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一直都觉得,我哥和我虽然关系不好,是因为他看不起我不求上进,后来又闹出自己是同性恋的事,他看不过去。我爸妈——就算再怎么偏心着我哥,那也是因为他太优秀,如果做错了什么事,也一定会让他改过来的。”

    “可现在……”薛亦光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但他还是捏着拳,一字一句地,把憋了许久的话通通说了出来:

    “我真是头一回,对这个家失望的那么彻底。”

    他说完这一大段话就又埋下了头,只觉得胸腔里面空荡荡的,只悬了一颗孤零零的心。然而身边那人的动作却让他猛地睁大了双眼——盛小福的胳膊紧紧揽住了他的肩膀,不容置喙的力道随着体温一道传了过来。

    “如果心里烦的慌,先住我这儿吧,正好还有一间屋子空着。”盛小福搂着他,语气轻快地说,“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没事儿,还有我呢。”

    * * *

    薛亦光在盛小福那儿住了一晚上,因为那家空房闲置太久,他还是先和盛小福睡了一张床,只不过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安安静静到了天亮。第二天起来,虽然心里有些不愿,可总是得回家一趟——昨天气头上就那么急匆匆的出来了,别说换洗衣服,就连手机也落在家里,总得一起拿出来,再顺便和家里说清楚。

    他原以为盛小福会直接坐车回l市,哪知道居然和自己在同一站下了。问起这个青年只是笑,眼睛里倒透着一股认真劲:“赶晚上的车也来得及。我就在这儿守着,要是你爸妈缓过劲来了不让你出门,就给我打电话,我赶紧上门劫人去。”

    这句话说得实在夸张了些,可薛亦光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就点了点头:“好。”

    从车站到家门,这条路薛亦光从小到大不知道走了多少次,这次偏走得格外沉重。门刚拉开就是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薛卫国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满满一烟灰缸子的烟蒂,而杨慧兰坐在垂头丧气的薛一亮旁边,还在抽抽噎噎地抹眼泪。

    “我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

    薛亦光的出现并没在家里引起太大的反应,直到他收拾好换洗衣服和笔记本电脑,拎着行李袋出门时,薛卫国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疲惫却不失严厉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我搬去朋友那里住阵子。”

    “都走都走!”杨慧兰原本已经安静了下来,一听这话,又忍不住哭嚎起来,“别回来给我们丢脸了!老天爷哟!”

    “那我走了。”薛亦光说完话才发觉这句重叠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薛一亮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头对两位老人说:“爸,妈……我回去了。”

    虽然兄弟俩一起下楼,可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交谈。直到走到小区外一处僻静的巷子时,薛亦光才开口问:“嫂子是先回去了?”

    “昨天晚上就回去了,这时候大概已经带着小禾在机场了。先把孩子送回老家,再回来签离婚协议。”薛一亮的语调里带着浓重的自嘲,“不给她孩子,就闹上法庭——我本来想着,念着这些年的情分,再加上房子,她可能还会松口把小禾让给我……”

    “你居然还妄想过这些?”薛亦光怒极反笑,“你当她和你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换一套房子?”

    “那我有什么办法!”

    薛一亮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弟弟:“我不是你,不管做什么爸妈始终会觉得没关系,反正还有老大在!那么多年,你以为我很容易?”

    “你当人家都是瞎的?两个儿子都不结婚,到头会被其他人说成什么样……”薛一亮哑着嗓子,有些痛苦的捂住眼睛,“你从来就不肯为家里想想!”

    “是,我是一直想着反正已经有了大哥,自己怎么样应该都无所谓。毕业的时候也是,太天真,才会和家里闹成那样。”薛亦光听了这话,意外地没有反驳,而是沉声回答了,这才说,“可你这样用个虚假的壳子去骗爸妈,现在真相揭开,给爸妈的打击只会更大。何况,嫂子就活该被你利用?既然你从别人那里骗走了什么,到头来始终是需要还回去的。”

    “够了,你少在这里给我说教!”薛一亮急红了眼,居然抬手就往薛亦光身上揍去——结果胳膊一把被人拽住了。

    “虽然是自家兄弟,可也不是说打就能打的。”就算薛一亮不认识盛小福,对方那高大的体格也不是他能够摆平的,何况盛小福在l市的那圈人里人缘极好,到时候随便添油加醋说几句,自己恐怕再没脸在l市呆下去……想到这点,薛一亮几乎是逃也似地甩开了盛小福,急匆匆地走了。

    “等了半天没见你来,还以为我真的乌鸦嘴了呢。”赶跑了人,盛小福以他一贯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顺手给薛亦光捋了下头发,“正想着要不要走近点儿观察下敌情,哪知道还真碰上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手里的包被青年接了一个过去,顿时轻了不少。薛亦光还想要说什么,结果被对方打断了,趁着巷子里没人,拉着他就往前走:“好了,我们先回家!”

    回家。

    薛亦光定定瞧着盛小福的背影,然后用力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 * *

    盛小福的冷饮店没过多久就开张,开学之后果然生意兴隆,高峰期两个店员都有些忙不过来。薛亦光下班之后往往也帮着搭把手,他就住在楼上,日子长了总被人当作是老板,拉着他讨折扣。

    一开始他还当笑话讲给盛小福,结果对方听了说的却是:“真是没眼色,你明明是老板娘。”

    薛亦光正一件件往洗衣机里丢着衣服,闻言差点拿起手边的洗衣粉糊盛小福一脸。他俩现在虽然只有周末见面,但毕竟住在一起,时间长了,薛亦光也彻底清楚了盛小福的各种脾性——比如衣服不穿到最后一件死活也不肯去洗。他从小被杨慧兰教育惯了,哪里忍得下这些,说不动盛小福,最后只有自己挽袖子帮他干。

    为此盛小福也再不肯收他房租,只说现在雇个保姆不仅要包吃住还得结工钱,这样算下来反而是便宜了自己。摆脱了房东和房客的身份后,两人之间的玩笑有时候也开得越来越露骨,只是始终没有彻底点明什么,就像到了临界点反而谨慎起来,谁都不敢先踩上那根线。

    “哎,小兄弟,请问一下。”这天薛亦光刚从楼上下来,就被店外一个人喊住了,“这家店的老板是不是叫盛小福?”

    那个中年男人一见他点头就笑了起来,牵着儿子往店里走:“原来真在这儿。前段时间就听说小盛开了家冷饮店,正好今天接儿子下兴趣班,这小子闹着要吃冰,我就突然想起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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