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冷盯着龚望,但到底是冷静了下来。
    但他还不能彻底打消妄念,他所顾忌的,也无非是逼迫太紧触怒了春归,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当然不想把春归往死路上逼,他的愿望是让春归选择生路。
    所以次日上昼,有了圣令,兰庭暂且被免职,却从诏狱释放,留京等候裁决。
    便是如此,也似乎有了要将内阁相臣定罪的迹象,朝堂上顿时一片轰议,不少臣公都向首辅沈决明提议谏阻,要为兰庭申冤辩白,沈决明却不赞同:“而今皇上并未审决,且赵阁部既然涉嫌,暂时免职听候圣裁也符合法理朝纲,咱们若群起谏阻质疑圣令,反而会犯结党逼君的大忌!众位稍安勿躁,应当相信皇上会彻察安平王遇害一案。”
    再次日,兰庭便携同春归一齐往息生馆“待罪候死”去了。
    当然不忘紧闭大门,拒绝一切拜会,连春归的兄长顾华彬来见,都被兰庭以“待罪之身不能与仕林来往”拒之门外,不过顾华彬竟也递上辞呈,直言自己也因身负嫌疑,该当去职待罪。
    连春归的本家兄长都是这样的刚强,皇帝深觉无可奈何。
    而这一日,皇后也终于主动来了乾清宫面圣。
    皇帝情知皇后必然也是为了给兰庭求情,压根就不想见,再讲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意图向皇后坦言相告,皇后或不知他,他却了解皇后,要皇后知道他的目的,定然只有一番慷慨呈辞,即便能忍下怒气,劝谏的也无非只是以江山社稷为重,身为君帝不能有违仁德那一套道理,皇帝而今根本就不愿多听。
    “皇上,娘娘今日炖了一盅川贝花鹌,听说这烹制的法子连宫里的御厨都不谙悉,还是顾
    夫人当年听闻娘娘常犯秋躁,教给娘娘的办法,说按顾夫人的法子炖出来,既鲜美可口,又还能平躁咳,娘娘是听说皇上最近也有躁咳的症状,特意炖了一盅送来。”梁孝贤把皇后的话转告。
    皇帝心中便是一动:怎么连皇后,这时也有了机心?
    他却不反感这样的机心,允了皇后入见,先尝了那盅炖汤,果然连鹌鹑肉都且不失鲜美,不像御膳房呈上的炖品,往往鲜味溶入汤里,肉质味同嚼蜡。
    “皇后今日有心了。”皇帝淡淡道。
    “妾身今日,乃是特意献殷勤,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皇上能够允同。”
    这就来了么?皇帝心中老大不耐,神色就更加冷淡了:“皇后有何不情之请?”
    “妾身思及当年,与皇上新婚不久,曾随皇上往息生馆与阿姐及诸位知交一聚,而今追忆当年欢愉,竟生恍如隔世的怅惘,妾身便想自己既然如是,皇上恐怕更加希望能故地重游,哪怕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还能以‘无涯客’的身份与诸位知交/欢聚畅饮,息生馆中,暂且不受君臣尊卑所限,所以妾身才敢谏言,但望不曾误揣皇上的心思。”
    这话全然不在皇帝意料之中,他倒是怔了半晌,才轻轻一笑:“惠嫔入宫后,皇后还真有如身边有了良臣,越发会迎合君心了……皇后先不用急着告罪,朕可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请皇后直言吧,皇后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
    皇后挑眉:“真是流言蜚语么?”
    皇帝终于蹙眉。
    “妾身不敢相瞒皇上,乍一听坤仁宫中有此传言,妾身确然认定是谤毁之说,一怒之下便欲彻察,也确然是惠嫔及时劝阻,才没有中了诡计,避免内廷造成更大动/乱。又确然是,妾身当知传言乃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心中震惊且愤怒,也是惠嫔一再相劝妾身冷静,莫只以礼法德矩出发,还当细细体谅皇上的心情。”
    皇帝眉头仍然未松:“那么皇后可能体谅朕的心情?”
    “皇上可有耐心,先听听妾身为闺阁女儿时的心愿?”
    “今日,皇后有话皆可直说,无论冒不冒犯,朕恕皇后无罪。”
    “妾身本是普通闺秀,幼承庭训,严以德礼律己,不过当过豆蔻之岁,家中亲长已经张罗着为妾身议亲时,也难免会假想日后的良人,他应当是君子如玉,应当是风度翩翩,那必然心存仁善,光明磊落,妾身这样刻板的人,实则也暗暗期望过能与将来的夫君情投意合,恩爱和谐,也曾羡慕过有那与夫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女子,并不认为夫妻之间,只存道义便算美满。
    所以皇上,妾身确然也当理解体谅,爱慕之情有时是当真由不得自主,更不能以礼法德教评判对错,妾身庆幸能得良侣,然则惭愧的是妾身并不能赢获夫君的真情,这并非妾身不如阿姐,而是皇上的骨子里,实则也崇尚洒脱恣意,阿姐是那样的女子,妾身虽羡慕,但终究和阿姐不一样。”
    明珠垂下眼帘:“妾身这两日,也都难免会生假想呢,倘若阿姐而今在内廷,妾身何愁无人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呢?这内廷繁华,却最寂寞,于妾身如是,于皇上更加如是,妾身是因嫁得良人才能安于寂寞,可皇上对意中人却是求而难得,所以皇上心生妄执,也是情理之中。”
    第801章 别苑再见
    秦询听明珠毫不避忌揭穿了他的心思,胸口堵了好几天的躁意却莫名有所平息,但他神色却似乎更加冷肃了:“妄执?所以皇后仍然认为朕有过错。”
    “是,两情相悦的姻缘才能称为完满,但皇上心中其实明白,阿姐的情意早已付给了姐夫,所以皇上无论多么专挚,也只是一厢情愿。”
    “若朕坚持一厢情愿,皇后能奈我何?”
    “皇上不会。”明珠笃定道:“皇上是真心爱慕阿姐,怎会将阿姐逼至绝路,妾身所求的,也无非是皇上再去一趟息生馆,像过去一样,不以君主之尊,而以无涯客的身份,和阿姐、姐夫再次把盏交心,妾身不敢以自己的想法要求皇上,但妾身坦言,在妾身看来,天下最遗憾的事并非不能长相厮守,最遗憾的是一时冲动追悔莫及。”
    而相同的晚上,清远台里耗费了兰庭不少心思打造的浴室,此时一场欢好方歇,夫妇二人又一次享受浸浴,春归任由长发浮在香汤水面,与兰庭的长发似乎纠缠不清,也依偎进兰庭的怀里,眼睛望着悬顶上垂下的一盏风灯,幽幽说出一句话:“要咱们能渡过这回劫难,迳勿还是远离庙堂才好,如此便能陪我在息生馆里逍遥快活了,也能抽出空闲教导铄儿,一转眼铄儿都已经到了启蒙之岁,我也不盼他日后入仕,再为那没良心的君主效命,不过懂得些知识道理,才晓得人生妙趣所在,不至于虚耗了今生。”
    “息生馆还不够远,我们不如效仿广野君走遍名山大川,择最喜欢之地栖居,这才能称真正的隐于林泉。”兰庭半闭着眼,此刻极其的惬意。
    “迳勿终于舍得放下社稷苍生了?”
    “皇上已然不需要我为他臂助了,天下归心百官臣服,庙堂上有我无我都是一样,反而我一直在,皇上倒嫌我碍眼了,走远些是再妥当不过。”
    春归吻了吻兰庭的面颊,欢喜道:“正应如此,不过说不定咱们熬不过这桩劫难呢。”
    “那也罢了,做一双不求同生只求同死的亡命鸳鸯倒也不错,往渡溟沧时还能够结伴而行,不过得想办法,该怎么要胁玉阳真君,让咱们下一轮回仍作夫妻才好。”
    “还是等魂魄离体后再想办法吧。”春归轻一踢腿,让香汤荡漾,也惬意的半闭着眼,额头更往兰庭的耳鬓蹭:“这时废这多智计,万一用不着,就成了自寻烦恼了,也说不定咱们的灵识复醒后,惊觉从前的轮回里竟然是死仇,立时反目了也大有可能。”
    兰庭睁了眼,侧面瞪着春归:“便是咱们从前的轮回里真有深仇大恨,这一轮回也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说什么反目的胡话呢,不过辉辉说现在不需自寻苦恼,那就是当及时行乐的意思了,这我倒是十分认同。”
    一低头,呼吸间便都有若浸蕴了香汤暖气,先是若即若离的轻吻,引逗得春归伸手环了他的腰,才肯加深长吻,渐渐的两个人都又忘了身处何地,相拥着有如抵达了生死渡外的离尘境,只有对方的气息才能自己沉迷,尽情的索求也忘情的给予,不管明日如何,都
    已经不留遗憾了,因为他们自从相遇,便从未分离。
    后来春归好容易才从迷乱中清醒,喘息着挨近了兰庭的耳鬓。
    她说,迳勿,我一点不困,今晚我们不醉不休如何?
    结果就导致了皇帝携皇后私服微访息生馆时,兰庭和春归竟然仍在高卧。
    兰庭实则已经醒了,却并不想起身,直到听闻外间奴婢们不知如何是好的窃窃私语,他才隔着门扇问了几句话,无奈只能唤醒春归:“裁决来了,辉辉缓缓来,横竖皇后也不会埋怨你怠慢,我先去听皇上的处决。”
    秦询已经毫不见外的要了酒饮,兰庭赶到时他似乎已然微醺,摆手免了行礼,当真道:“迳勿就当我是无涯客吧,今日息生馆里不论君臣。”
    “那我就当真不赔礼了,谁让无涯客不告来访,没得反赖我慢怠的道理。”
    兰庭给自己斟了一盏酒,把杯往高一举:“我不当罚,但身为主人,该当敬酒。”
    两人都是一饮而尽,秦询方道:“陶氏死前,曾一口咬定迳勿你也和她一样,保留有前世记忆,所以是你先下手为强,娶了春归,造成我的相见恨晚,我虽说厌恨陶氏,不过后来想想她的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无涯客入了魔障,才至于听信这番无稽之谈,对这事我只分辩一句,我倘若是有前世记忆,那么成婚之后,断然不会再让无涯客相见内子。”
    “赵迳勿,你当真不怕死?”
    “无涯客也知道,因为内子的奇遇,我已然笃定了人死之后亡灵有知,那么又何需执迷于久活呢?人可以早死,横竖将有往生,但倘若行为违心之事,导致死后妄执难消魂飞魄散,那才是真正的殃劫,我都能看得如此通透,更何况内子?所以一直参不透的,也只有无涯客罢了。”
    这边厢春归也与明珠正在交心,也是直到今日,春归才将所有的实情相告,当然是把明珠听得呆若木鸡,好半晌才摇头道:“原来竟有这多事体发生,也难怪……阿姐也莫太过埋怨皇上了,皇上是听陶氏说了‘原应如何’的话,所以才会意难平,只今日皇上既然还听得进劝言来息生馆再与姐夫长谈,便说明其实并不想逼害姐夫,一来是朝堂上的事,君臣间的确还未达成一致,再者到底还没翻得过去心里那道坎,偏还有奸诈小人投机取巧,这般多缘故加在一起,才导致了这回的事故。”
    “我才不怕皇上如何,就是担心明妹妹误解,现今听明妹妹这样说了,我也有一句劝言,不管皇上怎么裁夺,明妹妹别为我的缘故涉险,万事还当以自己与阿鲤为重。”
    ——
    皇帝与皇后出宫一事,瞒不住乔贵妃,她这日一连饮了两盏冰镇酸梅露,也难解心头火烧火燎的郁躁,她比谁都清楚,那些所谓的证据其实根本经不起锦衣卫的盘察,她的胜算无非是契合圣意,然而眼看着皇帝盛怒之中非但未将兰庭治罪,反而被皇后游说微服出宫去,去了何处根本就不需要再盯踪打探了。
    又确然,待帝后回宫,风向便立
    时彻底改转。
    这回换成了唐潼之下诏狱,连二皇子都被接出了寿康宫,令住在皇子居所。
    很快安平王遇刺案审结,主谋乃中山侯乔陕颛,乔贵妃乃同谋,买通安平王府宦官害杀安平王意图嫁害忠良。
    罪徒当诛,华晏帝为平物议,择宗亲之子过继为孝穆皇帝嗣子,仍袭安平郡王爵位,却许可世袭罔替,当然也不再封禁安平王府。
    这一日胆大包天的龚望又来乾清宫讨酒喝,秦询翻着白眼到底还是答应了。
    酒酣耳热之际,龚望笑道:“皇上能想通不出臣的意料,但皇上能这么快想通倒是让臣没有想到。”
    “赵迳勿这家伙,先帝临终前令他若我犯糊涂时,他身为臣子的好歹让我一步,他居然都敢抗旨不遵,那是铁了心的宁死不屈了,而我,毕竟还当他是知己,是友朋,我哪会下那样的狠心,且我便是有这番铁石心肠,害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人,小龚,我们好歹也算同道之人,懂得爱慕之情,换来没齿仇恨才是毕生憾事,这些年来,我不过就是不甘心,想着已为一国之君,难道还不能征服一人之心?
    我和迳勿较劲,坚持讨伐后金,也无非是想证实我比他站得高,所以更加有远见卓识罢了。原本我用唐潼之掣肘迳勿,一来当初的确看唐潼之还算有些机谋,再者也是想逼迳勿退步,及到后来,乔氏为了夺嫡,竟然串通唐潼之刺杀安平王,你说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我能指着这些嫔妃为我分忧解难?”
    他那时认真是钻进了牛角尖里,不甘心服输,甚至打算孤注一掷。
    “可我放不下。”堂堂帝王,此时执杯长叹:“我怎能够逼那样珍爱的人至绝路断崖?当我明白她当真宁死都不肯和赵迳勿分离,我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我一厢情愿,赵迳勿让我在天下和私情之间抉择,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别的抉择,我杀了赵迳勿,也不能达偿心愿,同时还将失尽人心,输了江山和天下,辜负列祖列宗愧对万千百姓;当我释怀选择放下,我珍爱的人至少对我会心怀感激,臣公百姓也不会骂我荒唐无道,我要不认输,只能认蠢。”
    龚望哈哈笑道:“赵阁部不愧是臣的楷榜,当然皇上也绝对不是愚蠢之徒。”
    秦询一点都没被安慰到,冷笑:“你的楷榜?你的楷榜难道就是目无君国之徒?我都答应前尘旧事一笔勾销,结果赵迳勿这家伙却和我矫情上了,递了致仕的折子,想摞挑子带着妻儿游山玩水去,我知道他那点心思,到底还是不放心我!”
    “皇上可是一国之君,这着实太可怕,若换成我是赵阁部,那也得有多远离多远……”
    “臭小子!”秦询恼火起来一脚踹向龚望,险些没把椅子连人一同踹翻了,他才终于有了点笑颜:“你看着吧,我才不让他如愿呢,我连出个紫禁城都不容易,赵迳勿这辈子也休想给我出京城一步!这天底下的好事,哪里有他独个儿占全的道理。”
    龚望看着咬牙切齿的某人,喝一杯酒:皇帝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我也考虑致仕吧?
    第802章 曼睩无双
    兰庭已经和春归兴致勃勃商量起先去哪处名山大川,连青萍等些仆婢都在准备打点行装了,把个四夫人羡慕得两眼放光,转身也蹿掇着四老爷不如也致仕算了,四老爷哭笑不得:“你也别因为眼红兰庭小两口就想一出是一出,我看兰庭是必定走不了的,今日沈阁老已经听说了兰庭打算致仕的事,怎么听说的?那必定是皇上告知,沈阁老把我都训了一顿,说我这当长辈的,好歹别纵着自家子侄乱来,他一把老骨头了都不敢提致仕的事儿,兰庭年纪轻轻的就敢‘告老’?”
    “这真奇了,沈阁老便是不好去都察院堵三伯,怎么连大伯也放过了,就逮着夫君你堵呢?”四夫人极其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大哥可巴不得兰庭致仕呢,如此他才有望入内阁,沈阁老堵大哥何用?可不只有堵我呗,少不得我等会儿得寻兰庭劝几句,多半没用,看着吧,明儿个沈阁老就会亲自登门了。”
    “要去现在去,这样咱们还能在斥鷃园蹭一顿晚饭吃。”四夫人忙道。
    赵淅城:……
    把四夫人脑门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夫人蹿掇着我也致仕,是担心兰庭小两口离京之后再吃不到合胃口的饭菜了吧?”他这是娶了个什么馋虫啊,别家妇人都鞭策着丈夫经济仕途高官显贵,他家夫人为了一口吃的竟鼓励他致仕去职,怕是这些年受侄媳妇影响,年岁越长反而还越天真烂漫了?
    但对于夫人的话四老爷是鲜少拒绝的,只道:“也先容我解个渴。”
    四夫人便立时斟了一盏茶,递给丈夫:“茶水也不烫,一口喝了赶紧走。”
    至斥鷃园,四夫人先就直奔疱厨去,没瞅见春归光看兰庭在里头忙碌,才转出来拉了青萍问:“你们大奶奶人呢?”
    “早前是和大爷一块在厨房烹饪饮食呢,也不知是不是中了暑气,忽然有些犯呕,大爷便让大奶奶回屋子里先歇着了,四夫人既来了,奴婢去请大奶奶和四夫人说话。”
    四夫人便拉着青萍:“春儿既不爽利,不用烦动她又起来,我去看看她吧。”
    便熟门熟路到了春归的卧房外,掀开帘子一看,果然见春归半靠在炕床上,一手抚着胸口,确是有些不舒服的模样,四夫人上前儿,一把摁住春归:“和我哪里需要见外的?你就靠着,我和你说说话,怎么忽然就中暑气了?”
    “也不知是不是厨房里热着了,我也奇怪着呢,我都压根没靠近灶头,就只是打下手而已,这也能热着。”
    “你细说说,是个什么感觉?”
    “就是突然觉得恶心,胸口往上泛酸水,其余倒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小日子呢,晚没晚?”
    “我调养了这些年
    ,请了好些医吃了怕有几十斤药,一年间到底还有三、四个月份不见葵水,这一回也是两月前来过小日子,可这却作不得准。”春归苦笑道:“打从去年,我便听大爷劝解干脆停了药,也算是彻底断了念想,总不会有这种服药时求而不得,停药后反而让我遂了心愿的幸运。”
    “这才能叫做世事无常啊,你听我的,这就叫阿庄来替你诊诊脉。”四夫人倒是满怀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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