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救得了她。

    薛云图右手撑在身后,墙面的冰凉从手掌与背脊上传来,冰的她一个激灵从薛安的暗示中醒过神来。

    “放肆!”薛云图看着面前的男人,反倒失了刚才的紧张,她甚至想要去激怒对面的人。

    以谋求最大化的收获。

    “薛安,你是得了失心疯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吣些什么?!”薛云图蜷缩着身子窝在墙角的间隙,她仰着头脸上满是鄙夷,晶亮的眸子里全无惧意,连声音都因着愤怒而尖利起来,“辽东王叔若知道你疯病至此,想来你世子之位也难保!”

    薛安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许多,配着他上身□□发髻凌乱的形象倒真有些疯癫的模样:“世子之位比之阿婉妹妹你算的了什么?”

    他又逼近一步,眼中含与其说是情义倒不如说是对笼中鸟掌中物的玩弄。

    “薛安,你想做什么!”薛云图左手拔下了云鬓上的金簪,倒转了簪子用尖利的尾端对着薛安。

    这样小女孩儿气的举止几乎逗笑了薛安,他强忍住笑意又逼近了一步,完全无视了即将抵上胸膛的簪尾:“阿婉倒是很久没这么唤我了——小时候也只有惹急了才会‘薛安、薛安’的叫,倒是比什么‘堂兄’、‘安兄’的好听许多。”

    薛安,你真是失心疯了吧?!

    薛云图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觉得对方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学习皇兄的神态,眼中透出的神情与傅砚之看向自己时几无二致。只是更加的露骨,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她突然有些胆寒,只怕事情已经超脱出了自己的预计。在薛云图最坏的打算里也不过是薛安一时不计后果掳了自己以威胁皇兄,或是保命或是另有图谋,完全没想到对方似乎是将全副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总要想个法子脱出这困局。

    “薛安。”薛云图说话的声音极轻,带着微颤,“你、你别过来……”

    这样楚楚可怜的神情很好的愉悦了薛安,他停下了脚步撩拨了一下那金簪,果真退了一小步:“你肯为我做出这样的模样,也算不错了

    无限猩红。”

    轻而易举便看出了薛云图是在做戏。

    薛云图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正欲再做这怯懦模样言语两句便被薛安挥手打断了。

    “阿婉,你是被先帝娇宠大的公主,从幼时起便不知什么叫做害怕,不是么?”薛安伸长了手臂捏了捏那金簪,十分有兴致的模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嘉和长公主,受了自己一贯看不上眼的人欺辱只会气恼的想将对方扒皮去骨——不是么我的公主?”

    “话都被堂兄说尽了,阿婉还能说些什么呢?”薛云图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再不复方才胆怯的样子。只是她的右手与后背仍紧紧抵靠着墙壁,而握着金簪的左手依旧平稳的举在眼前。

    这才是那个从无畏惧的嘉和公主。

    薛安满意一笑,再看时已收了方才的情态,又退后两步坐在了一旁的小凳上:“原是怪我话多,惹得妹妹生气了。”

    这样的知情识趣,哪里像是方才的疯子。可他薛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论是今日故作模样让她误以为酒中有毒出了个大丑,还是方才的胡言乱语暴露了他的图谋不轨,全是孤注一掷的将手中的布置全都袒露了出来放在薛云图的眼前。

    除非今日薛云图再走不出这间屋子,但凡给她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就能置他于死地。

    可如今看来,薛安又不像要杀了她的样子。

    “堂兄所图究竟为何?恕阿婉愚笨,竟是猜不透了。”薛云图闭了闭眼重又睁开,只觉得自己被这疯子搅乱了脑筋,“事已至此,堂兄不如直言了吧。”

    这样平静表象,倒真像是相亲相爱的两兄妹了。

    “我所图为何,阿婉还不知道么?”那个刚刚好转了的疯子又回来了,“这江山还有你,总要握在我的手中。”

    “绝没有这一日的。”薛云图不怒反笑,弯了双眼,“我若不死,你定会死在我哥哥手上。我若死了,你也做不到什么同时拥有江山与我——说起来,薛安你将今日的话说出口,便不怕皇祖父在天之灵诛灭了你这心存不轨的不肖子孙么?!”

    “你父皇我都不怕,又怎会怕皇祖父?”薛安哼笑一声,不以为意。

    不论他薛安话中那些猥琐之意是真是假,敢说出这些典祖忘宗的话这个人都是疯了。

    语气中提起先皇时的漫不经心激的薛云图气血上涌,整张脸都涨红起来。嘉和长公主一旦恼怒起来向来不知何为顾忌,她将手中的金簪猛地掷了出去,又随手拔下对称的另一支簪子直指薛安。

    薛安躲也不躲,眼中笑意更浓。

    嘉和长公主是京中有名的投壶高手,弓马骑射亦不比男儿差上多少。那锋利的簪头破不偏不倚破开了他的脸面,不规则的金丝步摇亦在白玉般的面孔上留下数道刮伤。外翻的伤口与流下的血痕让薛安本就轻狂的模样更添三分奇诡。

    薛安完全不管脸上的疼痛,反而笑得更欢快了。

    ☆、第59章 ·我的阿婉

    第59章

    整个殿内都回响着薛安愉悦的笑声,那种愉悦并非作假,而是真正的发自肺腑。

    薛云图忍不住皱眉,本来因着见血而泄去些许的火气再次聚集起来,她冷声问道:“你笑什么?”

    “我自然要笑。”薛安俯身从刚才脱下的里衣上撕下最干净的下摆,细细擦着脸上的血痕。衣摆上附着的酒液刺激着伤口,剧烈的疼痛却像是不存在一般。薛安笑嘻嘻的将那块染血的白布叠起,妥帖地塞进腰间,“阿婉大抵是不记得了,你那投壶的技巧还是我教的。”

    屡被刺激的薛云图连冷笑都懒得发出,她菱口轻抿不发一言。

    “阿婉不信么?”收好了血布的薛安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眸子像是想讨大人欢喜的孩子一般,“当年我还住在宫中,未被皇伯父封为世子也未被接回辽东封地,那时便是时时与你玩在一处——不仅是这投壶射箭之术,便是你执著拿笔都有不少是我教授的。”

    他想起当年,果真像是孩子一般的欢喜。

    关于与薛安一同长大的童年,薛云图唯一还记得的就是对方如何抢走自己喜欢的东西惹得自己嚎啕大哭。这么个所谓的兄长,是当年偌大皇宫中唯一敢与受尽疼宠的小公主作对的人。

    薛云图隐约想起一些童年的往事,但更多的美好记忆仍是属于报她于膝头端坐的父皇、握着她的手教她运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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