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得有这般无助又心疼的模样,凤攸宁眼瞧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怎地,我许久不曾见过二姐,可是出什么事了?”她问道,隐隐觉着不对劲儿。
    戚月希好歹也是一国嫡出的公主若是有什么事,即便是皇帝如今神志不清,皇后亦会拼命寻找自己的女儿,可是承鸾宫却始终没有动静……
    戚月盈重重叹了口气,手里紧紧攥着那柄从寻芳阁带出来的长剑。
    “阿希已经失踪很久了。”
    “什么?”凤攸宁不由得拧了拧眉头,公主失踪是何等大事,怎么就……除非是皇后知道她的去向,并且那地方不方便透露,有损皇家颜面。
    “阿希她在你离宫那段日子,趁着宫里乱成一团,偷偷跑出了宫,只留下了一封信。”戚月盈说着顿了一下,接着道,“她说她有了心爱之人,要去寻他。”
    心爱之人?之前从未听说戚月希同谁走得近,况且她不是立誓要比戚月盈这个姐姐嫁得好么?怎么甘心出宫去在追随别的男人?难不成——
    凤攸宁的相信猛地一顿,便听得身旁那人继续说道:“那人便是衍国的皇帝,严熠。”
    果然。
    听得仇人的名字,凤攸宁的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她的手下意识的收紧,紧紧捏着手帕,指尖都泛了白色。
    戚月希还真是同她过不去,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严熠那个疯子!
    戚月盈亦知提及严熠她心中定会难过,这会儿不由得愧疚,“宁儿,我……”
    “所以她是去寻严熠了?”
    “……是。”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几乎凝固,凤攸宁垂眸盯着脚下不知那一处发怔,戚月盈亦是不敢说话,只等着她开口。
    凤攸宁不说话,只是在思虑事情。她虽然痛恨严熠,但此事牵扯上了戚星阑的家人,她亦是不能仅仅考虑自己一人。
    “皇后娘娘可有暗中派人去救了?”
    “母后知晓此事后勃然大怒,说阿希有损皇家颜面,无论皇室还是寇家,皆不会再认她……”戚月盈说着说着便哽咽了,眼眶通红着,叫人看了心疼。
    想不到平日里温柔和善的皇后娘娘竟也是个能眼看着亲生骨肉羊入虎口而不作理会的,好狠的心。
    凤攸宁恨恨咬牙,可看着戚月盈这副模样她心中也是无奈,“长姐,你为何不早说此事?即便是不同我说也可同太子讲,他会帮二姐的。”
    “那会儿你方才小产,六弟又整日闷在书房不出来……”
    “所以你方才是想要单枪匹马的去寻她?”
    戚月盈没说话,不置可否。
    眼看着亲人有危险却又无能为力时的那种无助,凤攸宁再了解不过了,她的心终是软了下来,起身走至案前坐下。
    “我现下书一封信给太子殿下,让他路上多留意些,长姐且放心吧。”
    她说着提起笔来在信纸上落下一行簪花小楷,只是这字越写越是潦草,便是像极了她不安的心神。
    戚月盈知她是大度之人,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感激:“宁儿,你愿救阿希太好了!”
    “不是我救她,是太子救她。”她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将信纸叠好放进信封里交给了潜策。
    待潜策领命出去,凤攸宁才抬起眼来看戚月盈,问道:“长姐,如若有一日承鸾宫彻底与东宫决裂,你待如何?”
    戚月盈不明所以,但她心中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会儿不由得将心里猜想的那些给坐实了。
    她小心翼翼的望着面前的凤攸宁,“宁儿,你如实告诉我,母后她……是不是在做什么对父皇不好的事情?”
    听她这么问,凤攸宁的心头一紧,看来戚月盈已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若是能够说服她,说不定能让皇后的罪名砸得更实,只是皇后是长姐的生母,如何能割舍的下这份亲情……
    “长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沉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前还有一章。
    第84章 圣旨
    将戚月盈送出东宫后, 潜策已是从阑宁居那边回来了。
    信依旧是交给了宣叔,届时便由宣叔派人去追上太子的行军队伍, 亲手给他。
    这会儿凤攸宁正倚在榻上揉捏着眉心, 方才她没敢和戚月盈将皇后的所有计划都讲出来,只是试探了她对此事的态度。
    戚月盈是她在这大承皇宫中唯一的好朋友了,她无论如何都是不愿与她背道而驰的,只是她们的立场从一开始便是对立, 若是事情真的发生了,她也无法确定两人到底会走到哪种地步……
    正发愁着,便听得潜策进殿禀报的声音:“娘娘,属下在回来的路上听闻皇后已派人去给朝廷众臣送信了,大抵是三日后的早朝要求众臣皆来, 不得告假。”
    “三日……”凤攸宁放下抵在眉心的手,眉头依旧紧蹙在一起。
    想不到皇后竟是这般着急,都无法再多等几日。
    据戚星阑见到老皇帝回来后所描述的症状, 皇帝应是中了某种慢性毒,这种毒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埋在人的体内寄居在人的头脑中, 一点一点蚕食人的意识,待到另一部分进入人的身体, 二者合二为一便会令人疯癫发狂, 胡言乱语失去意识,直至将丧命。
    她曾从师父的医术上见过这种毒,名唤双生。
    一旦中了此毒, 便无法彻底清除毒素,最多也只是保住性命。
    凤攸宁将早已写好的药单递给潜策,“你去配了这些药来,越快越好。”
    她说着又叫了香桂一声,兀自吩咐着:“你去膳房寻些花蜜来,要上好的槐花蜜。”
    “是,奴这便去。”那人应了一声,她忽的觉着不对劲,抬起眼来,却见站在那儿的人是晴微!
    “晴微?你……你不好好养伤,怎么……”凤攸宁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起身走至小丫头面前,轻轻捧起那已然瘦得棱角都明显了的小脸,心里钝钝的疼。
    晴微轻轻握住主子的手,笑道:“是公主和太子殿下给的药好,奴现下已无大碍了。”
    “许久未能侍奉在公主身边晴微心中甚是想念,便是在那院里也多呆不了一刻,立马来见公主了。”
    凤攸宁瞧着她便不由红了眼眶,“可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我就在这儿,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奴想您!”晴微咧了咧嘴朝她笑着,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是凤攸宁最贴心的人儿。
    凤攸宁紧紧拥住面前那人,之前一直惦记着晴微她们,眼下瞧着恢复得这般好便也不再忧心了。
    “公主,还有一个人,她也很想您。”晴微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小声说道。
    这人是谁她们都心知肚明,绮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迈出的每一步都异常的沉重,“公主……”
    凤攸宁怔了一下,待瞧见她的时候,还是笑了。
    她知晓那些事情都是绮烟传回崇国的,即便是孩子因此而死,可到底绮烟也是在她身边跟了近十年的,况且如今的情形,崇国皇宫里所留下来的怕是只有她们三人了,凤攸宁再怪她亦是无用。
    绮烟心中愧疚,忙跪下叩头,“公主,都是奴的错!若不是奴私下传消息回给太后娘娘,恭祝您也不会被利用,更不会掉了孩子,奴……”
    凤攸宁弯腰将人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过去之事我不追究了,日后我们三个便是在这皇宫里相依为命的人,你们是我最亲的人,我只愿往后不会再有任何的背叛。”
    “公主大恩大德,奴婢谨记于心!奴这一条命都是公主的,日后任凭公主差遣,万死不辞。”绮烟又叩头。
    三人皆是泪湿眼眶,可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应付皇后,凤攸宁不敢懈怠,好生安抚了几句后又细细的将接下来要做的事给部署了,一直忙活到夜幕降临。
    潜策一直派人盯着承御宫那边,皇后一丛宫里出来,便有人回来禀报。
    夜色深沉,凤攸宁同潜策一起朝着承御宫而去。
    眼下承御宫内外已全是皇后的眼线,幸得潜策提前在他们的晚饭中下了药,这会儿大家都昏睡了过去。内外守卫和守夜的便全换成了东宫的人,只余紧身伺候老皇帝的小太监,徐公公如今被安顿到了阑宁居,伺候皇帝的便成了皇后的心腹,名叫庆子。
    主仆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承御宫,见寝殿外昏睡的庆子,潜策先行一步检查了一番,确认人已昏迷后才朝着凤攸宁招了招手。
    “娘娘,可以了。”
    凤攸宁放轻脚步进了老皇帝的寝殿,便觉着有一股子异香传来,她叫潜策屏息拿了香炉过来,查看后发现确实是双生之毒,又将之前自己用药粉和槐花蜜制成的药丸放进去了一颗,埋在底下同那香一起燃着。
    借着清冷的月光,凤攸宁抬眼见床上躺了一人,床帐掩了数层,皆是透气不佳的粗纱,且颜色皆为黑紫色,用来遮光是最好。
    事不宜迟,她快步走至了床边将那些个纱帐掀开,便见老皇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浑身僵硬着。
    她的心猛地一颤,慌忙去摸老皇帝的脉搏。
    “中毒已深,若再不解毒怕是熬不过三日……”她慌忙将提前准备好的银针拿了出来。
    为今之计便是要将老皇帝脑中的毒素往下逼直腿部,亦或是手臂上,不若他便会意识尽失,如同一个活死人。
    潜策自觉地站在了门口放风,凤攸宁稳了稳气息,按照记忆中的施针图,将那些银针一根一根刺入老皇帝身上的穴位……
    *
    三日后的清晨,天刚朦朦亮,诸位大臣便已候在了承御宫的门口。
    皇帝病重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京城,太子在时便是由太子殿下代为执政,眼下太子亲征东境,召他们来上朝的又是皇后,众人都忍不住低声议论着皇后此举的目的。
    后宫干政向来是大忌,在承国亦是如此。
    彼时凤攸宁在晴微与绮烟的伺候下换上了太子妃的宫服,那厚重的衣服所象征的不只是她一人,还代表着远在东境征战的太子。
    “徐公公同那对母子可进宫了?”凤攸宁撩起眼皮看向潜策。
    潜策忙应着:“回娘娘,都已安排妥当。”
    “好。”凤攸宁轻勾了勾唇角,将那软鞭别在了腰间,手指轻轻摩挲着着上面那颗已然被磨出了划痕的云珠,那原本粉莹莹的颜色此刻泛着暗红。
    她今日便要将皇后彻底拉下来,为了戚星阑,亦是为了她自己。
    “走吧,我们去看一场好戏。”
    彼时朝堂之上,皇后坐于珠帘之后,过了半晌,皇帝才在庆子的搀扶下走出来,坐在了龙椅上。
    戚晟的眸中一片死寂,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呆愣愣地坐在那里。
    这番排场再明确不过,众臣都不由得议论纷纷。
    与寇家交好的这会儿自然是胸有成竹的站在那儿,等着皇后开口,可这朝中大部分还是忠正的老臣,他们始终拥护正统,拥护太子。
    礼部侍郎段景曾受过戚星阑的提拔,此刻自然是站不住了,先一步走了出来。
    “微臣斗胆问一句,皇后娘娘今日为何将臣等召集再次?”
    兵部的沈誉之也跟着站了出来,“如今陛下病重,尚有太子殿下代理政务。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此举怕是多有不妥。”
    众臣一片附议。
    谁知皇后冷笑了两声,道:“本宫今日召见各位只是为了宣布一件大事,此乃是陛下与本宫经过多日探讨后得出的结果,不知诸位可有意听一听?”
    “有何事不如说出来,娘娘这是卖的什么关子!”工部的路尚书是跟着老皇帝许久的忠臣,这会儿说话自然也是比那些小辈底气更足一些。
    “好。”寇嫣笑了笑,朝着庆子招了招手,“那便将这圣旨读给众位大臣们听罢。”
    “奴才遵命。”庆子应着从身后端着托盘的小太监手里将那圣旨给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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