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正为解不开题目而犯愁,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趴回去接着看书,“不会。”

    “绝对有!”黎杨皱紧眉头,跟他趴到一块儿,胳膊贴着胳膊,“包菜比头还大,青菜比蒲扇还大,没有激素哪能长那么大?”

    叶子书往一旁挪挪,手底下不停,心不在焉敷衍:“那你去问问蜘蛛和狗尾巴草是不是也有幸吃了激素吧。”

    黎杨一把阖上他的书,将四根手指头戳到他眼皮底下:“我俩礼拜没称体重,竟然重了四斤,净重!我都好几年没增过体重了,肯定有激素!”

    叶子书吸口气,十分不满地坐起来,鄙夷地瞥着他:“你有点儿常识行不行?戒烟都会发胖,天知道你吃了多少零食,跟激素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不以为意一挥手,“我舅舅戒烟胖了二十斤,都脂肪肝了,你这才是个开始。”抓起课本抱起纸盒,起身走人。

    “二十斤?!”黎杨一骨碌爬起来,低头看看自己尚且健在的腹肌,瞪圆了眼睛跟在叶子书身后,“二十斤还了得?那不得变成中年发福的大叔了?”

    叶子书将课本塞进书包,把手里的纸盒放回穿鞋凳上:“那就别戒了。”

    “不行,一定要戒!”黎杨说得毫不犹豫,眼睛却贪婪地盯着烟盒,“你要监督我每天去健身,还要给我做素菜,什么蒜蓉青菜,凉拌三丝,只要少油低热量,都可以。”

    叶子书抬起眼镜,揉揉疲惫的眼睛,背起书包穿鞋:“你去找个保姆或者钟点工监督你吧。我忙得觉都没空睡,没那个闲工夫。下礼拜有好几回小组讨论,还有论文答辩,不过来了。”

    黎杨一愣,闪身挡在门前,“一个礼拜都不来?”

    “嗯。”

    “不行,我不答应。”

    叶子书稍稍沉下脸色:“不需要你答应。”

    黎杨顿时气势全无,后背紧紧贴在门上,一手挡住门把手:“你、你家没有空调,会中暑、会中暑的。”

    “不会。”

    “你……我在外面吃,会和上次一样得肠胃炎。”

    “药都给你了,自己解决。”

    “你不看着我,我会、会忍不住去买烟。”

    叶子书的耐心被接踵而来的作业与考试磨得精光,实在不想与他周旋,便直起身子,冷下脸色道:“黎杨,你一个不高兴砸了茶几,我花了一个下午清理玻璃渣。电视机和穿衣镜你也不放过,你怎么不顺便把我也给砸了?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互不相干。我不是你的仆人奴隶,勉为其难帮你戒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再给我找麻烦。请你让开。”

    黎杨怔了怔,不再说什么,只轻轻捏住叶子书的手腕,往下滑几分,握住他一半手心。

    叶子书纹丝不动看着他,重复道:“让开。”

    黎杨并未如他所愿立刻走开,而是朝前迈出半步,稍微低下头,眼眸隐在叶子书的身影里:“亲我一下,我就让开。”

    叶子书面色不改,脚下稳如泰山:“不行。”

    阳光暗去,乌云阴沉,镜头前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声势浩大,惊天动地。雨水洗尽浮华里所有的污渍,雷鸣盖过尘世中所有的喧嚣。

    大屏幕被手机上显示出的新信息填满:

    “雨滴与大地相隔甚远,却能抛却一切拥抱对方。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层不透明的百叶帘,而唯一能拉开它的人,是你。”

    发信人——黎杨。

    叶子书看见画面上的自己低垂着眼睛,呆坐在书桌边,许久之后才将窗帘挑开一个细缝,朝楼下望去。

    雨幕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明、隐晦不堪,银灰轿跑被雨水洗刷地干干净净,却毫无活力与光泽。黑伞下遮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黑色的衣领衬着黑色的眼睛。那人正抬头向楼上望来,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他看见窗帘重新合拢,傍晚的阴暗充斥在没有开灯的狭小卧室里。

    背景里除了雨声就再没有其他声响,没有台词,没有音乐。独坐在屋里的人投来一个默然沉郁的背影,看不见表情,听不见心绪。

    画面便定格在此处。

    荧幕逐渐变暗,放映厅里亮起黯淡的光线。大屏幕幻化做一扇落地窗,窗外闪动着缤纷的色团。

    头顶上的音响播放着柔和的曲调,身后观众席上却传来激烈的争执与叫喊。

    一个人用英语高声大吼:“大家快逃——快逃!!”

    叶子书意识混沌,并没有听懂。他无力地眨眨眼睛,准备转头向身后看去。

    正当这时,震耳欲聋的枪声伴随着女人的惨叫,陡然间在背后炸开。

    “嘭!”

    一声。

    “嘭!”

    又一声。

    ☆、bsp;18.1

    巨响轰塌地狱之火凶猛燃烧着的噩梦,让沉睡的街道与困倦的人群刹那间惊醒。

    等待已久的人们被恐惧所驱使,发狂地推倒警戒线,撞开上前阻拦的警察,在凄厉的叫喊声中冲向咖啡馆。

    几枚震爆弹在落地窗内突然爆炸,响声如雷,地动山摇。候在门外的特警破门而入,接连不断的枪声让幽沉的天幕随之震颤。

    嘶吼,哭喊,咒骂,交火,声声划破夜色,分不出究竟来自何处。硕大的黑影从树桠间腾起,黑色的羽翼从头顶掠过,分不出究竟是乌鸦还是蝙蝠。

    一颗颗子弹不知击穿了谁的血肉,却仿佛全部射进了黎杨的身体中。

    肝肠寸断,鲜血横流。

    “不不不,子书,不能,不能……”

    他吁喘着气,攥着胸前的衣服,无意识地喃喃低语。双脚在惯性的作用下随着人流往咖啡馆迈动,大脑中一片空白,耳膜被剧烈心跳撞击地嗡嗡作响。

    随后,失控的群众被一批执勤警察挡住了去路,停在离咖啡馆十几米外的地方,不能再向前一步。

    黎杨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目光越过一个个肩膀与后脑勺,死死锁住咖啡馆的入口,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探照灯的照射下,身着防弹衣的特警高呼着冲进冲出。枪声落下,回音不绝,对讲机嘈杂不断,警笛不住呼啸。陆陆续续有人质被担架抬出店铺,有男人,有女人,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有些人连鞋都丢了,有些人身上沾满鲜血。

    苍白的灯光照射着更加苍白的面孔。他们在哭泣,在哀嚎,如同一个个徘徊在地狱边缘的冤魂。

    距离依旧太远,黎杨焦急地挤进最前面,还是看不清楚人质的面孔。他在自己胳膊上狠掐一把,努力定定心神,骂了两句“该死”,转身冲出人群,跌跌撞撞奔向救护车聚集的地方。

    红蓝相间的警灯令人不安的交替闪烁,干涩酸胀的眼睛被光亮刺得生疼。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车与人群中横冲直撞,步伐章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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