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很隐讳的说法,指的是什么每个人心知肚明。
    白濡尔一直没开口,这时直入主题:“别浪费时间了,分工吧。”他垂着迷离的独眼,仍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意思。
    田绍师从怀里掏出港口的泊位布局图,钟意接过去,做了几处修正:“护法,这张图你研究一下,持国天王号到港当天,需要你按图上的标记领汤泽站位。”
    图纸从桌上滑过的一刹,白濡尔和丁焕亮瞥了一眼,这么多年枪林弹雨,一眼就判断出是高密度爆炸。
    “千钧,”钟意尊称白濡尔,“持国天王号回江汉当天,我要伽蓝堂不在现场,尤其是逐夜凉,牡丹狮子这么大的变数,谁也控制不了。”
    白濡尔保证:“他不会出现。”
    “好,”钟意转向丁焕亮,“丁秘书,我们之中只有你能自由出入汤泽的办公室,爆炸当天,我要你控制住社长办公室和屋里的须弥山。”
    丁焕亮徐徐舔了舔嘴唇,点头。
    “诸位,”钟意三次击掌,“三天后,江汉港,我们将亲手折断染社的十瓣莲花,用汤泽的血为天下变色!”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命运的秒针飞快地在生死轮盘上旋转,染社、狮子堂、伽蓝堂,以及天下的每一个无辜人,都逃不出须弥山宇宙般弥散的场波。
    第二天一早,贾西贝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个小竹刀,像模像样地在屋里练劈砍,元贞瞥他一眼,假装不经意:“怎么练上刀了?”
    “上次跟你说的大哥哥,”贾西贝崇拜地说,“可厉害了,教了我好几招!”
    大哥哥、大哥哥,元贞故意扫他的兴:“日月光是机枪骨骼,又没有刀。”
    贾西贝一愣,想了想:“那……我装个刀不就得了。”
    元贞皱眉,这两天他一直忙着研究列兵骨骼的资料,一眼没顾上,贾西贝就跑到外头去认识了什么“大哥哥”:“明天我们就走了,收收心。”
    “哎呀我得去港口了,”贾西贝把竹刀插进后腰,从元贞的屁股底下拽袜子,套到小脚丫上,“大哥哥还等我呢。”
    元贞不高兴,脸上不动声色:“那个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贾西贝抱着小竹刀跑出门,扔给他一句:“别等我吃午饭了!”
    门啪嗒关上,元贞立刻起来穿衣服,蹑手蹑脚出屋,跟在贾西贝屁股后头,鬼鬼祟祟来到港口附近的江堤。
    “大哥哥”果然在,一副颀长的身材,戴着帽兜看不清脸,元贞本来怕贾西贝傻乎乎的,被人吃了豆腐都不知道,没想到两人过了几招,对方突然一脚踹在贾西贝膝盖上,狠狠把他踹倒了。
    元贞心疼,更是意外。
    “起来!”那家伙喊,“刚才那招是我教你的吗,力度呢,角度呢!”
    贾西贝没哭,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骨碌爬起来。
    “再来,”那家伙一点不客气,接着一连三刀,刀刀发狠,直接把贾西贝砍翻在地上,“下盘扎稳,砍我!”
    他们真的是在教刀,而且是毫不手软、魔鬼式的教刀。
    贾西贝手上蓄着一股劲儿,出人意料地喊了一嗓子,像有一头猛虎从他瘦小的身体里窜出来,张牙舞爪,要把面前的强敌扑倒。
    元贞从没听他发出过这种声音,一时惊讶,有些难以置信。
    “好!架子拉开!保持!砍我!用力!我他妈让你用力!”
    贾西贝又倒了,摔了一脸泥,“大哥哥”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竹刀对着脑袋就砍,贾西贝翻身躲过,动作、神态,没有一点扭捏,接下来的几刀像滑过天际的飒沓流星,很利落,称得上漂亮。
    “好!”那家伙嘴上赞赏,脚下却不留情,再次把贾西贝扫倒,抬脚踩上去。
    这次小东西没爬起来,“大哥哥”看差不多了,收刀要去拽他,贾西贝突然出刀,用烂了的伎俩,却捅中了那家伙的左臂。
    应该是很疼的,但元贞没听见他叫,反而见他握住贾西贝的刀背,严肃地说:“如果是实战,这一刀只造成我左臂受损,但你已经无力反击了。”
    贾西贝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喘。
    “大哥哥”扳着他的刀,向右偏十度,对准自己的咽喉:“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知道该砍哪儿了吗?”
    贾西贝咬着牙点头。
    “记着,你出手的每一刀,都要瞄准要害。”
    他把贾西贝拉起来,拍了拍他屁股上的土,然后细心的,抹去他脸上的泥巴。
    “大哥哥,”贾西贝特别不舍,“明天我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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