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寒漪和夜无殇从皇宫出发,马车到了邺城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夜无殇带着庐舟子、晏峰去祭坛,寒漪和夜九儿则由唐郢、青冥护送去静月庵。

    夜九儿临走前可怜巴巴地望着庐舟子,庐舟子朝她挥手的那一刻,九儿眼泪都快落下来。夜无殇向她保证会将庐舟子平安带回,她这才安心地和寒漪去静月庵。

    寒漪这一路都是风平浪静,马车经过一颠簸的路段,很快就到了静月庵。

    昔日的庵堂今变成一座小木屋,屋子内的摆设极其简单,檐内挂着的红绫上蒙了层灰……红绫?他们打算成亲?

    “原来他们打算成亲了”夜九儿哀叹一句,却是道出寒漪所想,两人心中皆是一番难受。

    唐郢上前禀报“擎苍和傅姑娘的墓在屋外,还请娘娘移驾”

    寒漪点点头,和夜九儿相携着走了出去。

    唐郢、青冥跟在两人身后,四人穿过一片杜鹃花海就见一座孤冢立在柳树下,坟冢四周绕满杜鹃花,走近了才发现坟冢四周的杜鹃花比别处的红。

    杜鹃随风摇摆,很多花瓣不住地往地上掉落,在坟冢四周形成一圈花毯,很美,很凄凉。

    唐郢递上一束香,寒漪接过撂开坟前的杂草,将焚香插在上面,无尽的话语悔意在此刻全都凝结在喉中只化作一句对不起。

    她不该因为嫉妒傅瑾言而对瑾瑜说那样的狠话,可是她现在连后悔都无法向瑾瑜诉,只能无奈地站在他们的墓前。

    身侧的唐郢比她还惆怅,双眼紧盯着坟冢,眸光中流露的尽是哀恸悲伤之色。

    余光察觉到她的注视,唐郢转身拱手对她说“微臣有一事相告”

    “尚大人请说”

    唐郢望了望寒漪身后的两人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夜九儿挑眉“有什么事连本公主都要回避!”

    青冥拔刀“皇上有命令属下不得离开皇后娘娘半步”

    “擎苍临终前让微臣带给皇后娘娘的话,微臣不想食言于擎苍兄……”唐郢拱手,眉宇之间自成的为难。

    旁边就是擎苍的墓,寒漪相信擎苍,于是让夜九儿和青冥待在原处,自己则跟在唐郢身后,虽然如此,却也一直处在青冥和夜九儿的视线之内。

    离坟冢有些距离,寒漪蓦然停住脚步,对正走在前方的唐郢说道“这里离墓冢相隔甚远,九儿和青冥不会到,尚大人可以安心地告诉本宫”

    闻其声,唐郢也顿住步伐,倏然转身,眉宇间的为难化作一抹嘲弄,看得寒漪心下一惊,只见他双手插进广袖中,微一抬头对上寒漪探究的目光“其实擎苍并没有话让微臣带给娘娘”看到寒漪脸上诧异到神情,脸上嘲弄之色更甚“不如娘娘先微臣说个故事,如何?”

    “本宫还能说不吗?”

    眼下的情形根本由不得她说不!

    “先帝在位时国舅爷的少公子曾于邺城娶亲,迎亲队伍排了整整一条街,奈何新娘心有所属,成亲当日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劫亲之人逃逸,此事在苍冥传了好些时日,不知皇后娘娘当时可有闻?”

    寒漪敛眸“略有所知”

    贾宝宝的亲事被劫正是寒漪所为,她又岂会不知,只是不知道唐郢出于何目的,只能佯装略有了解。

    “劫亲之人就是我”

    他说着,寒漪心头一震,脑海中蓦然闪现一道青色身影冲入迎亲队伍的情形。

    “……那后来呢”寒漪小声问道,因为她发现唐郢脸上的血色正在一点一点的消褪,很快整张脸苍白一片,甚是骇人。

    像是被触到逆鳞,唐郢心下一恸,握在身后的双手发出咯吱一声脆响,声音也便的嘶哑起来,“后来她死了”

    “杀死她的就是你兵旗十二部的人!!”

    宛如洪水决堤,唐郢压抑在心底的仇恨瞬间倾泄,他双眼赤红,从袖中抽出一把早已备好的匕首,以迅雷之势横在寒漪脖颈。

    此时此刻,他如洪水猛兽,挟持寒漪一路退到她身后的柳树,寒漪背抵树桩,力道之大,顷刻间飞絮四散,耳边是他暴戾阴沉的声音“姣姣她已经怀孕了,我的妻儿全部死在你兵旗十二部的手里!”

    “这其中定有误会,本宫的兵旗十二部并非顽戾之徒,此间定是被人栽赃”

    “误会……?”唐郢似笑非笑,眼底深处却是嗜血的寒芒,刀刃往寒漪脖颈又靠近一分,冰凉的触觉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刘长役可是你兵旗十二部三将领之一”

    寒漪抬首,唐郢目光藏箭威煞赤红的仇视,仿佛她一句谎言,下一刻便将其射杀,寒漪犹豫道“……是”

    “你承认了”

    “刘长役曾经是,他早已叛离兵旗十二部……”

    寒漪竭力解释,但她的解释在唐郢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唐郢此刻如同脱了缰的野马,随时都会结果了她的性命。

    不远处还有青冥和夜九儿,她想呼救,趁着唐郢分神之际一掌将其推开。寒漪跌跌撞撞一路跑到坟冢,可是青冥和九儿早已晕倒在坟冢边。

    焚香冉冉,只是周围一片杜鹃全部枯萎,唐郢一步步向她走近,“焚香是迷烟,眼下没人能救的了你”

    “本宫命不久矣,你杀了本宫也于事无补”

    “谁说我要杀你,我要你活着,看着兵旗十二部瓦解”

    脖颈上的血濡了雪白的衣襟,丝丝痛意令她清醒“荆叔叔是你杀的!”

    唐郢扬眉,嘴角间是瘆人的狠绝“可惜只杀了一个荆镀辉,下一个就是马世荣,然后再是刘长役和你,我要你们为姣姣陪葬”

    ————

    夜无殇、庐舟子按擎苍提供的线索很快找到祭坛,原以为无望森林一战祭坛会损失惨重,如今看来是想法相左了。

    精兵良将手执甲盾步法整齐,走过一批又一批,夜无殇一眼就看出他们出自皇宫禁军,一半是先太上皇赐给二皇爷的缇骑,一半是刘长役带出的兵旗十二部精兵,庞大的队伍正在向两人隐藏的假山进发。

    夜无殇扣住庐舟子的肩膀将其拽入假山,躲过巡视兵卫,祭坛不仅守卫云集还训练有素,若非两人警惕性强怕是早已打草惊蛇。

    好在一场虚惊,两人躲在暗处,庐舟子拍着起伏的胸膛,神色甫定“想不到二皇爷竟养了如此多精兵,皇上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先找到盛樊余,擎苍的线索再细致也不及祭坛内部的人带路”

    庐舟子仿佛到好笑之事却又屈于夜无殇的天威,忍住胸口迸发的讪笑意味反问道“他是祭坛的少主二皇爷之子,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夜无殇却是平静异常,手按在山石间,目光随着走远的兵卫变得深沉,眸色深处洇出无比坚定的光色,“如果他背弃了二皇叔,必然也只能投靠于朕”

    盛樊余并非二皇爷之子,寒漪早已告诉了他,加上傅瑾言和她腹中胎儿,倘若盛樊余离开祭坛,能投靠的只有他,这一点夜无殇无比坚定。

    庐舟子始终未能捋清各中缘由,只耳边一阵兵戟交接声,紧接着便是那些卫兵的大喊声少主在这里,快抓住他!

    什么?少主……抓住少主?是盛樊余??

    祭坛人起内讧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庐舟子正思绪打结,回头已经不见了夜无殇,回想起夜无殇刚说过的话,似懂非懂,似懂夜无殇说的是真,毕竟盛樊余背弃这事发生了,不然他们自己人喊抓人,非懂他们为何要抓盛樊余,归根到底好像还是不懂。

    算了找到皇上要紧,取下腰间镂空的瓷瓶,拔开瓶塞,里面飞出两只幺蛾子,呃,是药蛾。

    祭坛不同于天机阁,却也大相径庭,机关总设在出口关卡处。身前是密林箭羽,身后是追堵的守卫,夜无殇手中玄铁如银蛇狂舞瞬间斩杀数人。

    他回头望向正在破机关的盛樊余问道“还需多久?”

    盛樊余当时正被拂狸带的人追杀,以为自己穷途末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救他,更没想到此人竟是夜无殇!

    震惊只持续了一瞬,两人便开始齐心对付众杀手。

    石洞中射出的毒箭越来越密集,也是那些杀手不再靠近的原因,只要将石壁凹岩转动便可破了机关将石门打开,可是如今凹岩根本转动不了,若以刀剑劈毁,那机关就再也停不下来。“机关被父……被二皇爷改了,我需要半个时辰来将周边岩石去除”他差点说了“父亲”,那个从没熟悉过的二皇爷。

    “半个时辰太久,二皇爷很快就会到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周遭岩石不除,我动不了机关”

    “我有带了化尸水”庐舟子左挠右掏从袖中拿出一瓶化尸水。

    盛樊余看向他的目光冷冽中镶着利箭,仿佛在说你怎么不早些拿出来!

    三个人出了祭坛已是傍晚,天空一片阴森,黑压压的一片。一片黑压之中突然爆出一道厉响,这是青冥发出的暗号,望其方向却是静月庵,难道寒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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