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 殷华侬和冉轻轻才从书房里出来,殷华侬让人进去打扫书房, 冉轻轻不肯, 两人因此起了争执。
    冉轻轻不知该怎么开口跟他说,房间里味道那么浓, 别人一进去,肯定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他不要脸面, 她还要做人, 若是被人瞧了出来,以后别人怎么看她!
    冉轻轻将他赶出去, 让秀儿端了盆水放在门口, 等书房里什么味道都没有才出来。身上换下来的衣服, 也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扔掉了。
    她身子乏了, 还要打扫书房,用膳的时候,她见殷华侬就觉得心里不爽。
    “怎么又是烤羊肉, 天天吃烤羊肉,弄得整个寝殿里都是羊肉的腥膻味,难闻死了!”
    殷华侬朝裴监点点头,让他把羊肉撤下去, 换了一盆切得薄薄的卤牛肉上来。
    “牛是农耕圣物, 你们把所有牛都吃光了,到了明年春耕之时,看谁来给你们耕田。”
    这回不用殷华侬指使, 裴监自己识趣的将牛肉撤走。
    殷华侬看看一桌子的菜,只拿了个馒头,就着一小碟凉拌青笋吃,这回她可没什么能说的了吧。
    冉轻轻不解气,将他面前的青笋夺了过来,说:“这是我要吃的,你都吃完了,我吃什么!”
    殷华侬今日痛快极了,心情很好,随她怎么闹都不生气,哄起人来比平常更加得心应手,“行,我什么都不吃了,就看着你吃。乖,今日下午累坏了,你好好吃饭,等吃完饭有力气了再跟我闹!”
    冉轻轻憋的一脸通红,“怎么我说两句话就是在闹?行,那我以后都当哑巴,不说话了!”
    殷华侬看看裴监,让他把内侍们都带出去。总不好当着内侍们的面,低声下气的来哄一个小姑娘。
    “别闹了,吃过饭我给你擦药。今日下午,我是有些孟浪了,可也是你主动过来招我的。”在朝堂上威风八面的齐王,回了寝殿之后瞬间从猛虎变成了乖巧的家猫,任凭他宠着的小姑娘处置。
    她低下头不说话,继续生闷气。
    她气的是他随意的态度,本以为那件事会发生在一个浪漫的夜晚。
    殷华侬想破头也没明白冉轻轻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他以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上次若非她突然来了葵水,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原来你说喜欢我,都是哄我的!”殷华侬想不出哄她的话,只好卖惨。
    果然,他一开始装可怜,冉轻轻脸色就变了,没那么生气!
    殷华侬叹气:“我从小就在奴隶营里长大,男欢女爱在我们这些人看来,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不像你,祖祖辈辈都是贵族,从小到大吃饭喝水都要讲一讲规矩......”
    冉轻轻最怕他说这些话,动不动就轻贱了自己。
    她才不管他是不是奴隶出身,她也从来就没有看不起奴隶,奴隶在她眼里和贵族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只知道,他如今是她的人,也是这世上最最尊贵的上等人。
    她将手里的甜粥推到一旁,瞬间没有了进膳的心情。 “我心里不舒服,还不能发个脾气了吗?你又不是第一个天认识我。我脾气就这样坏,你要是烦了我,我现在就走。”
    天神作证,他从未烦她,就是不知道怎么哄她,才会故意说那些话,好让她心软, “你就是对我发一辈子脾气,我也甘之如饴。”
    她要是再生气,殷华侬又会刻意说些难听的话贬低他自己。她听不得那样的话,但心里的闷气也没办法排解出来,就连眸子的眼泪都带着倔强,“你分明就是嫌我烦了,嫌我吃饭、喝水规矩多,还嫌我脾气不好。我知道,你是奴隶营里长大的,你们这些人从小就不讲规矩。所以你打心眼里看不上我们这些规矩多的人。”
    “既然如此,那你干脆放我走好了,回你那奴隶营里找那些漂亮的小姑娘好了,她们脾气性格都会很好,不像我这么难相处!”冉轻轻不依不饶,她就不明白,明明是他先惹了的事,怎么到最后反而显得她很小气,倒显得像个锱铢必较的市侩女子。
    殷华侬起身,到她面前,为她擦拭眼泪,“别哭了,我会心疼。”
    冉轻轻抓起他的手,在他袖子上擦了擦眼泪,然后又很嫌弃的扔开。
    “殷华侬,我讨厌你!”
    “好,我是个最讨厌人!”罢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服软还不行吗?
    “我讨厌你总是拿奴隶的身份说事,用那种刻薄的语气说自己的身世。没错,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贵族,可我的出生并不是由我自己定的。你的奴隶身份,也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我只恨我自己不是从小出生在奴隶营里的,那样你就没理由总拿你的奴隶身份说事了!”
    殷华侬叹气:“我多么庆幸,你没有出生在奴隶营里,那些苦我自己尝过一遍就够了。”他知道自己性情刻薄,可是防备和攻击就长在了他的骨血中,成为了他的本能,若非如此,他怎么能平安活到现在,还能遇见她。
    冉轻轻摩挲着他的脸,语气软了下来:“奴隶又怎样,贵族又怎样,到死的时候还不都只剩下枯骨一堆?我也知道我毛病多,都是我父君给惯的。你耐着性子受着罢,我会努力改的。”
    “不要!”殷华侬手指压在她柔软的唇上,止住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你这样挺好的,什么都不要改。我其实是不知道怎么哄你,才会说故意贬低自己,好叫你心里难受。我以后再也不会说那些话,我宁可自己心里难受,也不愿意让你难受。”
    “殷华侬,我被你给拿捏住了,你一直知道怎么治我的脾气,比我父君还要厉害!”
    殷话华侬见她脾气好了,端着甜粥喂她,“累不累,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下午……”
    “你再也不许说下午的事了!”
    “好,我不说,今天下午什么也没发生过!”
    冉轻轻吞下他喂来的白粥,发脾气也不好,不发脾气也不好,被他治得死死的。
    “殷华侬,我发脾气不是因为后悔了。你太过轻率,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你纾解的工具,所以才发脾气。不过我现在想通了,其实哪有那么多规矩呢。你说得对,这事儿跟吃饭喝水也没什么区别,情到浓时,一切自然而然就发生了。是我把自己看得太轻,才会觉得你也看轻了我!”
    “小傻瓜,你就住在我的心尖儿上,我怎么会看轻了你!”
    “殷华侬,我要吃烤羊肉!”
    “好!”
    “我还要吃卤牛肉!”
    “好!”
    ……
    裴监领着内侍们将烤羊肉和卤牛肉端进来,看到他们的王上正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的小姑娘用膳,脾气好得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心中叹息:真是一物降一物。
    第58章 认错
    转眼已是四月十五, 连医官都说殷华侬身上的毒素差不多已清理干净,这也是冉轻轻“纾解”有功的缘故。于是, 轻慢了将近一个月的政务又再度被拾起。
    这段实日殷华侬倒不是真的疏远朝政, 王叔那边一直蠢蠢欲动,殷华侬故意传出沉迷美色的的消息, 迷惑王叔。
    还有一点,冉轻轻非要亲自盯着殷华侬, 严格按照医官写的时间, 该休息的时候便不许他再看奏折谈政务。
    不过,她最近也腾不出太多时间管殷华侬。
    自冉轻轻成为齐王, 宫中一直没有女主人。他父亲的那些嫔妃不是被他迁移到南苑养老, 就是放出宫外投奔亲人。宫里这一堆大大小小的事, 全交给了裴监。
    从前, 裴监一切都按照宫里的规矩处理,自从冉轻轻来了后,宫里的规矩改了又改, 裴监自觉是个奴才,又是个阉人,很多事不好再自作主张,便一点点将手里的权力移交到了冉轻轻手中。
    于是, 他们两个都逐渐开始了从早忙到晚的日子, 有时候殷华侬有心和她亲昵一番,却只见她累得倒床再睡,也只能收起亲近的心思。
    到十六这日, 殷华侬单独召见了裴监,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裴监竟不再找冉轻轻。
    清早起来,冉轻轻害怕看账本的时候犯困,被自己灌了一大杯浓茶,此时无账本可看,她躺在榻上又睡不着,想起来小乖已有十日没洗澡。
    正准备去找小乖的时候,殷华侬回来了。
    到门口遇见殷华侬的时候,冉轻轻打了一半的哈欠,居然给给吓没了。
    按理来说,此刻他应该在城外举行誓师大会,送殷洛出征西蜀。昨晚睡前,迷迷糊糊地听他说过这事。他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忽然出现,又加上裴监今日没来找她,她瞬间就明白了殷华侬的心思。
    冉轻轻心情有些复杂,她愿意当齐国的王后未他管辖后宫,也愿意为他生个孩子,一起面对各种风风雨雨。但一想到和他做那种亲密的事,心里就有些犯怵。
    两人在这件事上发生了小小的分歧,殷华侬精力旺盛,每天都希望与她敦伦一番,甚至好几番。他还年轻,初尝□□,对未解之事充满了热情。
    冉轻轻上一世加上这一世的经验,总结起来只有一个感受:疼!
    她还是个最最怕疼的人,以往手指头被花刺一下都得疼得哭上小半个时辰,冉轻轻站在门口,抬腿小心翼翼往后撤。现在走来得及吗?得想个什么借口才会既不伤他的心,又能合理的逃开?
    风和日丽,徐徐的清风中带着淡淡的草木馨香,窗外鸟鸣清脆,一切都很美,只有她的心情不太美。
    树叶沙沙的响声以及沙漏的声音以及殷华侬匆匆的脚步声传到她耳朵里,全都充满了嘲笑的意味。
    明明还很犯困,可她的眼神却格外清醒。
    冉轻轻满脸痛苦又无奈的样子落入殷华侬眼里,嘴角的笑逐渐冷却。
    因为体内毒素已经逐渐淡化的缘故,他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不再像之前那般起伏不定。眼前微微弓着身子往后退的小姑娘落再他眼底,如同猎物。
    殷华侬自问,这世界上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唯一让他为难的事,也只有眼前这个一脸心虚的小姑娘。但也不算多为难的事,只需比处理朝堂上那些事情再多费几分心思罢了。
    冉轻轻莫名打了个寒颤,此刻的殷华侬,让她想起了他养的那只海东青阿初,阿初盯上的猎物时眼底的兴奋,与此时殷华侬眸中流露出的光华如出一辙。
    她深吸一口气,有一种奔赴战场的赴死的英雄气概。
    那就闭着眼睛躺尸好了。如果太痛,痛得受不了,就直接哭出来好了。她哭得惨一点,他就会心疼。不过,她想起上一次,她故意哭得恨惨。可她越是哭得惨,殷华侬就越是兴致高昂!
    死,真的不可怕,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人在死之前五感已经关闭,就像是飘在一团暖融融的光里,身体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苦。
    那种事,简直比死还难受,不仅当时会痛,结束后还是会痛,更可气的是殷华侬什么痛都没有,似乎她身体里丢失的力量全都渡到了他的体内。这是最最可气的!
    一想到这个,她英勇赴死的英雄气概,刹时间蔫了半截。
    “过来,陪我说说话!”殷华侬踏入寝殿,指着一旁的软榻,把她叫到自己身旁。
    冉轻轻今日穿着一身新做的对襟襦裙,上襦绣着淡淡的梨花,清雅有精致,上襦至下襦逐渐从白色转为绿色,似春夏交接的季节里停在梨花枝头上的一只长着墨绿色斑点的蝴蝶。发髻上插着一只锦鲤碧玉簪,因未举行婚礼,长发披散在肩头,坐下后,发间隐约还飘着淡淡的玉婵花香。
    四月中旬,正是楚国的玉婵花绽放的季节,只是寝殿旁并无玉婵树,香是从她的发间一点一点散出来的。
    冉轻轻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看他,殷华侬。
    殷华侬笑了笑,拉过她的手,不自觉的又捏着她的手指玩。
    “裴监在楚国找到一位老花匠,他说只要有人悉心看护,玉婵花也可以在献阳城中存活。我想在齐王宫种下一大片玉婵树,再搭一架秋千。到了夜晚,我们一起坐在玉婵花林里的秋千上看星星......”
    冉轻轻压根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她哪有什么心情看星星,现在脑子里正乱成了一团麻。她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与他商量:“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你听完后,就算不同意也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手指,紧张的情绪压根没办法掩饰。其实她压根没有必要这么讨好他,她已经很好了,非常好,不需要再这么低声下气的跟他说话。他刚喜欢上的她的时候,她那脾气根本就算不上好。
    殷华侬觉得好笑:“你有什么事需要跟我商量?”
    “那个、我愿意给你当妻子,也愿意给你生个孩子,但侍寝这事儿我真有点发愁。你别误会,不是你的原因,你很好。都是我......”
    “你不愿意?”殷华侬打断她的话,用眼神劝她说话谨慎!
    可惜冉轻轻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弱弱的继续解释:“不是不愿意,我就是有点怕疼。如果半年一次,我也许能受得住,也不影响子嗣繁衍,可是你会忍不住的,一直憋着对身体也不好。所以我在想,要不然还是挑选一个年轻美貌女子的进宫来服侍你吧!”
    “挑选一个美貌女子?”殷华侬眯起眼睛仔细的的她。
    冉轻轻明显感受到了他的不悦,微微垂首,“如果你觉得有点少,再多选两个也是可以的,不能超过三......”顿了顿,似乎觉得三个也有点少,脱口而出道:“不能超过五个!”
    殷华侬静静看了她片刻,淡淡道:“国后的好意,孤心领了。”
    “咱们早就说好了,就算不同意也不能发脾气。”冉轻轻抬头看他。
    他却突然起身,沉沉望了她一眼后,往书房走去,“国后操劳过甚,回去好生休息,孤还有奏折要批阅!”
    冉轻轻听他声音突然沉下来,抬起头一看,却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等他快要走到书房时才反应过来,他生气了。
    一路小跑的追了过去,才终于在他踏入书房之前将他拦住,冉轻轻搂着他精瘦的腰,小声说:“别不理我!是我说错了话,你骂我都好,千万别不理我。你不理我,我心里会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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