爷还说了,夫人如今有孕在身,不能劳神,以后这些事就让我直接找他就行了。侯爷还让我忙完手头的事去找他,他有几件差事,让我做呢!”贾琏见贾赦还要打,忙说道。
    这下王熙凤也生气了,将贾琏推了出去,推到贾赦面前,“侯爷既这么说了,你为何不早说,害的我昨日还跑去侯府和夫人说了此事。你真是该打!”
    贾赦贾政齐齐点头,一番鸡飞狗跳之后,贾琏跪在当中,贾赦活动了一番手脚,神清气爽,站在当中,“侯爷既然发话了,你就好好干,凡事不要自作主张,放机灵点。太太的性子就那样了,等出了孝期之后,琏儿媳妇你日后多往侯府走动走动,把宝玉媳妇也带着一起去。”
    王熙凤苦笑道:“老爷,不是我不带她去,是宝玉媳妇清高,不屑这些趋炎附势之举。我不过说了一句,被她回了好些话。还说什么永平侯夫人当初不过是寄居在贾家的亲戚之女,如今嫁入高门就摆起侯夫人的谱来了,连老太太的丧礼她也托词不来诸如此类的话,我怕她当着永平侯夫人的面也说出这些荒谬的话来,因此便没带她去。”
    贾政气的猛地一拍桌子,“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贾赦翻了个白眼,“既如此,以后还是不要让她出门了,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她和宝玉就这么养在家里算了,省的出去丢人现眼!珠儿媳妇还不错,可惜了!要不然凡事也能帮着琏儿媳妇。明儿务必给琮儿娶个好媳妇,省的和宝玉媳妇一样!”
    贾政脸上有些尴尬,贾赦才不管他尴不尴尬呢,如今府里他是老大!
    贾政到底心有不平,回去后找了个理由将宝玉叫了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贾宝玉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惹得老爷这样生气。不过他也知道如今老太太、太太都不在了,若真惹得老爷生气了没人护着自己,只好低眉顺目的站在那里,迎接贾政的口水洗礼。
    贾政骂了一通后,神清气爽,见贾宝玉还是那样懵懵懂懂的样子,烦躁感又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书房外,贾宝玉看到了贾兰,贾兰恭敬的向贾宝玉行礼,贾宝玉刚要和贾兰寒暄几句,问问他的功课什么的,门帘被掀开了,小厮道:“兰少爷,老爷叫您呢,让您快点。”
    贾兰满含歉意的朝贾宝玉笑了笑,快走几步进去了,小厮恭敬而又谄媚的帮贾兰打起了门帘,迎着他进去了。
    贾宝玉看着书房的方向,愣了好长时间,方才低头回去了。
    回去后,史湘云正在发脾气,她看爱哥哥最近有几声咳嗽,想着燕窝滋润,便让厨房日后每晚送两盏燕窝来,还指明要血燕,谁知道厨房的人竟说份例上没有燕窝,别说血燕了,白燕都没有。宝二奶奶若要吃,自己拿钱去买。他们厨房负责做。
    史湘云气的挽着袖子想要找王熙凤理论,以前老太太在的时候,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事啊,爱哥哥想吃什么,厨房那边还不是麻利的送了来,什么时候要过钱,如今倒好,人走茶凉啊。敢这样慢待
    翠缕拉着她,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如今府里不比从前,以前是国公府第,现在是将军府,规制不必从前,家里已经打发了好些人了,规矩也重新改了,不说咱们,就连大太太、琏二奶奶想吃燕窝,也得自己拿钱买了送去厨房。奶奶您何苦和琏二奶奶争辩呢!奶奶若想吃,打发人去买了燕窝来就是了,咱们又不是没钱吃不起这个。”
    史湘云气呼呼的说道:“我不是在乎银子,我只是替爱哥哥难过而已!往日老太太、太太在的时候,爱哥哥别说燕窝了,就是龙骨凤髓,爱哥哥说想吃,保证第二天就有人忙不迭的捧上来了。如今呢,真真是人走茶凉了。”说着低头抹起了眼泪。
    贾宝玉站在门外,刚好听到史湘云的话,想起方才书房外的那一幕,沉默了。
    麝月端着残茶想要出去倒了,恰好撞上了贾宝玉,“二爷,您怎么不进去啊?站在这风口头做什么,当心吹了风受凉了。”说完放下托盘,赶紧拉着贾宝玉进去了。
    史湘云听到声音,忙擦了眼泪,迎了出去,“爱哥哥你回来了?可是老爷又骂你了?没事没事,老爷或许是在外头受了气,这也没法子,谁让他是老子你是儿子呢,他有气不向你发,还能向谁发?爱哥哥,我新画了一幅画,你帮我看看,画的可好?比你画的如何?”
    史湘云拉着贾宝玉走到书桌前,指着画,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贾宝玉看着史湘云笑了,将方才那些不快都抛到了脑后,和史湘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两个人说说笑笑,一扫方才的郁闷不畅。
    翠缕见状,悄悄拉了拉麝月的衣袖,两个人退了出来。
    看着麝月眼底的黯然,翠缕叹了口气,她不像麝月是个死心眼的,宝二爷都这样了,还一心惦记着宝二爷。听说麝月家里说了好几次,想让麝月放出来,连亲事都给她找好了,可是麝月就是不松口。唉,也是个痴心人。想当初宝二爷身边花团锦簇,麝月并不显眼,到如今,陪在宝二爷身边却只有她了。
    不过自己不会像麝月那么死心眼,她已经和奶奶说好了,明年就出去嫁人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宝二爷和二奶奶这辈子只能这样,做个富贵闲人了,旁的,也别指望了。好在二爷和二奶奶都不是心大的人,这样的日子,他们过得很好,很满意。这就好了,人啊,最怕的就是不知餍足,得陇望蜀。
    ☆、第154章
    没过几天,宁府果真被抄家了, 贾珍贾蓉被抓走了, 宁府被抄了, 尤氏和胡氏哭哭啼啼的带着一众女眷来了荣府求救。贾赦翻着白眼, “怎么这么多人啊, 我说珍儿媳妇,都这个时候了,能别摆谱了吗?除了你和蓉儿媳妇, 别的全都给我打发了。”
    尤氏惊讶的抬头, “大老爷, 这, 她们可都是我们老爷的心头肉, 我若打发了她们,老爷回来了, 我该怎么交待啊!”
    贾赦怒了,“能不能回来还未可知呢, 等他有本事回来了, 我来跟他交待!”
    尤氏还要再说,王熙凤对她使了个眼色, 尤氏低头抹泪去了。她身后一个面容娇艳的女子忿忿的说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我姐夫如今败落了, 连骨肉至亲都如此冷漠无情了!贾家真是好啊!”
    “贾家好不好还轮不到你这个娼妇来说!”王熙凤怒道。
    那说话的人正是尤三姐,尤二姐怯生生的站在她身后,拉着她不让她继续说。也不知怎么回事, 明明王熙凤之前已经插手让张家娶了尤二姐,可到最后,尤二姐尤三姐还是被贾珍豢养在宁府了,成为他的禁脔了。不得不说,在女色方面,贾珍实在是荤素不忌!之前和儿媳妇爬灰,现在又和小姨子乱搞。
    王熙凤是真心佩服尤氏,她是怎么忍下来的。若换做是她,不管那一世,自己不弄个鱼死网破是不会罢休的。
    尤三姐还想再说什么,尤氏直接一个巴掌打了过去,“给我住嘴!你以为现在还是老爷在的时候吗?”
    尤老娘将女儿护在身后,哭道:“我知道,我们娘儿们碍了你的眼了,你恨不得直接弄死我们才好。之前是女婿在,你要装个贤良样,如今女婿不在了,你就露出本来面目了!”
    尤氏气的浑身发抖,王熙凤懒得跟她们废话,尤其是尤三姐,尼玛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代表,人尤二姐好歹还知道过往种种是不对的,可尤三姐呢,明明已经自甘堕落,和贾珍贾蓉父子俩皆有私情,偏偏还一副我最高贵我最冰清玉洁的模样,明明已经泥足深陷,还一副虽然我的身子是脏的,可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是干净的,我既然从良了,那么过往的那些你们都不许再说,我依旧是冰清玉洁的好女子。呸,人柳湘莲就活该当剩王八、带绿帽子?
    王熙凤一挥手,直接让几个身有蛮力的婆子上来,将她们母女三人捆了起来,“给我关到后面柴房去,饿几天就老实了。不许闲人靠近。给我看好了,出了什么事我唯你们是问!”
    尤氏见状心有不忍的样子,王熙凤劝道:“大嫂子,看在往日我们好了一场的份上,如今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就别惦记她们了。赶紧打发了剩下的人要紧。咱们家如今可养不起这么多的闲人。”
    尤氏有些惭愧,贾珍贾蓉的妾室姨娘太多了些,乌泱泱站了整个屋子,没看见贾赦贾政贾琏都避了出去吗?唯有贾宝玉依旧站在那,只是一脸的伤心不忿,若不是史湘云死死拉着,估计要冲上来了。
    尤氏不想和贾宝玉起冲突,她看这些女人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只是,怎么打发呢?一分银子不给?这些人愿意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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