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螭眼中微暗,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带着嘲意的弧度。
    翦姬心思悠悠转动时,突然察觉到身边赵螭的气场有些不对劲,男人脸庞线条俊美,此时却覆盖上阴沉,暴戾因子在浮动,他的笑......翦姬眼皮跳了跳,还真是有点吓人。
    她握紧赵螭的手,非常用力地握了一下。
    赵螭回过神,薄唇抿成一条线。
    “你想和他说话?”他声音竟有些委屈。
    翦姬顿时有些无奈,她抬起另一只手,拽住赵螭的衣襟,向下拉。
    她的唇轻轻碰在他的耳旁,吐气如兰,“难道要一直在这里僵持么?”
    赵螭长睫颤了颤,耳尖顿时烫红。
    他轻轻侧了头,她的唇擦着他的脸庞滑过。
    赵螭忍不住将视线放在她的唇瓣上,朱唇一张一合,轻轻翕动,赵螭有些出神。
    下一刻,翦姬轻柔的嗓音在空中响起。
    “我过去了,你就能告诉我传国玉玺在哪里么?”
    很明显,她是在对太子顾说话。赵螭微不可查皱了一下眉,但是没有出声打断。
    美人轻柔好听的嗓音,在虞国士兵的保护后方,突然响起,姬顾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他心中稍微怔愣,面上却是保持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准确地透过虞国士兵的遮挡,看向翦姬,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颔首。
    这时,翦姬却有些犹豫,而姬顾好像是抓到了她的犹豫,突然道:“士兵们可以跟着你,你也可以让他们看着我,我只是和你说一两句话罢了。”
    于是,在士兵的保护下,她慢慢走向他。
    赵螭不紧不慢跟着翦姬,视线始终放在她身上。
    姬顾看到赵螭担心的样子,心情复杂,他顿了一下,看着面前的翦姬。
    她神情平静,长睫轻轻翕动,似乎只是等待一个很平常不过的对话。
    姬顾想,至少和梦中不一样,至少没有和他争吵。
    “你知道吗,赵螭送来的那份合约书,我没有签。”姬顾慢慢开口,说着,他向前轻轻走了几步。
    翦姬愣了一下,合约书?难道是虞王宣称要臣服于周王室的那份合约书么?为什么太子顾要在这时候说这种事。
    姬顾看着她,停下了脚步。
    其实他是不得不停下的,因为那些士兵见他过来,都紧张地举着刀挡在他面前。
    翦姬下意识咬住唇瓣,指尖勾着裙裳上的流苏转了转。
    “......传国玉玺。”她小声提醒。
    她这样转移话题,像是在逃避什么,姬顾眯了一下眼,然后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恹恹的,“传国玉玺么?”
    下一刻,姬顾说出的话让翦姬睁大双眼。
    “我扔了,你信么?”男人轻笑着说,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
    “就在你们来之前,我把传国玉玺扔下月悬崖了。”
    “周王室的传国玉玺,对虞国来说,并不重要吧,赵螭想要得到这个传国玉玺,不过是怕有人利用而已,现在我把传国玉玺扔了,太湖水浩荡,且不说月悬崖高耸,也许现在传国玉玺早就粉碎了。”
    “这样虞王应该感谢我。”姬顾歪了一下头。
    “不过,我应该也要感谢虞王,因为他让你站在了我的面前。”
    翦姬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
    寒光闪烁,早就卷边的薄剑突然袭向她面前的士兵。
    翦姬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冰凉的指尖,突然触碰到她的脸颊,他的面庞极近,翦姬能看到他纤长漂亮的睫毛,他看着她,似乎愣了一下,接着眼眸弯了弯。
    翦姬只看到他开口说了什么话,下一刻眼前血花飞溅,她下意识眯了眯眼,她听到男人的笑声,清朗的声音大笑着,高傲至极。
    “保护美人!”虞国士兵高声呼喊。
    翦姬就突然被一人揽腰抱走,姬顾的的指尖从她的面上滑过,好像带了鲜血,留下赤色的痕迹。
    她震惊抬眼,却只瞥见他从崖上落下的那抹衣角。
    月白华衫,早就被血染红。
    周围风声不断呼啸,姬顾意识渐渐模糊,头顶满月高悬,星辰坠落,一如他那般,从崖上坠落。
    在最后一刻,她和梦中一般,眉目如画,清秋如梦。
    不过,这次却不是她推开的他。
    ......
    他在跳下月悬崖的那一刻,笑着重复道:“在天下和你之间,我选择了你,翦姬。”
    清冷优雅的声音,在月光下响彻。
    翦姬回过神,她发现自己被赵螭紧紧抱着,安全又温暖,男人皱着眉,正用自己的袖子慢慢地帮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赵螭很温柔......待在他的怀中,翦姬的肩膀却在颤抖,她神情怔怔,赵螭动作顿了一下,接着装作没有发现似的,继续帮她擦着血迹,最后,赵螭放下袖子,指腹在她的脸上轻轻地蹭了蹭。
    这时,赵螭才松开她,他半跪在她的面前,抬头看着她。
    “哭了?”男人声音有些无奈,还有心疼。
    “没有。”翦姬咬着唇,嘴硬道。
    但她此时眼眶通红,眸中水雾氤氲。
    “不用勉强自己......”赵螭抬起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男人叹口气,满是怜惜:“寡人问你那么多次,就是怕你勉强,你说没事,但结果你还是勉强了。”
    闻言,翦姬只是拽住他的袖子,胡乱抹着脸。
    玄色华贵的衣服被她弄得皱巴巴的。
    赵螭安安静静看着她,任她折腾。
    安静了半晌,翦姬轻轻出声:“他死了。”
    “嗯。”
    她却重复了一遍:“他死了。”
    “你要是伤心,寡人就让人去太湖把他的尸体打捞出来。”
    “不用。”翦姬抽了抽鼻子。
    “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还哭。”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空了一块。”
    “寡人在。”
    “嗯?”
    “你只要一直在心里想着寡人就好了。”
    赵螭牵起翦姬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很温柔,但他的眼神却幽深极了,爱意缱绻,几乎让人沉溺。
    “你以后不许想别的男人,生气也好,伤心也好,高兴也好,只要一直想着寡人就行了。”
    “你要一直待在寡人身边。”
    “不管今后发生什么,寡人永远不会放开你。”
    *
    周天子在逃匿途中,被吴国人发现,吴国早已投靠虞国,故向虞王汇报,虞王亲自带人追杀周天子,周天子走投无路,与虞王和翦美人对峙许久,最后于吴国月悬崖跳崖自尽。
    据说周王室的传国玉玺,早已被周天子销毁,世间再无周王室的传国玉玺。
    而大周王室最后一位天子,在临死时所说的话,除了在场的虞王和翦美人等外,天下无人可知。
    周天子姬顾驾崩,周王室便彻底宣告覆灭。
    存在于天下的反抗势力,在看到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后。面对虞王的强势手段,不得不无条件臣服。
    天下,这才真正地归于虞王。
    ......
    自周天子驾崩的消息传到世间,已经过了有半个月。这其中又发生了无数的纠纷和厮杀,不管最后那些纠纷的结果如何,不管最后那些厮杀是否归于平静,这一切都与藏在吴国隐秘城镇中的翦氏本家无关。
    离开月悬崖后,赵螭见翦姬心情有些微妙的低落,所以就带着她在吴国内游玩了一段时间,甚至还去了一趟越国。
    等到翦姬恢复的差不多,天天腻在他身旁时,赵螭终于想起来到吴国的真正目的。
    他立马修书,让人快马加鞭传到吴国翦氏本家,并带翦姬前往翦氏。
    杨柳依依,麻雀叽叽喳喳,翦氏本家的宅邸幽静古朴,虽然不复辉煌,但一眼望去,仍可知其富有丰富的底蕴。
    大门旁坐落两个石像,虽然有些裂痕,但仍然擦的锃亮。
    铃铃铛铛——
    不远处銮铃声响起,马蹄声清澈,向翦氏本家徐徐驶来。
    守门的小厮眯起眼望过去,看到一辆奢华的大车像这边行来,但看规制,就知道里面的人应是尊贵至极。守门小厮愣了愣,竟不确定那辆大车是要到翦氏本家前,还是只是单纯的路过。
    然而下一刻,车夫拉住缰绳,马鼻中喷出呼呼热气,小厮瞪大眼睛,这辆大公的车还真是停在了翦氏本家的面前。
    难道是吴王想要重新重用翦氏了吗?小厮呆呆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那我等要迎接吗?小厮许久没有见到过这样规制的马车了,竟有些迷茫。
    就在这时,护卫掀开车帘,一身形修长,穿着华贵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
    男人面庞俊美无比,只是他的气质阴戾,看着就有些让人害怕。
    小厮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赵螭没有理那些下人,他伸出手扶住女郎的纤纤玉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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