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大概是看不惯乔晋一副他和祭酒是一家的,哪怕口中叫着祭酒,但关系却不一般的显摆德行,这才故意为难他一二。
    “我拜读过祭酒大人的大作,《倩巫女》中,讲究世间外物终究是外物,只有自己精神的强大才是真的强大,你以为可以借助外力达成愿望,实则从一开始便是缘木求鱼,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循环。”
    “《洪荒之龟灵》讲究因果命运,但女主不是顺应天命,而是逆天而行。世间无数人习惯遵循过去的规矩,女主却选择了自己走出一条光明大陆。别人听凭天意,而女主则代表着天人感应下的人定胜天。成为王是白泽奉书的选择,可建立一个国人生而平等的世界,却是女主自己的选择。”
    “《丝绸之路》表面上看是写经商,实则是写做人。人,一撇一捺谓之人,端端正正谓之人,只有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无愧于自己,才是人。人活一世,大不易。也许,你拼搏多年,好不容易才立下一份家业,转头天灾人祸就毁于一旦;也许你辗转反侧徘徊溯游,才抱得美人归,转头美人迟暮,一切成空;也许你生而高贵,龙从虎随,可一朝跌落深渊,无力东山再起……人生在世,匆匆百年,你能因为这一切必然成空,便放弃无数将自己变的更美好的机会吗?坐等死亡,你便放弃了路上的风景,黄泉之下,你扪心自问,你能对自己说一句,人生无悔吗?”
    “祭酒的故事中,充满了对人生的思考,是选择小富即安,还是追逐风浪,最后,大人得到的结论是,你高兴就好。你想要怎样的人生,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想要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出发就好;想要安贫乐道,那享受就好。不要让路上的迷雾,让你忘记了你最初的目的,当然,如果你追逐的目标太久,累了,那就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只要你愿意,你的路比你以为的长的多。如果你休息够了,想换个人生目标,那就扬帆起航,一件事开始最好的时间,一个是十年前,一个是现在。
    大人是我见过最自信的人,大人相信只要自己愿意,这世间就有无数条路可以选择,我们只是被最宽阔的几条路迷了眼,看不见旁边弯曲的小路。直线不是跑的最快的路径,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走上你期盼的道路。”
    “额?!”乔晋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他和这位钻石卡师看得是一部作品吗?《倩巫女》诡秘事件的刺激,还有最后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反转,让人拍案叫绝。
    《洪荒之龟灵》难道不是那个系统好心办坏事,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圣人系统找的所谓蓝河帝国的开国皇帝就是女主吧,却为了移开‘最后的绊脚石’将女主因为系统节约的时间全部浪费,而一切又走回了历史。
    这不是在表示历史强大的修正能力吗?
    书写凡人命轨的危楼,死者的乐园幽都,神秘莫测的神宫,还有五行混沌莲花,这一切的一切,让人震撼的同时,不得不为其精妙的设计拍案叫绝。
    至于乔灵的卡牌作品《丝绸之路》,反倒是乔晋最不喜欢的一部,毕竟人性太复杂了,虽然一路上的风景也很美,但一路上的挫折却也让人心生灰暗,感觉沉甸甸的。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踏浪歌》开头浣纱女们唱的歌谣,书名踏浪歌,那必然是点名主旨的存在,踏浪?难道浣纱女们浣纱时不是在踏浪吗?歌?她们一出场不就歌了吗?”
    是啊,无论是《倩巫女》还是《丝绸之路》,作品名字本身就是故事最大的秘密,《倩巫女》告诉了人们倩倩就是巫女,而《丝绸之路》也是她们行商后得到的最大一笔财富。
    乔晋恍然大悟,“这么说,你的《洪荒之龟灵》也蕴含着这个故事最大的秘密?等等,你的这本书中,好像也有‘危楼’,此危楼是彼危楼?”
    乔灵失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难道我们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不是应该如何离开吗?而这部作品,就是‘神’给我们唯一的提示。”
    离开?从祭祀殉葬的路上走来的他们,还有离开的机会吗?而且,莫名出现的作品卡牌,怎么看也不像是和神有关吧?
    毕竟,儒生的历史只有短短二十几年,而神,都不知存在多少年了?
    看平台上这么多石像,不难猜测她们都是曾经的华胥氏,每一代祭祀都可以活一千年,这么多位祭祀,到底陪伴这位神存在了多久?
    “《踏浪歌》中很多秘密都没有交代清楚,我大胆猜测,是不是和封面上的‘副册’有关,也许,这只是一部分内容,而正文中没有交代的内容,会在番外中交代清楚。而‘副册’只有正文,没有番外。”
    烂尾不至于,这本书一看就是一部前传,她听过写后传烂尾的,没听说过写前传还会烂尾的,毕竟前传的结尾正好是正传的开头,怎么也不该有问题的。
    或许,他们想要的解释,在正传里?
    乔灵是如何知道这是前传的?因为最后一句话,这是稷下学宫创始人的故事,而她知道的稷下学宫,也有一位传闻中的创始人。
    这位创始人横空出世,在东海之滨建了稷下学宫,而儒修并不仅仅是给了无灵根或灵根不佳者一个机缘,更是成为了一个新的道路。
    有些人天生便适合走这条路证道。
    如果把《逐日无光》作为正传,好像一切都说的通了?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随意起名的危楼,出现在疑似《逐日无光》前传《踏浪歌》中,难道一切冥冥中早已有了她不知道的牵扯?
    “按照一般的套路,主人公被人夺走千辛万苦得到的宝物后,要么会通过奇遇之类的获得更好的宝物,要么宝物本身便是陷阱。结合之前文中对送宝村长的暗示,我更倾向于后者。那些天之骄子怕是结局很不好。”
    因为他们正是天寰界传说中的‘天悲六子’。
    这天悲六子原本都是当时最顶级的宗门核心弟子,也是宗门最有潜力的天才,是道门下一代的希望。
    他们进入神秘出现的九重天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六位机缘巧合通过现世的建木去了洪荒,可在之后数百年,人们对建木的探索从来都没有停止,却没有一人能找到洪荒入口。
    直到女主机缘巧合,在建木找到了他们的尸体,六人还保持着生前震惊的表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建木根部‘失踪’了数百年。
    没有人知道他们生前经历了什么,让‘见多识广’的天之骄子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他们不但没有去往洪荒,还死在了建木根部,却是事实。
    数百年前最顶级的宗门因为他们的‘失踪’,掉落到了第二梯度,但他们还曾经有唯一的指望,如果他们宗门的弟子在洪荒成就大罗金仙,便可返回天寰界,从此世界格局必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可惜,随着天悲六子的尸体重见天日,他们的希望终究像是日出时浮在水面上的泡沫,转瞬便消散了。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乔灵读过《逐日无光》,如果不知道《逐日无光》的剧情,只会觉得这本书开头写的很详细,到了中间,便不耐烦写了,用最短的篇幅将早就计划好的结尾抛出,前面大半都在埋伏笔,却用最后短短几章完成了抖包袱的过程。
    而在乔灵看来,是开头很不错,中间发展到一半,写崩了,便不耐烦继续写下去,便开始填坑,最后有一部分实在写不完了,就一笔带过,为了完成自己前传的目的,将结尾强行和正传开头对应。
    玉衡对乔灵的猜测却不赞同,“主角叶书最后不是凭一己之力建立了稷下学宫吗?奇怪,叶书这个名字怎么给我一种奇异的熟悉感,算了,也许是这个名字很常见的原因吧。我有一个猜测,当初主角就是在九重天得到了最大的机缘,利用这个机缘,才建立了势力。毕竟这个稷下学宫和我们春秋战国时存在的稷下学宫同名,总有共通之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见解。”
    “那从九重天得到的机缘,为何会出现世间从未有过的儒修?而他对危楼投影为何有那么大的敌意?还有前文暗示的有问题的村长如何解释?”
    玉衡被乔灵问的哑口无言,是啊,如果青年是用九重天得到的秘宝建立了稷下学宫,那成系统的一套修炼方式又是从何而来,青年放弃了重生灵根,自然是觉得这条从未有人踏上的路前途无量,起码不比他苦苦追寻半生的修道之路差。
    可这样一个完善的路,绝不是一蹴而成的,一定有一个无数次实验的过程,而开道祖师也必然是一位冠绝寰宇的天才。
    崔天河突然开口,“崔某倒是有一个大胆猜测,如果从青年到达天寰界被判了死刑后,便开始琢磨儒修之路,后经过这么多的劫难,他最大的收获其实并不是二十四枚定海珠,而是对自己的道的思索和感悟,表面上看,定海珠才是最珍贵的宝物,实则,儒修之路才是青年毕生追求。也许一开始,青年的确是想要找到重生灵根的办法,走上道修之路,可后来却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说起来,这倒是和祭酒大人你的文风有些相似,都是表面上追求一个风光无限的宝物,实则不过是裹着砒霜的蜜糖,最甜美的回报,永远是自己用双手摘到的。”
    文风?乔灵脸色大变,她紧紧攥住拳头,也不顾现在的情形,直接神识沉入识海,翻阅《逐日无光》。
    “乔灵,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要看《逐日无光》,你不是不喜欢这本书吗?虽然是因为你是这本书中的炮灰……”
    乔灵没有回复小书,很快便翻完了书册,可惜,她想看的那部分在小书没有收回的本体上。
    当初,《逐日无光》讲述女主寻到建木根部‘天悲六子’时的情节,还有最终一战中,道魔之争到底是怎么描写的?乔灵脑中一片混乱,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明明在她知道自己是书中炮灰时,曾无数遍翻阅,想要从中找到逃生之法,为何现在,她却一点也记不清细节了?
    “乔灵,你怎么了?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虽然我们被困在天地之心,玉衡师傅虽然拥有远距离传送技能,可惜,在这里却不管用。但这里的法则和外面是一样的,你可以借着锦官城联系外界,对你治理益州的影响虽然不小,但也不会断绝联系,不至于现在就绝望了吧?”
    “锦官城?”小书的焦急和担心不是假的,乔灵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
    “好吧,我试试。”乔灵默认了她刚刚发疯是因为无法离开天地之心,而没有了她的指导,益州的发展也会停滞的担忧。
    乔灵突然闭目又突然睁开,让几人一头雾水。
    “乔灵,你是想到什么了吗?如果我们能解开这个谜团,也许就可以找到离开天地之心的途径,当然,这虽然是我们的猜测,但也是目前唯一的希望。”玉衡说道最后,连他自己也不自信了,毕竟这张卡牌是崔天河以他的自尊换来的,谁知道这位神是什么性子,是施舍,还是戏弄?
    乔灵勉强一笑,“也许,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仙气缭绕,白鹤飞腾,九州阁一如既往的繁华。
    乔灵踩着汉白玉的地面,一步步走到九州阁顶楼。
    一位青衣小厮恭敬行礼,“大人可是益州儒生乔灵乔大人?”
    乔灵拿出身份宝石,往前一送,小厮身后的白壁突然泛出金色的光芒,金色光幕上一笔笔浮现纯白色草书‘儒生’二字,龙飞凤舞,颇为不凡。
    乔灵的注意力却在金色光幕的下方,那里有两个蝇头小字,以乔灵过人的眼力,也只认出一字,玄?
    玄?是什么意思,和九州阁有关?
    可惜,随着‘儒生’二字的消失,金色光幕也恢复日常。
    “乔大人,请——”青衣小厮小心打开身后的大门,又恢复了刚刚的状态。
    乔灵深吸一口气,提脚迈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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