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茉走后,宫人传话,平南王世子求见陛下,卫凌词看向太后,这里不是她的军营,她没有做主的权利。
    太后也有些疲倦,轻轻摇首:“不见,另外早朝也免了,有事直接去找丞相。”
    …………………………
    天牢内,很少会关押位高权重之人。
    旬翼一身蟒袍并未换下,正襟危坐,错愕地看向一身官袍的唐茉,两颊上的肌肤跳动,眸光鹰鹜,冷笑道:“唐大人,深夜来此,莫不想严刑逼供?”
    牢内光线不足,唐茉命人去取了十数盏烛台,一一放置在各个角落里,待狱卒走后,她才顺手将牢门关上,回身望着旬翼,不说二话,一脚踢上了旬翼的肩膀,十分的力气让猝不及防的人翻下了凳子。
    唐茉见他摔倒在地,形象全无,才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神清气爽,道:“王爷应该熟悉这间牢房,这是你关押紫缙的地方,你连殿前女官都敢绑架杀害,下宫不知王爷来自何处,来自西南驻地守军还是来自陛下对您的儒慕之情。你这是自取灭亡,陛下与你感情并不深厚,她有今日,是卫凌词所助,你凭什么让她听你的话。”
    旬翼是宗亲,很少有人这般对他,就算是拿他的袁顷名也存着几分敬意,被一个女人打了,让他很不耻,爬起来站定后,离唐茉远了几步,怒道:“唐茉,你以下犯上,陛下还未定罪,你竟敢殴打本王。”
    “陛下快死了,放心,她死了,卫凌词也活不久,但她死之前会毁了旬氏江山,血洗帝京,她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旬翼,你要的不就是卫凌词不会把持朝政,安心做帝师。可你的种种行为又是什么?”
    “先帝并未设置辅政大臣,就是给你留了颜面,辅政大臣第一件事就是架空你手中的权利;当年平南王府被邵家压得抬不了头,你怎么不跳出来和他们斗;如今,小小的卫凌词就让你这么不折手段,你之前的勇气去了何处。”
    “唐茉,卫凌词做下苟且之事,魅惑君上,我不折手段如何,总比她二人违逆天道要好得多。”旬翼气得手中双拳攥紧,他眼中的卫凌词本事再高又如何,不过是些下贱的手段。
    唐茉心中有浮起一丝惆怅,她抱着侥幸的心理,毒乃旁人所为,与之无关,可旬翼口中的话,虽未承认,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二人不过情深,陛下明知酒中有毒,却非要饮下,就证明她心里喜爱卫凌词,而卫凌词为她做了太多的事情。你总喊着礼法,不过是你的借口,她二人相爱并未影响大齐朝堂。。你如今口口声声为陛下着想。殊不知当初是谁将她留在帝京为人质,你可以带走旬亦瑭旬亦白,为何单单留下她。一个孩子在帝京无助,你在何处,如今你有何脸面恬不知耻地来教训她不守礼法。”
    听到恬不知耻四字的人,眸色发红,旬翼几乎想动手,忍着心内怒火,“本王的家事,如何轮得着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强烈的火光下,银色面具在潮湿的牢房里更显幽深,她负手而立,“王爷这是恼羞成怒了,太后下令封锁了整个平南王府,到底是你心中的礼法重要,还是王府一百多条性命重要,你该自己掂量。亦或是……”
    唐茉顿了顿,看着角落里的烛火,眸色恍惚,接着道:“今日所为,你毒杀她,磨灭了柳莹在这个世上最好的痕迹。”
    柳莹的名字很少被人提及,旬翼猛地转身看向眼前的女人,半边脸色惨白,其余的皆被蒙在了面具之下,他忍不住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该如何去做,你固守礼法没有错,可是礼法外尚存人情,卫凌词不是善人,因为她的善心都给了陛下,这点便可是我支持她二人的理由。”
    第110章 聘礼
    旬翼不认同她的话,正欲辩驳, 又听她道:“王爷需给出解药, 下官可保平南王府无事, 这是最后的底线, 西南军那里依旧可以交给旬亦白, 这些陛下不会反对。”
    “你以为本王会听你的鬼话,陛下信任你,本王不信。”
    “王爷, 下官已经辞官, 朝堂之事与我无关, 此事是我最后能做的,我交换条件就是柳莹的下落。”
    唐茉的声音很轻,但牢房内的人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她的话, 旬翼怔了怔,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曾经横刀马上, 鲜血染满铠甲的人竟开始犹豫了,本绝不退缩的他,竟有些动容。
    唐茉适时道:“柳莹的坟墓不是寻不见, 而是她未死,如何来的坟墓, 王爷, 我话已到此, 多说无益。下官最后问您一遍, 解药的配方。”
    在唐茉狠厉的目光的盯视之下,旬翼自怀中掏出了一张写满药方的宣纸,怀着忐忑之情,道:“本王不会同意她二人之事,但请你信守诺言,告知我,她的下落。”
    总算这人有着软肋,不过前半句,唐茉恍若未闻,她淡淡道:“我觉得王爷还是请辞比较好,若哪天小陛下迁怒整个王府,可就不好了。”
    他 ,小陛下动不得,但是平南王府的人,小陛下还是敢动,这得看旬翼是否识趣了。
    唐茉懒得再搭理这个人,拿了药方就赶回深宫,天亮之时,总算将汤药给她喂了下去,脉象逐渐好转,所有人都缓缓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人已经醒了。
    卫凌词始终在守着她,见她修长湿润的长睫微微颤动,就知她要醒了,拿了布巾替她擦拭着脸颊,含着笑,温柔道:“你醒了吗?”
    她将布巾交给宫人,自己缓缓俯身,凝视着她娇嫩的容颜,指尖摩挲着她的耳垂,轻轻在她唇角落下一吻,笑道:“傻瓜,该醒了。”
    “嗯?”旬长清应了一声,听闻这般熟悉的声音,忍不住睁开眼睛,是卫凌词温柔似水的容颜,“你应该再亲我一下,醒得就快了。”
    还是这般贫嘴,卫凌词听话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昨夜一夜不过几个时辰,让她感受了几十年那般久远,她不想再看到旬长清再为她失去性命。
    “小陛下,您醒了,是不是该交代一下你的罪行。”
    旬长清心头一颤,拉着她的袖口,卖乖道:“我错了,认罚。”
    那些不堪的过往,与艰辛的岁月,她相信应该都会过去了,这条路,卫凌词带她走到此处,以后都该是她引路了,她要给卫凌词最好的未来。
    卫凌词知晓她的心思,只俯身搂着她,手指拂过她的背脊,在旬长清看不见之处,微微红了,咽喉似被梗住了,她吸了一口气,才道:“你可知,昨晚我有多害怕,不想再次失去你,留我一人在这世界上,长清,我的未来需有你才走下去。”
    背后那只温柔的手让她很开心,一点点将身心再次沉沦,旬长清身子依旧觉得绵软,静静地被她抱着,许久后,肩上的衣襟似是湿润,她才料想过来,卫凌词哭了。
    除去梦中,她这算是第一次看到卫凌词哭,她感觉出卫凌词在感情上也是一个懦弱且自私的人。
    如果用心去看,卫凌词的爱很深很深,深到她不可触及的地方。
    殿内宫人见二人紧紧相拥,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卫凌词听着关门地细微声响,反倒更加收紧了臂弯,将人搂在怀中,道:“你今日下诏可好,我愿意嫁给你。”
    “你怎地也心急了,”旬长清回她,整个人被她抱着,笑弯了眉眼。
    “不急,你大婚是大事,礼部要安排很久,你将要出孝期,秋日凉爽,很好的日子。”卫凌词松开了她,将她平躺着放在床上。
    很久以前,她就爱着旬长清,只是她个性太过清冷,不知如何表达这份爱意。
    但卫凌词自己心中明白,她的爱绝不比旬长清的少,只是她在不断怀疑她的爱是否有错。直到旬长清的过世,她才意识到,那个爱是对的。
    “好,我待会亲自去写圣旨,着礼部安排,就算天下人骂我是昏君,我也要娶你进宫。”
    “昏君是不会的,你不过登基三载,就平定了边疆,这是很好的功绩。他们未缓过神来,最多会骂我,以师长的身份魅惑你坐下这等错事。”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卫凌词却说得很轻松,唇畔漾过浓浓的笑意,望着旬长清,似有逗弄的意思,期待她的回答。
    旬长清笑着应道:“错事可是你说的,并不代表他们会说,我今日下诏书,他们必会驳回,不会执行;六部行事,都会看唐茉的脸色,我在想唐茉为何这般支持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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