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如何在这寒冷的环境里保暖,他用油布铺在雪地,往上再垫层毛毯,他人便藏在毛毯中,只要保持篝火不熄灭,挨着篝火过一夜,不至于冻死冻伤。

    睡梦中,似乎下雪了,但青筠没有因为篝火熄灭而被冻醒。

    篝火烧了一夜。

    清晨,青筠在燃尽的火堆旁,发现一个模糊的脚印。

    这可能是自己的,青筠还是神差鬼使脱下鞋子,拿去比对。

    曾经有一个人,像影子般跟随在自己身边数载。

    ☆、霁青19

    卫淅凌晨离开昌国县,搭上出海捕鱼的渔船,第二日,渔船在庆元一带停泊,卫淅便也在此地下船。

    他走时十分干脆,没有丝毫不舍和留念。就像给自己下一个指令:“你该走了”,便义无反顾,坚定不移地离去。

    他不能耽搁,必须马不停蹄,或许下一刻钟,他便要反悔,哪怕他有着坚定的意志,下了何等的决心。

    庆远府是个极其富庶的地方,卫淅扛着陌刀,随身携带笔纸,他在这里拿人钱财予人消灾,过着放浪不羁的生活。

    无所事事时,他喝酒赌博,卧躺在破败的屋舍,看着满天星,用小刀削着木头。

    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能去想,脑子一旦运转起来,便会有一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一缕甜美的气息,纠缠终夜不休。

    在很久之后,那大概是离开昌国县的两月后。押送货物的路途上,于一片昏不见天日的竹林中,队伍遭遇劫匪,拼死战斗后,非死即伤。卫淅疲惫不堪,枕靠在破亭上,他带血的手探入怀中,掏出白玉簪,那玉簪为他挡去一枚箭矢,竟碎成两截。

    他将玉簪捧在手心,他低头亲吻玉簪,像亲吻情人。他开始疯狂地想念青筠,他为自己内心深处压制着一份狂热的爱而备受煎熬。

    驿馆的夜晚,苍凉,漆黑,伤者们彻夜哀鸣,卫淅卷起被子,卧在废弃的旧屋,听着屋外的夜雨,想着他离开昌国县的夜晚。

    也是一个雨夜。

    他环抱着青筠□□的背,嗅吸青筠耳际发丝及脖颈的温热气息;他亲吻青筠的唇,左手贴放在青筠的腰际,隔着单薄的白色中单,轻轻熨烫青筠的皮肤。

    他紧扣青筠十指,将青筠压制在身下,无论是彼此起伏的喘息声,抑或是木榻发出的咯吱声响,都淹没在稀里哗啦的雨声中。

    这一夜,他如愿以偿。

    他无数次,回味着这个夜晚,这是他一生最美妙极致的回忆,这本该是青筠留给他的最后回忆。

    他收走所有应得的报酬,当凌晨,他衣衫整齐离开青筠寝室时,他们已互不亏欠。

    可我终究是个无赖,一个亡命之徒。

    我从不遵守任何信用。

    卫淅自嘲着,将破碎的白玉簪贴在唇边。

    此番押送,若能活着领赏钱,便回去昌国县远远地,偷偷地看上几眼。

    青筠,我对你的迷恋,恐怕得至死方休。

    从商贾那边领了赏银,卫淅将它存下,而不像往常,随手挥霍。他潜回昌国县,在发现青筠居住的房子已空无一人后,卫淅到渔船那边打探到青筠和海棠已在数日前离去,前往庆元。

    卫淅在打探到了他们在庆元入住的旅馆,并且从旅馆主人口中获悉,是要一路游历名胜古迹。卫淅曾经是皇城司的探子,他知道探问的手法,知道如何辨别信息,如何追踪。

    青筠绝无心情游历山水,他打扮成书生装束,携带着大量行囊,他是要前往某地。清明将至,他恐怕是要去华山拜祭。

    华山之上,埋葬青筠的挚亲紫玄真人;也埋葬着青筠一生的挚爱,韩其鸣。

    对于韩其鸣,卫淅知道很多,这人幼年随他父亲韩绰上华山落雁峰探访紫玄真人,而当年紫玄真人抚养着青筠。

    他们应当是这般结识的。

    至于他们如何相爱,卫淅无法知晓。

    但卫淅听师傅邝审讲述过他们兵围华山当日的情景。邝审其实也没有亲眼所见,他当时在看守静玄馆主,但邝审听其他探子谈及,他知道详情。

    卫国公带领军队前往冰雪湖的木屋,韩氏父子和青筠,紫玄真人,正好都在冰雪湖。韩绰和紫玄真人拔剑拦阻士兵,让两位少年逃往落雁峰。

    落雁峰地势异常险峻,冰雪湖通往落雁峰的唯一途径,是悬空百里的铁链,寻常人根本上不去。然而当日,在落雁峰埋伏着众多武艺高强的皇城司探子。

    两位少年,纵使有再高的武艺,也绝不是对手。

    韩其鸣被迫自杀,青筠崩溃,放弃抵抗。

    哪怕是心冷残酷的探子,也会谈起这两位少年生死别离的情景,韩其鸣以死许生,青筠泪落的亲吻。这是一份惊世骇俗之情。

    在青筠心里,不会再有人是韩其鸣,即使是样貌相似,性情也颇类似,正值少年之龄的韩霁景。青筠从他身上看到的是韩其鸣,青筠始终沉迷的是韩其鸣。

    人世间的情爱,能维系三五载已算痴情,生死永隔,十余载间,念念不忘的,堪称魔障。

    韩其鸣是青筠一生的所爱,卫淅很清楚。他陪伴青筠在黄岳的岁月,他亲眼看他思郁发狂,他也曾在青筠神智不清的日子,将他照顾,听着青筠在他怀中喃语,述说着无尽的思念。

    我真是个恶人。

    卫淅想着。

    他能迫使青筠脱下衣物,只因他对青筠了如指掌,他知道青筠是个用情至深的人,这样的人,会去在乎别人为他的付出,会去内疚。这人一生为情所困,为情所累。

    然而纵使如此,卫淅可以审视自己的罪恶,并且因自己的所得而欣喜若狂。

    当年十六岁的你,爱着一个死人,至死方休。

    当年十六岁的我,遇到你,不也从此魔障,为你沉迷,恐怕至死不得解脱。

    若是化为魂魄,只怕还是要跟随在你身边。

    落雁峰,寒夜,雪花飞舞,篝火暗淡。他卷着毛毯,在旁沉沉睡着。卫淅顶着风雪,在树梢观察许久。他轻巧落地,拾捡树枝,无声无息挨近。

    挑亮火苗,添加柴草。

    他很仔细掩去自己的足迹,独独遗漏了篝火旁的一个足印。

    雪仍在下着,会将所有踪迹掩藏。

    这夜,卫淅仍在守护,他远远潜伏,他挖掘厚雪,躲在雪洞中。他知道这里是皇家道观,他清楚如果皇城中心的人,始终没有放弃对青筠的追捕,那么会四处安置探子。

    清明的落雁峰,会是个好去处。

    清早,青筠起身,继续攀登。

    哪怕他的身材矫健,几处绝崖也险些坠落,卫淅远远看着,心几乎要随之坠下。

    哪怕这么多年后,那人,也值得你不顾性命要前来吗?

    卫淅知道他毫无资格,去嫉妒韩其鸣,但他仍为心中的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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