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夫难嫁 作者: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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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夫难嫁 作者:沈如

    周围阵阵花香越来越浓,最初闻到觉得清香好闻,可闻得久了,竟觉得那香气通过人的鼻子,直接钻进了脑袋里似的,一搅一搅,搅得人脑浆沸腾,整个人从里到外火烧火燎,头疼的厉害,身上也软成面条,怎么才站立不住。

    方云宣甩开青音的手,快步跑回杜益山跟前,仔细查看。

    杜益山神志尚算清楚,冷冷盯着方云宣身后的青音,目光凌利,冷声喝问:“你是故意的?”

    青音笑嘻嘻答道:“自然是了。你那么本事,在谷外分兵布阵,要攻打我的药王谷,我若再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也不把我们药王谷放在眼里。”

    “这百花阵里的花都是我娘精心选育的,也没什么毒性,比起谷里的瘴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花儿这么美,它的香味哪会毒死人?闻多了不过是让人手足麻痹,四肢瘫痪罢了。你们在阵里呆的时间不长,还有救。若是再多呆一两个时辰,我可就救不了了。到时候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变成瘸腿的将军,落枕的将士,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青音边说边笑,神情快活,方云宣怒不可遏,相遇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讨厌这个孩子。

    举手就要打,青音目光一黯,委屈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愤然仰起脸来,不躲不避,等着方云宣打他。

    这一巴掌下去,只怕会惹恼了他。

    方云宣压制半天,才能好声好气地与青音说话:“青音,战事吃紧,我们是一时一刻都耽搁不得的。我与你半日相交,也算投缘,我求你,救救益山。”

    青音愣了愣,方云宣整个人都变了,最初相见时,他也没有像这样冷淡过。即使知道是自己放老虎咬他,也没有像如今杜益山中毒这样紧张生气,对他的态度已经不是疏离,还隐约露出几分厌恶。

    心里有些嫉恨,又有些委屈,但更多的则是愤怒,青音也换了一张冷脸,盯着方云宣,嗤道:“要我救他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方云宣一脸急切,忙问道:“什么条件?”不管什么,只要救得了杜益山,他什么都肯做。

    青音更是恼怒,抬脚就向杜益山踢去,“他有什么好的?你这么护着他?”

    方云宣往前一扑,挡在杜益山面前,“好不好不用你管,你只说,怎样才肯救他?”

    青音气得跺脚,回头朝花树发火,连踢带打,将一棵开满桃红花瓣的花树,打得扑簇簇直响,无数花瓣落下,如同下了一场花雨,云霞落地一般,将青音的一张俊脸,衬得更加粉白可爱。

    “好!我救他。只要你以后都留在药王谷里陪我,我就救他!”

    方云宣还未开口,杜益山就急道:“不可!”

    让方云宣留在药王谷里,还不如杀了自己痛快些。和这样一个喜怒无常,说话间就能出手伤人的小童呆在一起,让杜益山如何放心得下,就算自己中毒死了,他也不许方云宣为了救他做这样的傻事。

    韦重彦也不许方云宣意气行事,这个小童一时一个脾气,说翻脸就翻脸,答应得好好的事情,也能说变就变,让他们怎么信他?眼下他对方云宣还算客气,可谁知道等他腻烦以后,会不会把方云宣剁碎了喂老虎。

    方云宣想都未想,就一口答应:“我应了。不过,除了救益山外,我还要你答应,让大军取道药王谷。只要你送大军平安出谷,渡过燕赤河去,我就留在药王谷里陪你。”

    青音想了想,满口应承,他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去世后,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药王谷里生活,实在是无聊烦闷,身边只有一只大虎作伴,人都要闷疯了。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不破坏谷中的一草一木,我就让他们从谷中过去。”

    杜益山百般不愿,他千辛万苦,可不是为了这么个结果。如果奋战一场,却落了个和方云宣从此永不相见的下场,那这场仗还打个什么劲儿?

    挣扎起来,杜益山手扶弯刀,勉力站起身来,将方云宣紧紧护在身后,“我不许!今日就算拼了,我也不答应云宣留在这个鬼地方。”

    青音满脸不屑,“你真以为拼得过我?哼,别说是你,就是你那几十万大军一起进谷,也教你们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青音袍袖一展,从袖中抽出一管洞箫,放在口边,轻轻吹着。箫声幽悠,呜咽之声从箫孔中溢出,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方云宣等人听在耳中,只觉头皮发麻,如闻鬼哭。

    随着箫声响起,花树里传来西索声响,声音越来越近,地面上密密麻麻,爬过无数蛇虫鼠蚁。

    众人看得冷汗直冒,那些毒蛇有碗口粗细,老鼠每只都足有半尺来长,这些东西也不知有多少,从四面八方不断涌出,就只见地面上黑压压一片,无数毒物行动迅速,随着箫声很快就到了方云宣等人跟前,将他们团团围住。

    青音收起洞箫,箫声一止,那些老鼠、毒蛇也跟着停下。

    青音得意笑道:“怎么样?还不认输?这些东西是吃谷里的饵料长大的,皮屑、口涎中都含有巨毒,只要被它们咬着或是抓着,立刻就会皮肤溃烂,浑身发痒,人忍受不住,就会一直抓挠,挠到最后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就算挠掉皮肉,只剩枯骨,也是解不了痒的。啧啧,那死状,可是惨极了。除非你的大军长了铜头铁臂,要么就不眠不休,否则怎么挡得住这些毒物的攻击!谷里这样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你就算使车轮战,也休想躲过去。”

    杜益山禁不住气血翻涌,他打了半辈子仗,经过不少大风大浪,没想到一时大意,竟败在这么个吃奶的娃娃手里。

    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杜益山撤出弯刀,举刀就向青音砍去。

    青音冷笑看他,中了这百花阵里的花毒,最忌讳生气发火,你气血走得越快,中毒也就越深。杜益山如此暴怒,毒入骨血,只怕不等他伤到自己,就已经毒发毙命,

    青音抱着手臂,眼看着杜益山才刚迈步,一口血就喷了出来,手里的弯刀掉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益山!”

    方云宣一把抱住,心里像被人撕扯似的,难受得厉害,还不等他开口去求青音,眼泪就先滚了下来。

    方云宣止不住连声哀求,向青音急道:“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快点救救他。”

    青音见状,不由手忙脚乱起来,他吓着了似的,急道:“你,你别哭啊……大男人哭什么哭,我娘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哥哥,你别哭,我救他,救他还不成。”

    青音并没坏心,故意不告诉杜益山他们百花阵中有花毒,也是要报复杜益山不信自己,在谷外布下重兵,对他百般提防,想要强攻进谷而已。

    他喜欢方云宣,青音长了这么大,除了自己的亲娘,就只觉得方云宣亲切温柔,心里觉得,若是自己的爹还活着,一准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孤单极了,一个孩子守着偌大的山谷,不见一个活人,青音每天只能跑到母亲的坟头去,跟那堆黄土诉说他的委屈和寂寞。

    这样的日子他真是过够了,所以才想留下方云宣,在谷中陪着自己。

    青音连声叹气,小脑门上皱起一个死疙瘩,老气横秋的叹道:“给你,解药。”

    心里不情不愿,可一见方云宣着急,青音也跟着难受,认命似的走上前来,从怀中的锦囊里倒出一个雪白颜色的药丸来,递到方云宣手里。

    方云宣看了看,猛然想起进百花阵前,青音往自己嘴里塞的那个甜丝丝的东西。

    原来,那就是百花阵中花毒的解药。

    怪不得自己身上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刚才一时情急,方云宣竟没留意,现在想起来,这个孩子,恐怕在进谷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个主意,来逼迫自己留下。

    方云宣心绪纷杂,把药丸送入杜益山口中,见他的脸色由白转红,呼吸渐渐顺畅,也没有再吐血了,这才放下心来。

    忙又要了解药,给韦重彦等人送去,他们人数众多,解药不够分,青音就取来一桶清水,将解药化进水里,分给一千士兵喝。

    ☆、第79章 偷袭过河

    “哥哥,嘻嘻,你还生气呐?”

    青音绕着方云宣打转,不时偷看一下他的脸色,哀求几声,心里实在不服气。他不敢再耍性子,只好偷偷嘟哝:“小气!我还没使绝招呢……你这个人傻乎乎的,对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给什么吃什么,早知道刚才我就给你吃忘情丹了,吃了以后保证你乖乖听话,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可真要那样了,青音心里也不会快活,他要的是一个陪伴自己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听话的傀儡。父亲、朋友、兄长,什么都好,总之,他再也不想一个人在这深谷里孤单寂寞了。

    念叨几句,青音更觉得憋气,跺了跺脚,连忙又追了上去,缠在方云宣身边。

    青音模样俊俏,虽不像楠哥儿那样秀美,却多几了分精灵活泼,大眼睛时刻闪着精光,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在算计人,可他那副模样实在可爱,让人舍不得去苛责。

    方云宣气也消了,只是这回实在心寒,他一颗真心对人,却被一个小孩子耍得团团转。不管青音是什么目的,出手伤人就是他不对,何况这孩子还是精心算计,故意为之的。

    歇了一会儿,杜益山等人身上的毒就都解了,虽然人人还有些头晕,但总算没有大碍了,彼此搀扶,也能勉强行走。

    方云宣不理喋喋不休的青音,只管扶着杜益山慢慢往前走。

    青音心里委屈,却也不敢再闹,乖乖领着方云宣等人,直奔药王谷东南处的山涧。

    远远已听见淙淙水声,士兵们急跑几步,扒开树丛,朝山涧涌去。

    一条细流从山上蜿蜒而下,汇入一条小河沟中,这河沟不宽,又清又浅,水质清亮,众人一见,全都一拥而上。

    许久不见这么多水了,简直想要喜极而泣,士兵们扑在水边,痛饮了一番。

    杜益山命一千精兵速速将盛水的容器拿出来,装满水后,给谷外的兵将送去。

    青音亲自送他们出去,临行时又对方云宣道:“哥哥你别走……”

    留不下方云宣,至少也让他多陪陪自己,青音瞪着一双大眼,眼巴巴的瞧着方云宣。

    方云宣心也软了,青音瞪了他一会儿,眼中竟冒出泪花,只是这孩子实在倔强,生生忍着,不让那串眼泪掉出眼眶。

    方云宣点头答应:“我不走,你送这些士兵出去,给大军送水,我和益山留在谷里等你。”

    青音高兴极了,立时跳了起来,爬上虎背,又嘱咐方云宣道:“你们先在山涧边等我,千万不要在谷里乱走,谷中布满机关,没人领路寸步难行。”

    又把避瘴气的药拿出来,分给方云宣、杜益山三人,“把这药吃了,午时谷里的瘴气正盛,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如果不吃避瘴的药,人会中瘴毒。”

    韦重彦不耐烦,吞了药丸,忍不住报怨:“什么鬼地方,处处有毒,亏你们娘俩儿能在这里住十来年。”

    青音不屑道:“我娘还没使出十分本事呢,这算什么!”

    拍了拍老虎脑袋,青音说声:“走吧。”在前开路,领着一千精兵出谷送水。

    来回走了几趟,才算解了大军缺水之苦。

    三军将士士气大涨,饱餐一顿,休整一日,做好万全准备,明日开拔,渡过燕赤河,直取肖冠成的天王府。

    方云宣与杜益山三人就留在谷中休息,晚间方云宣做了一顿百花宴,把青音吃得小嘴冒油,不住喊好。

    特别是百合酥和芙蓉糕两样,是将新鲜花瓣洗净后,捣成泥,花汁和进面里,取其一点花香,花肉制成馅料,加上蜂蜜和果脯,裹进糕饼里或蒸或炸。

    其余菜都是谷里的野物,山鸡,野兔,还有几条山涧里的活鱼。方云宣许久没有动过这样新鲜的食材了。行军时一切从简,吃饭只求快,哪里等得了你去精挑细做,方云宣的好手艺,也是无处施展。

    今日又有食材,又有闲心,方云宣不由有几分兴奋,接连做了十几道菜,还有些意犹未尽。

    青音只顾吃点心,主食没吃两口,就又要去拿点心吃。方云宣一眼看见,忙把点心端开,盛了一碗酸笋鸡皮汤递过去,“那东西都是甜的,吃多了吃不下饭去。先喝碗汤,吃些菜,等撤了这些,再吃那个。”说着话,又夹了一筷子兔肉给他。

    青音皱着眉头,“你怎么和我娘一样烦,我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管我!”

    他嘴上报怨,心里却觉得欢喜,母亲去世一年,他每天不是吃半生不熟的东西,就是采些野果充饥,许久没有吃到过一顿热热乎乎的饭菜了。

    一点一点全都吃了,又让方云宣帮他夹菜。

    杜益山看得火起,自打认识这个孩子,方云宣的心思就被他抢去大半,偶尔多看自己一眼,都要被这个熊孩子打断。

    好像故意和自己做对似的,青音趁方云宣盛汤的工夫,冲着杜益山做了个鬼脸,然后像没事人一样,亲亲热热接过方云宣手里的汤。

    杜益山气得够呛,可他一个七尺男儿,跟个十来岁的孩子争风吃醋,实在是丢人背兴,暗自窝火,杜益山往方云宣身边一坐,恶声恶气说道:“我饿了!”

    方云宣吓了一跳,回头瞧了杜益山一眼,纳闷道:“这么些吃的,你吃啊。怎么?是不合胃口?那我重新做过,你想吃什么?”

    杜益山不喜欢,方云宣火急火燎地站起身,就想去厨房。

    杜益山一把拉住,自己也觉好笑,忙道:“不用了。”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也让方云宣帮他夹了一回菜才罢休。

    韦重彦在一边看热闹,咬着一块糖醋鱼,暗自偷笑。

    谷中环境清幽,夜晚时繁星满天,夜幕沉沉,躺在竹楼之中,天上的星斗仿佛伸手一抓,就能碰到。

    青音缠了方云宣一晚,软磨硬泡,要他留在谷中,“谷里可好了,四季绿荫遍地,花开不谢,谷后的山洞里还有一座深潭,那里的水沁凉舒服,夏天泡在里面,别提多舒服了。哥哥,留下吧……”

    青音絮絮叨叨,不住说着药王谷中的好处。方云宣也很喜欢这个地方,风景秀丽,又不必顾忌世俗之中的闲言碎语,若是他和杜益山能隐居此处,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可惜事到如今,他们已经身不由己。谷外还有几十万大军等着他们,司马将军还在燕赤河边苦苦坚守。人不能自私,为了一已私欲,就把该承担的责任抛却不理,那是懦夫才做的事。

    方云宣好言劝慰,说自己不能留在谷中,又答应青音,如果他们得胜还朝,一定再回药王谷看他。

    青音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恼了,跟方云宣发了一顿脾气,把屋里能摔能砸的全都摔得粉碎,气得呼呼直喘。

    第二日一早,方云宣三人要出谷去。

    青音气哼哼的送三人出谷,也不理人,也不说话,骑在大花身上,自顾自往谷外走。

    眼看到了谷口,苏密等人早在前面等着,方云宣让杜益山先走,自己回头,和青音告别。

    一个孩子在谷中生活,方云宣有些不放心,说了几句“保重”,心里也不好受。

    “谷里一到晚上气温陡降,小心着凉,记得睡觉时把棉被盖好。昨晚我想了几个简单菜式,写在纸上,用茶杯压在桌案上了,那菜做法简单,好做又好吃,怎么生火我也教你了,以后别总吃冷的生的,做熟了再吃……”

    又想了想,方云宣又道:“我给你做了些点心,装在厨房里的青花瓷瓮里了,满满一瓮,够你吃上好一阵子了,还有……”

    “住口!”

    青音听着听着,心头一阵一阵发慌,这种感觉与母亲去世时十分相像,他难受极了,忍不住大喝一声,让方云宣别再说了。

    “不用你假惺惺!你不肯留在谷中,我也不稀罕,赶快带着这些人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见,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

    方云宣叹了口气,又交待几句,才转身和杜益山等人汇合。

    大队人马整装开拔,沿着青音指给他们的道路,穿过药王谷,往燕赤河下游/行进。

    路上平安无事,沿途并没有遇到机关,提前吃了避瘴的药物,趁未、申、酉三个时辰一路疾行,大军走得顺畅无比。

    方云宣心头沉重,要是不认识也就罢了,相识一场,再让他把青音一个人留在谷中,每日孤单一人,他总觉得心里不好受。

    杜益山劝道:“那孩子聪明狡猾,吃不了亏的。若是你实在放心不下,等我们捉到肖冠成,再回谷里看他就是了。”

    韦重彦也道:“那小娃鬼精鬼精的,哪用你操心,他不使坏坑别人就是好的,你还怕他吃亏?”

    方云宣点点头。他们行军打仗,前路凶险,自顾不瑕,哪里还能分出心神,去照顾一个孩子呢。

    放下此事,跟着大军又向前行,又走了大半天,眼前林木渐稀,再往前走,就是燕赤河的弯道处。河水到了这里,生生转了一个弯,燕赤河在此处分做两条支流,转弯处河道狭窄,水势舒缓,士兵们只要淌水就能过去。

    众人大喜过望,全都来了精神。苏密立刻请令,要为先锋,带大军渡过燕赤河,趁肖冠成不备,出其不意,直取他的天王府。

    杜益山传下令去,让伙头军埋锅造饭,三军将士饱餐一顿,趁天黑时过河。

    将士们分头行动,只等今日大战一场。

    正在此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一声虎啸,跟着就听见一个孩童的叫声:“哥哥,我跟你一块走!”

    ☆、第80章 大获全胜

    来人正是青音。

    青音骑在虎背上,几个纵跃就到了大军面前,四下寻找,一眼看见正在埋锅造饭的方云宣,立刻跳下虎背,飞跑几步,扑到方云宣背上,“哥哥!”

    方云宣也觉欢喜,拉着青音问明情由,得知青音要跟着他们一起攻打天王府,方云宣摇头说不许,“太危险!你跟着我也成,但是只能留守后方。”小孩子见那么多血腥,有害无益,还是不要让他看见不该他这个年纪看的东西。

    青音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哥哥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我既然能孤身一人在这深山老林里生活,又岂是哪些寻常人家的孩子可比的。不是我说大话,凭我一人之力,就能踏平肖冠成的天王府,他那几十万大军,在我眼中,还不足为惧!”

    方云宣细想想,也是。这孩子可不是普通人,就算是身强力壮的大人,在他面前也讨不了便宜去,何况他身边还时刻有只大虎相伴,即使上了战场,想来也不会吃亏。

    杜益山对青音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个孩子身怀异术,若能帮他们一起攻打肖冠成,绝对是一个强大的助力。忧的是青音喜怒无常,脾气又暴躁,而且狡猾多变,实在是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万一日后因为什么事惹恼了他,他一怒之下,真不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若是个普通孩子也就罢了,再闹也不至于伤人,可青音却不同,药王谷中杜益山亲眼见过青音的本事,说他轻而易举就能杀人于无形也不为过。

    让这样的孩子跟在方云宣身边,杜益山怎么也放心不下。

    眼下也没时间细细商议,十日之期将到,肖冠成那里是块难啃的骨头,如今要把全副精神都放在攻打天王府上,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应付青音的事。

    杜益山让方云宣好好看着青音,千万不要让他在战场上乱耍性子,坏了大事。

    方云宣点头应下,青音却不屑道:“我会坏事?打完了这场仗,皇帝没准都要封我个国师当当,你还怕我拖后腿?管好你自己吧!哥哥这里自有我看着,不用你费心。”

    杜益山冷声道:“但愿你记住这话。战场成败关乎千万将士的性命,你虽年少,也该懂得做人的道理,事情的轻重缓急,更应该分得明白!”

    青音明知杜益山说的有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狡辩,搜肠刮肚想了一气,却找不出可以辩驳的话来,暗自憋气,嘴上不想认输,气道:“要你管我!你当你是谁啊,要不是因为哥哥,我早把你毒哑了,看你还教训我!”

    方云宣忙打圆场,将两人劝解开了。经过百花阵一事,方云宣也看出来了,这孩子虽然喜怒无常,做事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对自己却是真心实意,绝无半点歹意。

    孩子还小,在谷中随心所欲惯了,难免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对世俗礼数也是一窍不通。既然他想跟着自己,少不得要慢慢劝导他。方云宣十分喜欢青音活泼洒脱的个性,他那副爽直脾气倒不必改,只是劝他不要肆意妄为、胡乱用毒害人也就是了。

    饱餐一顿,天色渐渐黑了,大军分做几队,由铁甲军先行开路,陆续渡过燕赤河去。

    到了对岸,重新穿好盔甲,让所有士兵都把衣领、袖口扎严,以防毒虫。

    青音插言道:“不必如此。我立刻吹起洞箫,将药王谷里的毒物都召集过来,你们只管攻城,肖冠成若放毒虫咬人,自有我养的毒物对付它们!”

    韦重彦笑了一声,有些不信:“那些毒虫都是些飞虫,我见你养的毒物都是些毒蛇、蝎子,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能够得着?”

    青音小脸一仰,得意道:“你才见了多少,我娘养的毒物又何止那几样,等着!”

    将洞箫取出,轻轻吹奏,此次的曲调与上次不同,悦耳许多,节奏十分欢快,只是偶尔在平缓曲调中穿插着几个刺耳音符,破坏了整支曲子的节奏,听得久了,还是让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箫声一起,河对岸的方向就传来嗡嗡之声,跟着就有一团黑云像旋风似的刮了过来。

    众人仔细观看,全都吓了一跳,只见那黑压压的旋风里,全是蝙蝠、马蜂,个头比普通马蜂大得多,振翅声也格外响亮,一靠近河岸,就像掠过一大片嘈杂的云雾。

    将士们喜出望外,有了这些东西相助,他们就不必再提防肖冠成的毒虫,只要全力以赴攻城就行了。

    苏密立刻请令,对杜益山道,“将军,标下愿为先锋。”

    其余众将也纷纷请令出战。

    杜益山心中早有算计,让众将分作五路,分别由东、南、西三面夹攻天王府,封死肖冠成的退路,留出北面,等大军夺下石桥,燕赤河边的司马将军自会趁机强攻过河,与杜益山等人汇合。

    安排妥当,大队人马全速前进,马摘鸾铃,马蹄上都裹了厚厚的杂草,以防肖冠成的探马听到大军行进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走路时又轻又快,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终于在二更天时,穿过密林,到了肖冠成的天王府外。

    远处城墙高耸,城楼上整整齐齐地站着无数士兵,雉堞墙后面,还不知暗伏着多少弓/弩手。

    杜益山挥了挥手,苏密等人领命而去,战鼓声起,苏密领先一步,率一支人马杀将出去,到了射程范围,铁甲军便向城楼处架起火炮。

    苏密喊一声:“杀!”

    立刻传来连声炮响,三军将士如洪水一般从密林中涌了出来,兵分五路,直取天王府。

    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嘶杀声不断传来,鼓荡着方云宣的心。他紧紧握着手里的长刀,看着杜益山纵马向前,闯进了敌阵。

    杜益山负责夺取石桥,是此次战役中最难打,也最危险的地方。司马将军一直坚守阵地,在对面迷惑肖冠成,肖冠成至今还不知道杜益山的大军已经撤离,还绕道药王谷,从他背后直插过来。

    肖冠成的主要兵力都放在石桥周围,为了防止对面强攻,他在此处安排了许多精兵强将。最好的弓/弩手,大量的火炮,也全都安置在燕赤河边。杜益山要想夺下石桥,绝非易事。

    杜益山一身银盔银甲,身上一件素白战袍,手中使一把弯把长刀,他横刀立马,率先杀出一条血路。

    方云宣也跟了上去,跟着一众兵将一路砍杀,眼前血肉翻滚,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

    战场上不能心软,更不是什么讲究仁义道德的地方,在这里,除了你死我活,是什么都不能去理会的。

    方云宣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杀人。可是,杜益山在前面流血拼杀,他就不能只等在后方坐享其成。他要和他的爱人并肩作战,哪怕多帮他砍翻一个敌人,也能为他前进的脚步拓宽一寸土地,也能多保护他一分。

    方云宣上战场,是杜益山一直反对的。他手里的刀应该用来做菜,而不是去砍杀敌人。可惜情势所逼,方云宣也固执得很,杜益山只能无奈答应。

    从他一定要跟着自己到南缰平叛,杜益山就知道,这个爱人他选得值了,方云宣顶天立地,对他更是好得无话可说,方云宣不只是一个体贴入微的爱人,还是一个能把自己的后背交托给他的知己。

    他们之间不用太多甜言蜜语,从细微处对彼此的爱护体谅,就能体会出对方无限的爱意。

    青音也紧紧跟在方云宣身后,他的坐骑实在特殊,人们一见那只吊睛猛虎,谁都不敢往上凑,哪怕是争战多年的老兵,见了这只呲牙咧嘴的老虎也觉得}得慌,还没打心里就怵了,刚要举刀,大花已经一个虎扑,到了他头顶上,抬爪就拍,吓得那士兵掉头就跑。

    青音哈哈大笑,“大花,那儿,那儿还有一个!”他一面指挥猛虎,一面在虎背上吹起洞箫,天上乌压压一片,无数毒物随着箫声向前行进,越过青音和杜益山的大军,一直往城中飞去。

    从天黑战到旭日东升,又从天明一直战到日薄西山。

    肖冠成睡梦中得知杜益山的大军已经渡过燕赤河,打到了他的家门口,真是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召集手下兵将迎敌,才刚翻身上马,城门就被人撞破了,苏密领着三路大军前后夹攻,从三面堵住肖冠成的去路。肖冠成与苏密激战一场,实在不敌,只好向北逃窜。

    刚逃到城外,杜益山早就严阵以待。

    他的大军被冲得七零八落,身边只剩下十几个护卫的亲兵,肖冠成满身狼狈,连头上的缨盔都不知滚到了哪里。他心头慌乱,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已是无处可逃。

    想他在南缰经营十余载,今日毁于一旦,心中如何能甘心,肖冠成立于马上,心中尚存一丝侥幸。他抱拳拱手,向杜益山许了无数好处,说只要杜益山肯归降,他就许下南缰半壁江山,珍玩美人更是随他挑选。

    打到此时,情势早已是一边倒了,肖冠成输定了,败军之将还提什么归降,只管下马受死就是。

    杜益山也不搭话,轻笑一声,向后挥手。

    韦重彦一磕马腹,从后面挥刀上前,直取肖冠成的首级。肖冠成吓得缩颈藏头,忙向后躲。两马并辔,两人战在一处,肖冠成哪里是韦重彦的对手,让韦重彦使个虚招,在肖冠成头上一晃,哄得他举枪抵挡,刀还未到,韦重彦早已变招,刀锋一斜,直奔肖冠成的小腹而去。

    肖冠成大叫一声,滚下了战马,韦重彦刀向前推,一气呵成,抵住了肖冠成的脖子。

    老六等人也一拥而上,“拿住此人,可是大功一件,杜将军可不要偏心,这便宜怎么也不能让重彦一个人抢了!”

    众人七手八脚,将肖冠成捆成了粽子。

    ☆、第81章 班师还朝

    肖冠成被擒,战局已定。

    杜益山派贺双魁、韦重彦等人继续追缴逃出城外的肖党余孽,其余兵将打扫战场,肃清天王府后,将肖冠成用铁链锁好,装进囚车之中,派重兵严加看守,以防有人来营救。

    又过了两个多月,南缰局势才渐渐平定,大部分叛军均以伏法,剩下的都是些污合之众,肖冠成被抓,他们全都四散奔逃,料也不足为俱,难成大事。

    皇帝得到杜益山大获全胜的消息,龙颜大悦,即刻下旨封赏,又派使臣前来犒赏三军。

    韦重彦活捉肖冠成,立了大功一件,皇帝特许他荣升正一品辅国将军,贺双魁也得了一个五品千户,其余兵将各有封赏,不必细述。

    杜益山率众接了圣旨,休整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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