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闹钟冰冷的声音划破这寂寥的晨光。安容与趴在单人床上睡着,头埋在柔软的羽绒枕头里,深深陷了进去。恼人的机器声响转足有一分钟,他才极不耐烦地伸长右手掐掉。这样一番吵闹下来,黎明时分才睡着的他便再度清醒,大手一掀,将轻薄的羽绒被飞翻在地,温度四散逃逸。
    容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屏幕上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高喊“ハレルヤチャンス(Hallelujah Chance)”,紧接着镜头一转,画面从静止的婚礼现场切到了高中校园。
    《求婚大作战》吗——容与心想道,这部看过无数遍的日剧,在这个时刻被电视台点播,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健三这么幸运,能一次次回到过去,改写人生。
    容与叹了口气,走进浴室。镜子里的他面容憔悴似冰川,一双俊目失了颜色,线条坚毅的下巴上胡茬点点,端的一个丰神俊朗胜潘安的少年郎,却像没了主心骨似的血色全无。
    今天是容与22岁的生日,正是可以合法结婚的年龄。自他高中毕业以来,在父亲手把手的教导下,很快就对公司的事了如指掌,行事果决,雷厉风行。再加上天生一副闲人勿近的冰冷面相,小小年纪就震慑住了公司上上下下的几百号人,颇有股将相风范。而几十年如一日恩爱的安父安母也趁着儿子独当一面的时机当起了逍遥自在的甩手掌柜,栽花种菜,游山玩水,好不自在,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说来也巧,今天是那个男人大婚的日子,那个多年来令他魂牵梦萦、夜不能寐的罪魁祸首——言澈。
    容与洗漱完毕,刮去上唇与下巴处的胡茬,心荡神游之际,锋利的刀刃在下颌线上轻轻撇了一下,麦色的皮肤上瞬间渗出一道血线。
    “嘶——”
    一向坚强如铁的容与从牙缝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红着眼睛笑了出来,用凉水随手洗去血迹,几秒钟就止了血。简单捯饬过后,容与总算精神了一点。他拿起橱柜里的发胶,将头发倒向脑后,两侧剃得很短,看起来帅气干练。
    他走到衣柜前,取下那身特意定做的西装,慢条斯理地穿戴。
    衬衫依旧是百搭又简洁的白色,每一颗纽扣都扣了个齐整。这四年他虽然攻于公司管理,但运动健身一点也没落下,胸肌微微胀起,将衬衫撑了起来;腰线又完美流畅,好一个宽肩窄臀的体型,看起来别有一番男人的魅力。因为要穿马甲,所以他先打领带。海军蓝的颜色与外套如出一辙,低调的格纹沉稳典雅,比起黑色稍稍活跃显眼了一些,却又不会抢新郎的风头。打好领带,容与穿上同色马甲,一丝不苟地扣上纽扣,优雅气质立显。
    接下来他又穿上长袜和西装裤,虽是修身的设计,却不会显得像筷子腿似的纤弱。容与健身的时候没有忘记练腿,本就个高腿长,再加上肌肉形状紧实漂亮,将这裤管填的刚刚好,有一丝空余方便行动,又显得正好贴身。
    容与看了一眼衬衫,还没戴袖扣,袖口正随意打开着。可是袖链并不好戴,身边无人的窘境让他只能多费工夫来将那两片袖口串在一起。接着就是穿外套,因为强调了晚会的元素,所以并不像平日里所穿的商务西装似的一板一眼。外套上只有一颗扣子,在肚脐上方,腰肢附近,扣起来刚好收腰,加上胸肌处的弧度,上身形成一个完美的沙漏。
    衣裤穿好,就该搭配件了。容与走到衣帽间另一侧,打开配件抽屉,挑了一条白底黑色花纹的袋巾,叠好放进了左胸上的口袋里,露出一个角。最后走进放鞋的房间,拿了一双深棕色镜面一片式牛津鞋,耐心穿上,整套出席婚礼的装扮就完成了。
    不对,还少了手表。
    容与走回房内,在放手表的抽屉里取来铂金月龄,表带和表盘都是蓝色,表盘上黄色的银河璀璨,下方一轮残月点缀,看起来浩瀚壮阔。半年前得知言澈订婚时,容与便买了一块镶钻玫瑰金月龄送给他作为礼物,表盘与表带都是典雅的黑色,银河与月相变成了白色,除此之外,与容与戴的那块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玫瑰金与钻石更显耀眼罢了,作为新郎,戴在婚礼上再合适不过。
    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容与心中泛起一缸苦涩。纵然是仪容俊雅、长身玉立、家境优渥、谈吐得体的大好青年,窃芳心简直易如反掌,可他却偏偏爱上了同为男儿身的言澈,终日提心吊胆、患得患失,到了也未曾表露过心迹,只是像月亮绕着地球一般默默守护着言澈,直到对方抱得美人归的这一天。
    “老板,车到了。”门口的对讲机响起,是容与的贴身助理小黄,除了帮忙打理工作外,平时还会痛心疾首地照顾容与的饮食起居,唯恐他一个为情所困,就不来上班。今天正是老板一生中最为黑暗的日子,小黄的语气有些哆嗦,每次开口前都会思来想去好几遍,生怕一个字没说对,让老板坠了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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