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祖歪着脑袋说:“娘娘体热气虚,伤口感染,且近来劳心劳力,又兼遇喜,四下里夹攻便倒下了。其实那三宗倒是小事,最要紧的还是这伤,臣以二子消du散替娘娘清洗伤口,倘或七天之内能消肿,那还有转圜,若是七天之内伤势不减,只怕伤du进了肌理,皇上……心里就该有个准备了。”
    皇帝勃然大怒,“准备?准备什么?你说朕要准备什么?皇后要是有个好歹,你,还有你们太医院那帮庸才,一个也别想活命!朕会杀光你们,诛你们的九族!”
    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即便遇见再大的风浪,也不曾有过半点失态。可当他听见这段话,他就觉得自己要疯了,大开杀戒都不能平复他心里的恨和恐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一直小心呵护着这段感情,对她也算尽心尽力,为什么还要经受这样的考验?
    他的雷霆震怒吓坏了所有人,满世界都是跪倒的身影,他无力地摆了摆手,“都滚出去,方子不对就再换。记好了,皇后平安,你们就平安。”
    周兴祖磕了个头,飞快退了出去,殿里一时静下来,他看着床上的人,到这时才敢哭出来。
    “齐嘤鸣,你要是不在了,朕也不能独活。”他拍拍她的脸,“皇后,二五眼,这回你又是装的吧?你想拿自己来要挟朕是吗?朕是你的丈夫,你信不过朕,你可真没良心!”
    然而这回说再多挤兑她的话,她都不能蹦起来回嘴,说“您才没良心”了。他多怀念她叉腰骂街的样子,多怀念她窝在他怀里,搂着他脖子的样子。还有昨晚他离开坤宁宫时,她说“你抱我一下再走”……他后悔极了,为什么晚上没有回来,让她枯等一夜。他们大婚才三个月罢了,这短短三个月,难道就是一生了吗?
    各种可怕的念头横冲直撞,绞得他心口生疼,他想抱一抱她,可又不敢,怕会弄疼了她。他只有坐在她床沿,一直陪着她,这当口把以前发生的一切都重新回顾了一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曾经那么神憎鬼恶,她还愿意和他在一起,看来这个人不仅心大,更有赈灾般博爱的心胸。
    他又摸摸她的脸,由衷地说:“好人有好报,你会长命百岁的。”
    这时德禄匆匆进来回禀,直义公全家上下都进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呢。皇帝叫传,齐家人进殿匆匆磕头,也不等皇帝发话,便起身往床前来。
    侧福晋跪在脚踏上颤声说:“娘娘……嘤儿,全家都进来看你了,阿玛和额涅也来了,还有嫂子和弟弟妹妹们……你醒醒啊。”
    纳辛站在地心,又不能上前,探着头使劲往前看,喃喃说:“是我害了姑娘,是我害了她……”
    这深宫里,步步都是陷阱,好好的人说倒下就倒下了,连冤都无处伸。当初就不该进宫来的,拼着掉脑袋,也不该让嘤鸣填窟窿,纳公爷眼泪巴巴地想。然而至多不过是想想,他不敢有怨言,因为全家老小都送进笼子里来了,要是敢出言不逊,事儿就大了。
    他的皇帝女婿站在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皇后前几天扎伤了腿,眼下伤口出了点纰漏。
    纳公爷耷拉着脑袋说是,其实他很想问问为什么堂堂的皇后会扎伤,扎伤了还那么巧地发作起来,竟到了昏睡不醒的地步。人在谁家出的事,谁家就该负责,这得亏是帝王家,要是换了一般的亲家,非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不可!
    横竖纳公爷得出一个结论,这位圣主明君真是个克妻的,克死了一个又一个,苍天啊,这种人为什么还要立后啊!
    纳公爷脸上五光十色,皇帝面对齐家人,心里也很不自在。他觉得愧疚,没能照顾好嘤鸣,但帝王的尊严不容他低头,便道:“你们既进来了,多和皇后说两句话吧。她记挂家里,忧思过甚了,让她知道你们都好,或许能助她快些醒过来。”
    他说完,从坤宁宫退了出来,在寒冷的冬夜里一直往南走,走出乾清宫,走进了景运门。
    后面的德禄追得匆忙,好容易追上了,给他披了端罩说:“主子爷仔细受寒。奉先殿里冷,奴才这就吩咐守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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