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贵妃从来就不是个能被污蔑的人,“我何时要害过人?沈沅和沈时桓还不是好好活着,你当谁都和你一样下作!你以前害过太子,就以为我和一样会害你的孩子!”
    “呸,小人之心!”
    这话信息量太大,皇帝怒道:“你害过阿阑?”
    沈时文被贬为庶人,性命无忧,至于爵位什么的,只要陛下还活着就总有拿回来的一天。蒋贵妃安了心,此刻怀着戴罪立功的心思,丝毫不怵,“先皇后去世前,她就给太子殿下下过毒,只不过碰巧被猫儿吃了。”
    “这些年来也屡次想要下手,幸好太子早有防备,没让她得逞!”
    “不喜若是不信臣妾的话,可以问问太子殿下,他定是不会骗您的。”
    皇帝没问,只闭了闭眼,冷硬着声音开口:“蛇蝎妇人!”
    “心如蛇蝎,你也配做皇后?”皇帝道,“传朕旨意,皇后着意混淆皇室血脉,以外人为公主,乃十恶不赦之!废去皇后尊位,打入冷宫。”
    “还有……”皇帝想起那个在庙里出家的姑娘,一时有些棘手,不知该怎么办。
    沈时阑平静道:“既然是皇家血脉,自然要回宫来。”
    父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敲定了所有责罚。
    这满院子的人,除却蒋贵妃逃过一劫,其余所有人都没落得好下场,尤其是皇后一脉,几乎是全军覆没。
    蒋贵妃不敢炫耀,只抹了抹眼泪,跪地哭诉:“陛下,照理说小六的身份不该再待在宫里,只是他如今伤成这个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若就这样送出宫去,岂不是要他的命吗?”
    “陛下,臣妾愿意用自己的位分做交换,只求让小六在宫里养好伤,日后我们母子两个一起走也行。”
    她深知示弱的重要性,眼泪汪汪盯着皇帝。
    沈时文是个惹人厌恶的废物,但无论他再怎么废物,都是皇帝亲生的儿子,若真叫他死了,皇帝大约会记恨映晚。沈时阑淡淡道:“这是应该的。”
    蒋贵妃大喜:“多谢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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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这场变故,宫中陡然清净起来。
    皇后母子几人刺杀太子,死的死关的关,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连带着整个苏家都吃了挂落,被削去官职。陛下对太子殿下的看重,似乎超过了想象。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皇帝留下苏家不受重视的苏二老爷一脉,让他继续做个小官。这是苏四姑娘求来的,苏四姑娘在庙里听说了自己的身世,惊了半天。
    最终还是拒绝了认祖归宗的提议,只求皇帝饶过养父养母的性命。
    “这些年来他们对我尽心尽力,将我教的极好,虽非我的生身父母,却并无一处对不住我,若因我而死,我心中有愧。”
    皇帝听了她的话,没有多言便答应了。
    想来,他应当也是犹豫的。犹豫着该不该让名声尽毁,遭遇大难的女儿认祖归宗。若是不叫她回来,他自己心里难安,若是叫她回来,皇家名声恐有所损伤。
    如今她主动提出不回来,皇帝抱着补偿她的心思,自然千依百顺。
    苏家二老爷本就官职卑微,留着便留着吧。
    与此同时,嘉陵林郡主和太子订婚的消息,也传遍朝野内外,宫中妃嫔公主们再不敢找映晚的麻烦,以往总看不上她的那些个人,一时之间见了面,都笑语相对,高兴的不行。
    映晚不由得感慨,“这才是见风使舵呢!”
    清河为她梳着头发,轻笑道:“郡主日后是太子妃,尊贵无匹,这些人巴结您,也不过是畏惧权势。”
    “是啊。”映晚嘲讽般笑笑,“他们巴结的是未来太子妃,不是卑微的嘉陵郡主。”
    “郡主就是太子妃,太子妃就是郡主,何必分开来想?”簌簌随口道,“若按照郡主的话来说,难道旁人巴结太子,不是因为太子爷的身份?难道他们畏惧陛下,不是因为皇位?”
    “一个人和他的身份本就是分不开的,若非要拆开来说,那才可笑呢!”
    清荷顿了顿,亦笑起来:“是这样的,我魔怔了。”
    她说的对,一个人哪儿能拆开来看呢?以前那些人蔑视郡主,也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并不是因为她这个人有多么不好。
    都是一样的,本就不必多言。
    映晚看着镜子里的娇美容颜,跟着轻轻一笑:“簌簌说得对,是我想的太多,也魔障了。”
    镜中少女美如繁花,娇艳绝伦,轻轻一笑带着惑人的绝美姿态,引诱无数蜂蝶前仆后继。
    清荷低声呢喃:“等大婚那日,郡主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
    第52章
    皇帝为嘉陵郡主和太子殿下赐了婚,尘埃落定,京城中觊觎郡主的儿郎们一时收了心思。
    可太子的婚姻大事不可马虎,规矩礼仪甚多,一时半刻是准备不好的。
    更何况,嘉陵郡主联姻而来,原是任由陛下处置,要嫁给京城中不受重视的皇室亲眷,是以嘉陵王府只来了几位长史。
    如今,她有福分嫁给太子,做着世间最尊贵的女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只叫几位长史发嫁太子妃,实在对太子不敬。
    皇帝谴了使臣带上圣旨往嘉陵去,命嘉陵王携妻子儿女入京,为郡主送嫁。
    映晚听闻此事,喟叹一声,并未多言,只起身去给太后请安。
    却不想去的不是时候,太后正端着茶盏,又轻又慢地搁在手中晃悠,明淑长公主低眉顺眼站在母亲跟前,哭哭啼啼的赔罪。
    映晚进退为难,还是太后瞧见她,招呼一声唤她坐下。
    明淑长公主顾不得体面,仍哭道:“母后,明淑已知错了,日后再不敢跟皇兄呛声,还请母后为我求个情,别叫皇兄为难我。”
    映晚心中暗自纳罕。
    她进京时日不长,却也知道陛下对这个妹妹极好,保她衣食无忧作威作福,连得罪太子都可全身而退。换了旁人,哪儿有这等体统?
    怎么长公主竟还觉得陛下为难她?
    很快,明淑长公主就为她解了惑。
    “母后,文舟做的好好的,皇兄却要将他调去外任,这是做什么?若我得罪了他,我们兄妹说什么都可,做什么拿我儿子出气?”
    映晚心下一哂。
    明淑长公主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赵文舟本就出身显赫,在京中职位身份地位颇高,但算起权柄并不大。可出京后历练几年回来,便可做独当一面的高官。
    若真是对他好,何必将人拘在京城中,无法大展拳脚?
    若说外头比京城危险,这是必然的,可一向富贵险中求,哪怕是太子殿下,也是平定扶安王之乱,才彻彻底底坐稳这个储位的。
    明淑长公主,实乃妇人之见。
    只是皇家的事儿,目前还轮不到她置喙,映晚坐直腰,平平静静听着,偶在心中点评几句,却安安静静不说话。
    待明淑长公主絮叨完了,太后才淡淡开口:“文舟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做母亲的可曾问过他的意思?”
    “他年纪轻轻的懂什么……”
    “文舟比你懂的多。”太后打断女儿,“你以前与皇后走得近,文舟劝过多少次,你听过吗?如今那一脉全都搭了上去,还不能说明文舟比你眼光好吗?”
    明淑长公主憋着嘴不语。
    “文舟是陛下的亲外甥,陛下岂会害他。”太后蹙眉,“映晚说说,若你是文舟,你愿意留在京中,还是外放?”
    映晚恭敬抬眸,思索片刻道:“若是小女,自然愿意外调。”
    “自个儿在外头做过,尝试过如何独当一面,来日才好承担重任。若一味被人庇护,将来怎么好重用呢?”
    映晚一本正经的,清澈见底的眸光带着笑意。
    太后赞许地点头,“十几岁的小丫头都比你看的清楚,你别在这儿碍着哀家的眼了,惹人不高兴,回你府上去。”
    明淑长公主赌气走了,太后摇摇头,看向乖巧懂事的映晚,“若你母亲是哀家的女儿,不知道省多少麻烦。”
    映晚垂眸轻笑,“太后娘娘谬赞。”
    母亲自是好的,守节高义,不让须眉。可惜实在命不好,跟明淑长公主无法相提并论。只怕这话给长公主听去,又要生出是非。
    太后忽然叹口气:“你可知文舟为何突然外放?”
    “不知。”
    太后神情复杂,幽幽道:“是阿阑的主意。阿阑说,他心里一早就对你有好感,还是将人远远调开,省得生出龃龉。”
    映晚手指一顿,心中狂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若是因为她,不知太后和长公主,会不会对她生出厌弃之情。若是长公主便罢了,她本就不喜欢自己,可太后这边可怎么办呢?
    “是吗?我倒是没看出来。”
    “你不必多心,哀家不会因此迁怒你。”
    “是。”
    太后望着她美丽的眉眼,“现下还是别的事情更要紧些,你要嫁给阿阑,嘉陵王府的人来送嫁,我想着你们关系不亲近,便让人去云台山请了你舅舅回来。”
    映晚一怔:“我母亲不是独女吗?”
    哪儿来的舅舅?
    纵是太后,也不好这般骗人。
    “是你外祖父的堂侄子。”太后道,“云氏一族就剩他一个,血缘是远了,可算起来也是你外家最亲近的舅舅,却是个不羁的,在云台山修道多年不肯归乡,如今哀家令人送信过去,才肯下山。”
    “不过俗话都说,娘死舅为大,有个舅舅坐镇,也好叫你叔叔婶婶忌惮一二。”
    映晚心下感念“多谢太后娘娘。”
    “映晚,哀家有个不情之请。”
    “太后娘娘请说。”
    “云氏子有经世之才,若做个方外之人实在可惜,哀家要请你将他留下。”
    映晚迟疑片刻,“他未必听我的。”
    “若是可以,映晚定当竭尽全力。”
    舅舅……
    若是有个舅舅在京中,她也不至于这般孤立无援。
    能将人留下,自然是皆大欢喜。
    陪着太后聊了半天,映晚告辞回绛芙轩,便听侍女道,太子殿下在绛芙轩等了小半个时辰,刚回东宫去了。
    映晚低头沉思片刻,转头去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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