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人背墙而立,轻轻一笑,总算是解决了。
    而这时,一道红光也进入了镜中。
    “收。”江如练伸手收了过来。
    虚无幻镜之中,花作尘有一种从天上直直地往下坠落的感觉,吓得他哇哇大叫。
    “啊——”他大喊着,睁眼时,却发现自己是在一个花烛洞房中,金玉满堂,红烛并燃,宫室华丽的程度远过花家,“这里是……”
    花作尘心有余悸,猛地扭头,回身的时候,内室床边端坐着一个美人,身着凤冠霞帔,娇小的身体被红色遮掩着。
    “哇……”这也太华丽了吧,这户人家得多有钱啊。花作尘安心了些,眯着眼,表示羡慕。诶?不对,自己怎么跑这儿来了?
    正觉得不对劲儿的时候,屋门开了,花作尘想躲起来,一个紧张,身子倒向了屏风。嘶……要疼死。然而事实是,他的身子穿过了屏风,摔在了地上。“啊?”花作尘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脚步声近了,进来的是个穿着厚重华美喜服的年轻小公子,似乎是没有看见摔在地上的花作尘,他径自走向了喜榻,心情激动。
    “嗯?”花作尘饶有兴趣地爬起了身,看着他。这个人,倒是跟江复有些相像啊。
    玉如意握在了手中,缓缓伸向了火红盖头,却被盖头下的美人轻轻握住了。
    “落落?”
    “等一下。”美人轻语。
    “我去!”花作尘差点儿又摔地上,这声音,明显是个男的,我靠,刺激啊!花作尘还是第一次见两个男的成婚的,厉害啊,成亲都还办得这么隆重,看样子得不少人知道了啊。
    那个美人盖头下笑了一笑,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后,花作尘才看见是几块糖。美人抬手捧给了他,似乎手上捧着的是金玉一般。
    “这还是我送你的呢。”新郎调笑。
    “嘻嘻,我自小跟你还有哥哥一块长大,没什么嫁妆,只有几块糖。”
    “我收下了。”他包紧了那包糖,放在了枕边,而后玉如意挑起了盖头,只一眼看着,便沉醉于那张俊美的面容。
    “啊……”花作尘眨了眨眼,侧了侧头,还好江复这小子不在,否则真会移情别恋。
    “还有,少吃些糖,都跟你说了,晚上不许吃糖。”新郎娇嗔两句,身子慢慢贴了上去。
    “唔。”那个美人仰躺在床上,被身上的人吻住了,“嗯……”
    “别动。”夫君就是好,怕头饰划伤了他,亲自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随后就是解衣脱裳,美人散发,裸身在红帐中,娇言喘语。“今生今世,绝不负你。”
    “嗯……”
    花作尘立刻面红耳赤,转去了身,“江复……”其实他也特别羡慕,“我也想娶你。”
    花作尘再抬头时,场景换了,“嗯?怎么回事?那面镜子……”
    同样是这个闺房,只是摆设变了许多,“啪嚓——”吓了花作尘一跳,“敢吓老子?”花作尘盯~
    “本公子就爱去青楼玩了怎么着?你也配管本公子的事?”依旧是那个年轻小公子,一袭白衣,却不再如刚才那般温柔宠溺,反倒是多了几分凌厉,拂袖摔了杯盏。
    那个红衣美人低着头,“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直言明说就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直言明说?你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清楚?!”白衣公子捏着他的下颔,“果然是有点儿姿色就水性杨花,贱人一个!”
    他被那公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绝美的容颜上冰冷两行泪,“我这一生爱吃糖,吃不了苦。你既然这样,那么,和离吧。”
    “呵。”白衣公子冷笑,“你休想。”年轻的公子一步步走近了他,“当真是绝世容颜啊。”
    “你别过来,别过来!”
    接下来的一幕,花作尘吓得连连退后,“家暴”啊!吓人!小两口打架就是阔怕!还好不是他和江复,否则非咬死他不可。
    想到江复,场景忽地又变了,心里落差之大,竟然让他开始怀疑他和江复的感情。“啊?”他环顾着,幽暗昏惑,走了几步,花作尘才注意到这是在一个山洞里。他面前山洞深处隐约有着烛光,花作尘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却又被山洞这一幕吓到了。
    洞中立着几个白衣人,显然的是,按着红衣人的几个是下属,另外两个白衣公子是两位大户人家的公子。
    最令他震惊的是那个红衣公子,后背鲜血淋漓,半张沾着血的人皮刚从身上割了下来,血,已浸了那红衣公子一身,身下是一个不小得血泊。而那公子也早已奄奄一息,被折磨得凄惨。
    “啊……”花作尘跌在地上,不敢相信。
    从红衣公子夫君的表情来看,没有半分于心不忍,倒是很满意这一杰作。“哥,他有些吵闹啊。”
    另一个白衣公子冷笑了一声,径自上了前。
    “你们……要干什么?”花作尘惊恐。
    那个白衣兄长蹲下了身,手里是一把匕首。捏开了红衣公子的口,他将匕首伸了进去,也不知是怀了多大的恨意。
    “啊……”红衣公子口中溢满了鲜血,痛得都发不出了声。
    “你们给老子住手!”花作尘吓怔,“住手……”
    “贱人一个,早说了娶他做什么?败坏自己的名声。”
    “哥,我知道错了。”
    “你们……”握着断袖的手不住地打颤,花作尘上不来气,尽管不是他,他却有一种莫名的心慌,眼泪忍不住落下,不是同情,而是怕。也许同样是一个人,爱上了一对兄弟中的弟弟。就像他,还有江复。那么绝望、生无可恋的表情,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是他……是他!”花作尘双目噙泪,抓了抓头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江复……”
    古青邱街上,撑伞的青墨衣裳的公子款步而行,“这里……是天枢?我怎么回来了?”他的声音响起,却仍未开口。
    “不对。”他忽地意识到,“这不是真的,这……”公子的面上流露忧色,“是我的过往。”
    花作尘这一边,场景不断变换着。重重幻境,有江氏兄弟幼时欢乐的场景,青梅竹马,也有江易寒没有去往青邱的设想,甚至是那日扶夷街上,江易寒误把息机当作花作尘的片段。
    总之,花作尘怕什么,虚无幻镜便来什么。
    手中的剑乱挥白衣人有些神志不清,在那昏暗的异世空间,白衣身影掠过,“江复……”花作尘逐渐出现一种幻象,把自己当成了那个红衣公子,也怕深信不疑换来的背叛。
    “放弃吧。”不知哪儿传来的一叹。
    花作尘泪如雨下,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幕,渐渐的,幻境出现在一个高寒的山崖。
    “就这么死了吗?”他自嘲着,他苦笑,“我最怕的都发生了,我还怕什么?”白衣人像着了魔一般向崖口走去了,“江复,我愿用今生,换你来生不离不弃。”
    冰冷的寒风呼啸而过,刺人面骨,他终是怕了,他终是跳了。
    正在此时,半空中掠过一把红伞,眨眼间,那个青墨衣裳的公子握伞,眸中尽是心疼之意。“都是假的……”实际上,何尝不是他经历过的?
    山崖上,风吹动着蓝色衣裳,江如练轻笑,终于死了。
    他回身要走,却只一把红伞掠过,花作尘安然地睡在岩石旁。红伞飘落他身后,落处,是一位翩然公子。
    江如练一惊,肩前幽幽垂下一条红绫。他背后的正是那位公子,个子甚至都高出他一点。
    公子俯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再敢伤害花零,我便让你那个宝贝弟弟下去陪葬。”
    江如练身子发凉,背后阴森森的,待那公子退后了一步,他猛地回身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只看见一把红伞旋转着,越转越远,直至消失在远处。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是谁?”江如练不敢相信,真有人有那么大的本领,居然救了花零?江如练面上流露不安之色,退了几步,去叫花作尘,“醒醒,花零。”
    “啊……”花作尘睁眼时一行泪,“哥哥……”刚才的幻境令他心有余悸,还是很怕,“别过来,别过来。”他的目光很是空灵,气息也不稳,“我死就是。”
    江如练向崖口那边看去,那个公子的话回响耳畔,回过头来,却见花作尘拔剑要自裁。“不能死。”江如练只是为了自己弟弟。
    “我害怕……江复不要我了……”他抱头,自己的话,令自己心如刀绞。
    “我先带你回去。”江如练扶起了他。
    花作尘意识恍惚,尚还不怎么清醒,只空灵地点着头,空灵地走着,“哥哥。”他忽然开口。
    “有事?”
    “能不能告诉我,我那天在找到江复之前,他跟息机在做什么?”
    江如练闻言,便试探性地回道:“做你现在和江复常做的事。”
    “啊?”都是真的啊?花作尘自嘲般的笑了笑。
    江如练一边走着,一边以一种劝慰的语气说道:“江复还小,本来就喜欢做些不轨之事,见我来了,便故意和息公子那样做,我又岂会不知?在我面前调戏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他待息公子也绝非真心,放心即可。”
    绝非真心?花作尘心凉了半截,因为他和江易寒初识时也是被调戏,也是当着江如练的面儿,也绝非……真心的了?为了逃避自己哥哥的爱,便什么也做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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